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上帝,還好事務所所在的寫字樓是二十四小時供暖。
直到馬丁趕回事務所心急火燎地衝進會客室的時候,那個已經在這呆了三個多小時的內鬼心力交瘁地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
他輕輕舒了一口氣,上前碰了碰這個黑人小夥的身體:“醒醒,起來了!”
黑人小夥立馬驚醒,先是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周圍,然後看到身邊站著的馬丁,連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斯科特博士......怎麽樣......我.....我還能有機會嗎?”
就這樣,在這間有些空曠的會客室裡,二十多歲的黑人小夥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抓著他的手苦苦哀求,只差給他跪下了。
嘴裡也在反覆念叨著自己家裡條件不好,欠了多少錢,只是一時糊塗才犯下了錯,以後可以724為事務所工作贖罪雲雲......
馬丁莫名想起一句話。
“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正常來說,這種泄露事務所機密證人檔案,導致案子差點失敗的內鬼絕不可能有任何機會,首先是開除,然後是起訴,不管他是貸款還是掏家底,總要把事務所的損失彌補上來才行。
這個家夥的家境並不是太好,全靠勤奮的努力和聰明的大腦才得以考上哈佛法學院,但也為此背負了一大筆的助學貸款和其他欠帳......
不要以為律師都不缺錢,不管是哪行哪業都有混得好和混不下去的。
就好像這個家夥,年薪除了稅大概還有十三萬多一點,每月還帳就要差不多三千多美金,再加上合租公寓的一千多一點,日常生活開支三千多一點,還有什麽置裝醫療派對等等其他計劃外支出,一年下來基本上剩不下什麽錢。
更別說兩年的助理律師考核期過了,他還不一定能順利留在事務所升任初級律師。
雖然哈佛法學院的牌子讓他可能不愁找工作,但是薪水也不一定有皮爾遜·哈德曼這麽高......
這也是為什麽他會蠢到相信競爭對手給他開出的那個離譜的條件。
要是一份內部資料就能升職初級合夥人,豈不是顯得馬丁這麽多年辛辛苦苦的建立人脈都成了白費?
現在的事情曝光了,如果正常處理的話他很可能這輩子就毀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機會。
當然,開除是肯定的,沒有一個事務所會把一個泄露過機密的家夥留下來,不管他是什麽原因。
但是起不起訴就另說了。
事務所幾百個金領都是靠著“皮爾遜·哈德曼”這塊金字招牌吃飯,有了它,所有律師出去見客戶談事情等等都能底氣十足。
也就是說,任何會抹黑這個金字招牌的行為都是不被允許的。
一旦事務所起訴這個內鬼,不管怎麽封鎖消息都有可能讓客戶知道事務所發生了泄密事件,從而產生很多不必要的解釋和溝通成本,最關鍵的是有可能失去客戶的信任。
以周一會議上**oss傑西卡字裡行間的意思,這件事情還是盡可能壓下來比較好。
成年人就是這樣,把起訴和事務所信譽受損的結果直接放在天平上,看那邊高高翹起就知道怎麽做了。
這也是因為他沒有惹到馬丁頭上,所以馬丁並不介意放過他。
借花獻佛的事情幹嘛不做呢......
如果這次泄露的是馬丁的文件,馬丁很有可能換個方式直接把他打下十八層地獄,就好像前幾周那個當眾質疑自己經驗不足的畢馬威項目主管。
也不知道那個家夥現在怎麽樣了.....
過了好一陣,馬丁輕輕甩開這個家夥的手,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順便翹起了二郎腿,面露猶豫不決的神色。
遇到有人求你,拒絕要堅決,同意要猶豫,這是維持人際關系的不二法則。
“你知道,你的行為給事務所帶來了巨大的損失,我們沒辦法放過你這種情況,明白嗎?”
馬丁右手撐在桌子上,一邊敲著桌面一邊緊皺眉頭,仿佛是在做著什麽艱難的決定,過了好一會才重新開口。
“正常來說我們會起訴你,讓你賠償事務所的經濟和信譽損失,路易也是這個意見.....”
“你應該慶幸,現在助理律師的管轄權在我這裡,而我有一個虔誠相信上帝的教母,她教導我說上帝總是會原諒年輕人犯的錯......”
“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過來自己找值班的行政辦離職手續,離開這座大樓之前不準和任何人討論這件事情,否則你承受不了後果,明白嗎!”
說完這些話,馬丁再沒管這個像是找到了救命藤一般面露驚喜和感激的內鬼,直接起身走出了會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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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凌晨兩點了。
客廳和裡面的臥室一片漆黑,只有一鍵報警的按鈕和地上謝爾頓用熒光塗料畫的緊急逃生箭頭在幽幽地發著光。
馬丁也沒有開燈,就著這點光有些疲憊地癱坐在了沙發上長長吐了一口氣。
從拉斯維加斯趕回紐約,找卡爾·萊特曼查清了內鬼,和路易兩次心照不宣的交鋒,還要想盡辦法和瑞秋整理關系,最後還開除了一個蠢貨......
這一天過得真是充實而又無聊......
不過結果還是挺好的。
坐著暈了一會後,馬丁在即將倒在沙發上睡著的前一秒清醒過來,用莫大的毅力站起身走到浴室脫了個精光。
油頭這玩意好是好,可油膩的發蠟不洗乾淨的話真的沒法睡覺,更別說身上那一層由汗液、油脂、死皮以及灰塵形成的混合物.......
前後兩世,他都要做個愛乾淨的好寶寶!
當然,這也少不了宇宙級強迫症患者謝爾頓·庫珀博士對他數不清次數的嘲諷和挖苦後所形成的條件反射......
因為擔心躺在浴缸裡會困得起不來,馬丁乾脆站在裡面草草洗了個淋浴,從進去到出來總共不過十五分鍾。
既然謝爾頓和萊納德都睡了,他擦幹了身體後就這麽赤條條地走回臥室,摸黑從衣櫃裡隨便找了條內褲套上,然後轉身爬上床拉上被子準備好好睡一覺。
明天是周末,乾脆睡到......
不對!為什麽左邊有個人?
馬丁猛地驚醒過來, 條件反射般一腳向左邊踹了出去,然後掀開被子滾下床擺好了攻擊姿勢。
“啊!”
左邊那個不速之客裹著被子滾下了床,還發出了一聲聽上去有些熟悉的女性慘叫聲。
聽到這個聲音,馬丁緩了緩瞬間架好的攻擊姿勢,左手握爪放在身前,右手在身後牆上摸索著打開了頂燈。
整個臥室瞬間亮如白晝。
馬丁保持著拳擊姿勢小心翼翼地繞過床,看到床邊的地上有個被子裹成的人形躺在那裡一邊蠕動一邊呻吟。
“嘶......馬丁......你是......你是要殺了我嗎?”
結合這個熟悉的聲音和被子一頭冒出來的栗色頭髮,馬丁瞬間就反應過來了。
“怎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