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匯濱市‘春譚酒吧’。

富麗堂皇的大廳裡人頭攢動，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眾星捧月一般地簇擁著當中吧桌前坐著的兩個中年男人。整個情形從空中看就像一朵盛開著的黑色菊花，在微風中來回的搖曳。

“譚總，兄弟再敬你一杯。”一根花蕊一手端著酒杯，另一手撐著吧桌顫顫微微地站起身，又諂笑著彎下腰，他的腳很明顯有殘疾。

“腳筋斷了有十好幾年了吧?楊撇腳，怎還沒養成好習慣呢?有啥動靜前先把第三條腿帶上。”那個叫譚總的雄蕊探身從楊撇腳的吧椅扶手邊拿過那根包著金邊的拐杖，敲敲楊撇腳正扶著吧桌的手:“別把桌子弄翻了。”

楊撇腳沒敢抽手，咬牙硬撐著挨了兩下。瞄著譚總拉開架勢要下重手的檔口趕緊撤開，雙手順勢托著酒杯，繼續諂笑著說:“我這手不是沒空嘛。”

“切！”譚總歪頭往桌下看看，手裡的拐杖不客氣地落在楊撇腳那條獨撐著全身的好腿上:“抖都不抖一下。。。。。。金雞獨立練得不錯。”

“嘿嘿，專門為譚總您練的。。。。。。”楊撇腳那條有殘疾的腿暗暗點了點地，緩口氣:“來，譚總，喝酒。”

譚總滿意地點點頭，順手把楊撇腳的拐杖往旁邊地上一丟，接過旁邊小弟遞來的酒杯在半空中虛晃了一下，楊撇腳趕緊趨上前識趣地把自己的酒杯伸過去碰了一下。

“嗯，不錯。等下拿個大頂給哥看看。”譚總得意地笑著，順手就在楊撇腳湊過來的臉上拍了兩下。

楊撇腳尷尬地嘿嘿笑了兩聲。趁譚總揚脖的時候趕緊一口悶下自己酒杯裡的酒，然後討好地向譚總亮著杯底。

旁邊的小弟趕緊把兩人的酒杯續滿，順便趁譚總一不注意把扔在地上的拐杖重新偷偷拿起在楊撇腳的吧椅旁倚好。

“我說小楊啊。”譚總此時明顯酒勁兒上頭，開始有了醉意。一把摟過楊撇腳的肩膀晃了晃，牙縫裡的食物殘渣混合著唾沫星子澆花一樣地，灑在楊撇腳正揚著的認真聽講的臉上:“沒那麽大的屁股就不要穿那麽大的褲衩。。。。。。還搞什麽只有你點頭才能喝‘金裝茅台’的噱頭，有意思嗎?匯濱還有我譚總想喝還喝不到的酒?”

“沒有，沒有。”楊撇腳誠惶誠恐地急忙擺擺手，使勁往後一甩頭，呵斥旁邊一圈小弟的同時順便把粘在臉上那些帶有譚總體溫的牙慧轉移到別人身上:“以後譚總來了就相當於我來了。。。。。。不，不，不。。。。。。就相當於我大哥來了。。。。。。譚總，我又說錯話了。。。。。。掌嘴三下，自罰一杯。”

“別動。”譚總一把拉住楊撇腳剛抹了三下臉又要端酒杯的手:“這次不是跟我喝的，別糟賤了茅台。。。。。。拿瓶雪碧來！”

楊撇腳尷尬地放下酒杯，從旁邊一個怯怯的小弟手裡接過一瓶雪碧正準備倒上，譚總兜裡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我發財啦，發財啦，不知道怎麽花。我左手一個諾基亞右手摩托羅拉。。。。。。’

“譚總，您的手機響了。”楊撇腳邊往酒杯裡倒雪碧邊討好地提醒。

“耳朵挺賊啊。。。。。。別浪費酒杯，用瓶蓋就行了。。。。。。就你那點量，一口雪碧都能放倒。。。。。。”譚總一邊伸手指點著楊撇腳一邊伸直腿摸索著從兜裡掏出手機，睜著醉眼看了看來電顯示後放在耳邊。

“嗯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我哪次騙過你?。。。。。。行行行，你等著。”譚總陪著萬般小心地接完電話，

搖搖晃晃地撐著桌角站起身。“小楊啊，今兒表現還行。但陪酒就要有個陪酒的樣子，打扮要跟上。。。。。。”譚總拍拍緊跟著也站起來的楊撇腳的肩膀，繼續用牙縫裡的食物殘渣幫楊撇腳把臉上的坑補平:“下次記得穿條短裙，針織鏤空粉色蕾絲邊的。。。。。。就是你老婆以前在發廊坐台時穿的那種工裝。。。。。。”

“我這腿露出來不是不好看嘛。”楊撇腳剛要敷衍一下，就聽見譚總‘嗯’了一聲，扭頭陰冷地看著自己。趕緊點點頭，把自己的老臉擠笑成一個正往下‘噗噗’掉粉的糯米麻薯:“我可以把她的黑絲穿上。。。。。。”

“行了，今兒就到這兒。。。。。。規劃閣的老柳要找我談火車站擴建的事。。。。。。”譚總很滿意楊撇腳今天的表現，一步三顛地就要往外走。

“譚總，我扶您出去。”楊撇腳一邊摸索著把自己的第三條腿帶上，一邊殷勤地扶住身形還在一個勁兒打晃的譚總。

“別介。”譚總一抬胳膊甩掉楊撇腳伸過來的手，瞪了一眼，嘴裡還是一點不給面子:“瞧你自己走路一高一低那樣，也來扶我?怎地，想把我忽悠瘸囉?”

“不敢，不敢。。。。。。”楊撇腳窘迫地縮回手，尷尬地陪笑著。

“小王，不用你開車了，讓小楊給你安排個玩的地方，樂樂。。。。。。火車站擴建的事還不知道要談多久，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譚總邊說邊甩脫自己司機小王扶過來的手，同時蹬了楊撇腳一腳:“小楊啊，他就交給你了，明早我要看到人。。。。。。你明白?”

“譚總您就放心吧，我不會離開王哥半步的，一定小心伺候著。您看是不是我派個人送您到柳閣長那兒?”楊撇腳畢竟是那啥湖，馬上就明白譚總話裡的意思:這擺明了就是不想讓司機知道他去幹啥了嘛。

還沒等譚總點頭，站在旁邊一個年輕的小弟主動請纓:“楊哥，我來送譚總。”

楊撇腳看了看這個平時口風甚嚴的小弟，‘嗯’了一聲:“鐵柱，機靈著點。”

“楊哥，您就放心吧。”鐵柱一個箭步上前殷勤地攙住譚總:“譚總，您慢著點。”

“楊哥，你就真的咽得下這口氣?那個姓譚的太囂張了。”陪著楊撇腳在包廂裡喝悶酒的一個心腹把酒杯往桌子上使勁地一頓:“要不兄弟這就去做掉他?應該還沒走遠。”

“你現在去做掉他那不是擺明了是我乾的嗎?想弄死我啊?”楊撇腳瞪了那個心腹一眼，一腳撩了過去:“少給我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