某平行世界。
某尋常的年份。
某沿海城市一處新開的工廠。
某宿舍樓。
某二人間員工宿舍。
00:00。
田構剛加班結束。
推門而入,再瀟灑地甩門,接著田構就癱在了他買的人體工學電腦椅上。
後背滲出了汗水,就像被暴雨襲擊過後一樣。汗水蟄得他後背發疼,但是他已經累到不想換衣服。
二人宿舍內只有他一個人。
由於他在半年試用期之內任勞任怨,從來不拈輕怕重,他轉正了。
轉正的結果就是基本工資加了350元。
也沒有人通知他轉正了,就是到了每個月首日中午發錢的時候,手機“滴滴滴”響了三聲。
然後田構看到發來的短信裡面的工資變了。
他很欣慰。
畢竟他的舍友試用期都沒乾滿,見情況不妙早就溜之大吉了。
短時間內公司人力資源部門也招不到人,才沒往田構的宿舍塞人。
所以田構才能短時間內享受單人間的待遇。
嘖嘖,單人間,那可是他頂頭上司才有的待遇,雖然他上司已經買房不住宿舍了,但是田構依然很高興。
他剛從大學畢業半年多,不想過早跳槽,雖然工廠的工資不高,但是宿舍環境他很滿意。
偏居一隅,有個住的地方就不錯了。
田構之所以這麽想,因為某知識分享平台上的網友分享給田構一些“社會經驗”:
快節奏的時代,跳槽是正常的,但是頻繁跳槽會降低以後面試時面試官對面試者的評價。而且剛入社會的大學生沒有任何經驗,由於對工作不滿而跳槽,只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而已。
雖然那位網友有替老板們說話的嫌疑,不過他的話聽起來挺有道理的。
田構信了。
所以不管工作多辛苦,加班多頻繁,田構都熬過來了。
甚至因為加班連續工作24小時這種事情他都經歷過。
支撐他工作的另一個原因,就是為了經濟獨立。
之前上學的時候他沒有掙錢,他連在家裡玩遊戲的資格都沒有,放假呆在家裡每天都要忍受父母的嘮叨。他又不好頂嘴,動用武力又犯法。
是可忍熟不可忍。
玩個遊戲還要被人說三道四。
這種委屈。
田構忍不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
為了生活,為了自由,之後田構草草地簽了一份三方協議,進工廠打工了。
這年頭誰還不是打工人呢,為了掙錢,不寒磣。
田構躺在椅子上休息了一會,才打開手機查看信息。
瀏覽了一眼。
不是父母發來的毒雞湯。
就是企業工作群的各種信息。
還有一堆垃圾短信,以及十幾個頭像造作的陌生異性的好友請求。
剩下的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東西。
“都是些甚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實在看不下去。我裂開了。”
田構直接把手機關了扔到上鋪床上。
用力過猛,砸到了牆壁。
“砰,哢。”
沉悶又帶點尖銳的聲音響起。
貌似玻璃屏幕碎了。
只是幾百塊的雜牌手機而已,他並不心疼。
他竟然感覺摔手機還挺爽的。
正好找個借口換手機。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還是玩遊戲有趣啊!”
不論多晚,
田構每天都至少玩半個小時的遊戲,不然他會感覺到自己的時間全被老板剝削了。 田構認為下班後的時間只是恢復體力必要的時間,如果不擠出一點時間留給學習和娛樂,就會失去自我,成為賺錢的工具人。
說白了就是混日子。
田構作為一個有思想的青年,他認為最重要的就是做回自己。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他追求精神上的慰藉,就打開了他的筆記本電腦。
電腦很新,也很醜,有著網絡上所說的習武之人最愛的造型和重量。
那是他一邊往家裡打錢、一邊節衣縮食地攢了半年多,才買的中等配置的遊戲電腦,用來玩大部分大型單機遊戲是沒問題的。
電腦配置起來了,當然要玩一些好玩且需要高配置的遊戲。
殺雞豈能用牛刀。
他習慣地打開了瀏覽器,搜索一些硬件門檻高而且適合他玩的遊戲。
搜了半個小時他都不滿意。
網友推薦的遊戲要麽是灰色地帶的遊戲,要麽就是不符合主流價值觀的遊戲。
那些遊戲,田構不喜歡玩,也不敢玩。
玩了會出事,各種意義上的。
就在他打算放棄,準備睡覺的時候,網頁上某個小角落的五彩斑斕的文字吸引了他。
【絕對不是一刀999,多結局,高自由度。點進來玩吧,你不會吃虧,不會上當......】
田構有些猶豫。
怎麽感覺那麽不靠譜呢,有點像釣魚鏈接。
該不會附帶電腦病毒吧。
田構很害怕,他是個電腦小白,只會用電腦打遊戲,缺乏基本的電腦常識。
一旦電腦中病毒,他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
他打開了音樂播放器,放了些健康向上的音樂舒緩下心情。
期間他還吟詩壯膽。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於名。”
......
這樣過了半個小時後,田構終於下定決心了。
試一試又何妨?
又不要錢。
就是要錢又怎樣,不該花的不花,該花的就得花。
良好的儲蓄習慣很重要,但絕不做守財奴。
二十幾歲,早就成年了!
可以往遊戲裡充錢了!
作為一位即將老去的年輕人,要大膽地嘗試一些新的東西。
況且某數字殺毒軟件都下好了,電腦還是新電腦,中毒了大不了格式化一下。
他忐忑地點開了鏈接。
結果突然從電腦中射出五顏六色地光束。
紅的光,橙的光,綠的光,藍的光,青的光,紫的光,紅橙的光,藍綠的光.....
妥妥的光汙染。
田構感覺他的眼睛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閉眼。
良久,他才睜開了眼睛。
放眼四顧,眼前竟是一片灰蒙蒙的場景。
“我嘞個大擦,這是產生幻覺啦?”田構不受控制地喊出聲來。
他揉了揉他由於連續工作16個小時後而乾澀地眼睛。
再睜眼一看,毫無變化。
田構訝然。
自己單身了二十多年也不至於想象出這麽無聊的場景吧。
單身久了想象的場面應該是......
他在職場摸爬滾打了大半年,反應還算挺快的。
為了確認眼前的場景是不是幻覺,他立刻用指甲掐了下人中。
“哎呦,好疼啊。”
田構的工作性質,使得他經常做一些擰螺絲和搬運大型設備零件的體力活。
所以他手勁大,下手沒輕沒重的。
他把自己的眼淚都掐出來了,手松開後人中那裡還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疼。
他摸了摸人中。
還好。
皮沒破,沒有滲出一些不利於身心健康的液體。
接著就大聲喊叫。
“哇,我穿越了?”
“有人嗎。”
並沒有人回應。
田構喟然。
“剛氪金買的高配筆記本啊,還沒寵幸,我就離你而去了!四個T的硬盤啊,還沒捂熱就沒了。”
“四個T啊,四個T,空空如也!”
“忍了老板半年多,不就是為了買台好電腦然後玩嗎?電腦還沒摸幾天呢。我*,我*。某*&^%$#!@~。”
接受過良好教育、素質極高的田構也忍不住口吐芬芳起來,同時還伴隨著跺腳和手臂揮舞的動作。
若有人有幸看到他的動作,一定會捂著肚子大笑。
那動作頗為滑稽。
肢體動作類似於原始人跳舞,不停開合的大嘴就像漫畫中的熱血青年一樣。
他出離了憤怒,在精神失控和精神正常的邊緣來回徘徊。
過了了很久,田構才冷靜下來。
“既來之則安之。”
他也看過不少小說,主人公穿越後雖然和原來的世界斷了聯系,但是也脫離了原本世界的條條框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接受現實,然後看看能不能見到接引人或者“系統”一類的東西。
怎麽說他也是點擊了一個鏈接之後才到了眼前的世界,總不會被製作鏈接的神秘存在過河拆橋吧。
田構繼續喊起來:
“有人嗎,哪位大哥哪位大姐把小弟弄進來的。”
“說句話啊。”
......
無盡的沉默。
只有田構的聲音還在灰色空間內回蕩。
“唉,始亂終棄,太不負責任了。”
說完這句話田構就走了起來,開始探索那片空間。
走了許久,他發現他是在原地踏步,自己的身子根本動不起來。
一陣惡寒襲上了他的後背。
“不會是有惡趣味的人把我捉來尋我開心的吧。”
“下作,無恥!”
無計可施,只能苦中作樂了。
田構面對學習、生活以及工作中的重壓,經常使用精神勝利法來麻醉自己。
何以解憂,唯有吟詩!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閑過......”還沒念完,田構腦海中響起了低沉的男人嗓音,同時眼前還出現了類似全息攝影的虛擬屏幕。
【這世界是真是假?請選擇選項一或者選擇選項二。】
【選項一、當然是真的了,人都進來了,還能有假?】
【選項二、物質是世界的基礎,這是虛擬的世界,假的!】
田構接受了湧來的信息,並沒有冒失地選擇,反而向未知的方向提問。
“嗯?大哥你是真人嗎?”
回應他的不是人話,只有機械的問題。
【這世界是真是假?請選擇選項一或者選擇選項二。】
【選項一、當然......】
田構不選擇,那個聲音就一直重複。
沒過多久田構就受不了了。
“別念了,別念了,比我爸媽還煩人,我選,我選還不行嗎。念也不能選個聲音好聽的女人聲音,神坑!”
作為一名學過一點哲學皮毛的理科生,田構本能地點擊了選項二。
依然只有機械的回答。
【真作假時假亦真】
然後浮現在屏幕上和出現在田構腦海中的,又是那個令田構討厭的問題。
【這世界是真是假?請選擇選項一或者選擇選項二。 】
“真的,你直接讓我選真的不就行了嗎。煩,別念了。”
他急不可待地點擊了虛擬屏幕上的第一個選項。
那個男聲又出現了。
【假作真時真亦假】
【這世界是真是假?請選擇選項一或者選擇選項二。】
“我......”
田構快奔潰了。
兩個選項關他都碰過了,怎麽還在問啊。
甚至聲音都不帶抖動。
緊箍咒莫過於此。
“難道是多選題?”
他已經歷過從千軍萬馬渡過獨木橋一般的考試中殺出重圍,選擇題什麽的他太擅長了,做錯了就試試另一個唄。
兩個選項的選擇題,如果沒有告知答題人是單選題還是多選題,那麽最多有三個結果,要麽選項一,要麽選項二,都不行就都選唄。
小孩子才做選擇題,成人都要!
田構左右開弓,同時點擊了兩個選項。
這次屏幕上過了一會兒才出現新的文字。
【真假無人辨,是非無人知。閣下果然慧眼如炬。請繼續回答以下問題。】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您已進入遊戲世界,抉擇吧!】
【選項一、我要玩遊戲,遊戲什麽的最擅長了。天不生吾,遊戲萬古如長夜。】
【選項二、我堅決不玩遊戲,辣雞遊戲毀我青春、耗我錢財、頹我精神。】
田構這次學聰明了。
他受夠了那個沒感情的聲音,直接雙手按向了虛擬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