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程賓實躊躇滿志地張羅著準備尋覓張桌子披紅帶彩成立個臨時辦事處的時候，蕭正一拉勤勞得像個小蜜蜂似的程賓實，拽出人群後低聲說:“段竹萱交代的工作我們已經完成，足夠交差了。走，現在到後面的商業街去看看。”

“跑那麽遠幹嘛?不好吧?要是這裡有新的知情者被我們漏掉了怎辦?誤了案件的偵破你我可擔待不起。這可有關我們九組的臉面啊，你不要我還要呢。”程賓實雖然不願意，但還是順從地跟著蕭正走到人群外，等到旁邊沒人的時候才忍不住埋怨蕭正。

“從發現屍體到現在已經有兩個多小時了。你看那幾個目擊者或偽知情者各管一攤召開的記者吹風會都已經進入到最後的提問環節了，如果真有認識死者的剛才就找你了。”蕭正一邊勸解著程賓實，一邊暗自好笑:就我們九組現在那薄如蟬翼的臉面有和沒有能有多大區別?還有啥可要可不要的?

“我看不一定。”程賓實回頭看了看河堤上的人，又看了看河灘上的屍體:“我們的警戒線拉得可是夠遠的，河堤上的人未必能看得清，而且那些目擊者也未必能說得清。”

“這種可能性不大。”蕭正搖搖頭:“死者明顯的體貌特征就那麽幾個:中年婦女才會有的發福身材，白皙的皮膚，染著一頭與年齡不相符的黃頭髮，這些都不需要離得太近就能在現在的自然光下看到。

我們現在站的這個位置想看清這些特征都不困難，唯一看不見的就是脖頸後的那顆紅痣。至於死者的臉部現在都已經有巨人觀的樣貌了。如果認得就是認得，如果認不得就是離得再近那也認不得。”

“倒也是。”程賓實點點頭，細細地想了想後又不死心地進一步追問:“難道就沒有人剛剛才趕來，還沒來得及認出來嗎?結果被我們一問就認出來了。”

“他認不認得出來不是你問出來的，是他自己看出來的。如果他認為死者和自己認識的某個人很像他會主動找警察反應的，除非他有什麽隱情。更何況找到了知情人還不是得引薦給段竹萱他們，與我們何乾?”

蕭正說到這兒，看了看程賓實，說:“再說了，即便段竹萱在這兒找到了線索，最後還得擴大到商業街那兒。總要知道死者來往的蹤跡吧?總不會她是空投過來的吧?反正工作遲早要做，不如我們先搶在前面。程組，走，去摸摸情況。”

“嗯。”程賓實很順從地跟在蕭正後面。雖然程賓實總是喜歡發表一些獨特的見解，但他對自己其實並沒有什麽自信。只要你能貌似合理地反駁他或者讓他在書本上找不到答案，他很快就會棄械投降。

“那這回我們九組可是把寶全部押在商業街那邊了。要是這邊有什麽異常情況，我們又不在安排的工作崗位上。。。。。。段竹萱什麽樣你剛才是看到了的。。。。。。到底靠不靠譜?”程賓實一路絮絮叨叨。畢竟這是他第一次違背領導的命令擅自行動。之前一直都是有賊心沒賊膽。

“要找異常情況那還不簡單。”蕭正頭都沒回，手往後一指:“圍觀的人群裡就有。”

“啥?”程賓實心裡一驚。趕緊停下腳步回頭觀望，但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

蕭正無奈地也停下腳步，朝河堤上的人群努努嘴:“你看是不是有些人進進出出，還在熱心地幫我們維持秩序。”

“這應該表揚啊。。。。。。”程賓實還是沒看出什麽異常。

“他們真的是在幫我們維持秩序嗎?他們正在往擠出的空地上擺桌子呢。這些人您應該都認識吧。

”蕭正問。“認識，他們都是這兒的燒烤攤攤主，準備擺攤營業。”程賓實覺得這沒什麽。正常的商業經營活動警方不應該干涉，應該大力保護才對。蕭正這人有時候有點一驚一乍。

“現在是營業的時間嗎?”蕭正笑著抬手指指天。

程賓實一抬頭看看還有一丈才落山的太陽，猛然醒悟這確實不正常！今天開攤的時間至少比平時提前了三個多小時。

“提前這麽早肯定有問題！”程賓實突然想到這裡只有一種可能性:“他們肯定和這起案子有關。他們不是想擺攤，而是想變賣家產跑路！

我就說剛才想讓他們提供一張大理石桌辦案都搖頭，隻給我一張簡易折疊桌。按說他們的經濟實力絕不至寒慘如此，原來是另有打算！”

蕭正看著越推理越興奮的程賓實，整個人都快被他搞得傻掉了。

“這次我們九組算是打了一個大大的翻身仗！”程賓實激動地拍拍正呆若木雞的蕭正，立功心切的他跳起來轉身就往河灘上跑:“我先去匯報，你把這些人看住，別跑了。。。。。。百十號人呢，不知道段竹萱帶的手銬夠不夠用。。。。。。”

“他們就是想擺攤！”蕭正一把抓住正要轉身的程賓實。他現在對段竹萱，譚隊還有閣裡的其他同志又有了全新的認識。

他們的涵養真好，和這麽一位共事那麽長時間居然還沒有辦病退去醫院養肝！要是他手下有這號貨早就被醃製成單兵乾糧了。

“怎麽可能?太陽還這麽大?”程賓實不理解地問蕭正。只要有人反駁他，他都會對自己的結論產生懷疑。從謙虛這個角度上講沒人能強過他。

“如果你是攤主你也會這樣。”蕭正放開正抓著程賓實的手。

“如果我是攤主，今天我就不會出攤。旁邊就擺著具屍體，哪兒還會有人來吃吃喝喝，太晦氣了。”程賓實對蕭正的說法嗤之以鼻。

“呵呵，那只是你的想法。說不定今天的顧客更多！你馬上就能看到。”蕭正看了看程賓實後笑笑:“人本來就有好奇心，而且越刺激越好奇。你想想，居高臨下地喝著啤酒，吃著燒烤，悠閑地看著腳下一堆警察圍著一具屍體忙活那是怎樣的一種心情！這

種事恐怕一輩子都碰不到一回。有一種休閑方式叫‘災害旅遊’，就是有人專門往地震，海嘯等重災區跑。

上午作為遊客四處亂逛，下午再作為志願者去參加救援。這可比那種普普通通的景區旅遊要標新立異得多了，更有向別人吹噓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