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影子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種不乾淨的東西嗎?”

　　林昊的問題讓楚梓軒沉默了一會，他才開口。

　　“相信。”

　　楚梓軒的臉色變得陰沉了下去，他知道林昊絕對不比自己對所謂“不乾淨的東西”有更深的了解。自己在擺脫“深邃之瞳”的控制之前整日就是與這些不可名狀之物打交道，然後在它們毫無仁慈的魔爪下掙扎求生，苟活下來。

　　本來以為重活一世，雖然世界仍然是這個世界，但遠離了那些可怖存在之後能夠過上平靜的生活，可惜愛德華·墨菲說的沒錯，世事總是事與願違，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深淵會記住每一個凝視過祂的人，一旦深陷黑暗之中，就沒有了脫身的可能。

　　縱然自己也就下定決心擺脫過去的一切，開始新的生活，縱使自己已經從死亡的遊戲中逃脫而出——

　　——那世界的另一面卻是永遠無法擺脫的真實。

　　雲層遮住了太陽，窗外的陽光暗了下去。一陣風吹過，道路旁的樹木顫抖地跳起詭異而扭曲的舞蹈，拍打著自己的無數雙手，仿佛在嘲笑著窗內之人的天真可笑。

　　電話的那頭也沉默了一會，然後傳出有一點疑惑的聲音:“你……之前不都是說不信嗎?”

　　“現在信了。”

　　冷淡的話語又一次另對面陷入了沉默，過了五六秒才傳來回音。

　　“看來你想起來了啊……”

　　“就想起來了一點，遊戲開始後的事情我都不記得。”

　　楚梓軒記得這個遊戲的規則，把房間的窗戶和門都關閉，將門窗等透光處用黑色的紙封上直到外界的光不會進入房間，四個人在房間的中央的桌子邊上按照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做好，在每個人的面前點上一根足夠長的蠟燭，每個人都講一個怪談故事，可以是都市傳說、親身經歷、老一輩口中的怪談或者自己編造的故事，講完故事就要吹滅自己面前的蠟燭，直到四根蠟燭全部熄滅。

　　但是這個遊戲並沒有說過這會導致什麽後果，有沒有講過四根蠟燭全部熄滅之後要這麽做。但和“青行燈”的傳說如此類似的“遊戲”，如果真的召喚出了什麽東西那絕對不是什麽對參與者懷有好意的“東西”。

　　如果是現在的楚梓軒，定然不會和林昊去作這種死，這明擺著是往詭異頭上撞的行為並不符合自己“安心養老”過平靜的生活的計劃。

　　但既然已經都發生了，再說什麽也無事於補。

　　“那遊戲規則你還記得吧?”

　　“記得。”

　　“嗯，就是我們都講完自己的故事以後忽然桌上多了一根白色的蠟燭，火是綠色的，然後就有一個很滲人的聲音講了一個什麽‘影子’的故事。”

　　“‘影子’的故事?”

　　“嗯，你是不是不記得了?”

　　“遊戲開始之後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你還問我記不記得遊戲流程走完之後聽到的故事，是不是傻?”

　　“是，是我傻了，要我跟你講講那個故事是什麽嗎?”

　　“快說。”

　　“那好，我說了啊——”

　　“那個故事就是說有一個女孩，就是相貌不出眾能力一般的那種平平凡凡人，但是她是比較活潑開朗的那種，有一年她生日的時候向神明許願能夠變得更出色才吹滅了蠟燭，但是她並沒有變得更出色。”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

有一天她忽然發現自己的影子會突然消失，她很害怕，但其他人都一直能看見自己的影子，所以她就以為只是自己的錯覺沒有去理會。”　　“但是有一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她坐在梳妝鏡面前化妝，卻看不見自己的臉，只能看見一個黑色的影子在鏡子中做和自己一樣的動作。”

　　“她嚇壞了，回過頭去看自己的影子，卻發現自己的影子不見了，她哭著去找自己的媽媽，但她的母親看到的卻是一切正常，隻當做是女孩在瞎鬧。”

　　“從此以後女孩再也不能再鏡子中看到自己，也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她只能在鏡子裡看見一個一動不動的黑影，這一切超出了她的認識，讓她非常的恐懼，她想要找回自己的影子和鏡子裡的自己。”

　　“但是她隻做了一些無用功，她的家人朋友都以為她精神出了問題，帶她去看了各種心理醫生和精神醫生，吃了很多治療精神疾病的藥物也不見好轉。”

　　“她的家人朋友和治療她的醫生都為她很著急，雖然大家都能看到女孩的影子和鏡子中的女孩，但是女孩卻堅信自己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不過這種情況並沒有維持多久，有一天女孩忽然恢復了正常，她不再說自己的影子消失了，她和往常一樣每天早上精心打扮自己，每天認真學習，學習成績不斷進步，還開始學習一些課余的愛好。”

　　“大家都很開心，說以前那個活潑可愛積極上進的女孩回來了，還變得更優秀了。”

　　“只是沒有人看到、聽到，在燈光照耀下的女孩，背後的影子正在扭曲著身體，發出悲慘的哭叫，就像瘋了一樣。”

　　講完這個故事， 電話的兩頭沉默了很久。

　　楚梓軒和林昊都若有所思，過了好久，林昊才開口問道:“你想起來什麽了嗎?”

　　“沒有。”

　　楚梓軒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然後才想起來他們正在打電話，又怎麽看得到對方的動作呢?

　　只不過，聽完這個故事，他並沒有想起什麽東西，只是心中的疑惑變得更多了。

　　“啊……”

　　林昊發出了一些含糊不清的聲音，楚梓軒皺了皺眉，開口反問。

　　“然後呢?”

　　“然後……”林昊的聲音有一點猶豫，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樣子。

　　“然後呢?”

　　冷冷的追問讓電話那頭的林昊發了個激靈，趕緊支支吾吾地接著說下去:“然後……就是，忽然又一陣風吹過，那個蠟燭就熄滅了，怪事，我們都把門窗關了哪來的風?”

　　“蠟燭熄滅之後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麽?”

　　“是，嗯……就那個聲音嘛……就問我們，說我們四個人裡面，誰是……影子……”

　　“那再然後呢?”

　　“再然後……額……”

　　林昊有一點緊張，語氣中露出一種做賊心虛的既視感。

　　“再然後呢?”

　　楚梓軒靠在書桌上，拿著手機的右手撐著腦袋，左手中指在書桌上輕輕敲擊著，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話。

　　電話的另一頭，林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仿佛很費力地下了什麽決心，終於開口。

　　“然後你沒有說話，我們三個都選了說你是‘影子’……”

　　“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