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沒有說什麽，葛秀蘭繼續說，“窯洞唯一的不好的地方，就是光線不足，大白天的開電燈，覺得也有點浪費，咱們就坐在院子裡吧。”

到了院子裡，葛秀蘭搬出一個小桌子，兩個小凳子，然後從窯洞裡提出暖水瓶，拿出兩個瓷茶杯，在小桌子上放好，然後倒上水。

葛秀蘭說，“我們家沒有喝茶的習慣，就只能未屈未屈你喝白開水了。”

蕭正忙說，“不要客氣，不要麻煩，咱們也是老熟人了，盡管沒有直接打過什麽交道，但你在我們單位食堂當服務員，為我們服務也好長時間了。說起來，我倒是應該感謝你才對。”

蕭正又問道，“你是回來探親，還是有什麽事情?”

葛秀蘭的臉色沉了下來，還沒有說話，蕭正就意識到，自己的問話有點魯莽了。葛秀蘭，很有可能有什麽難言之隱。

兩個人默默地坐著，有點尷尬。葛秀蘭抬起頭來，眼裡已是淚光閃閃，但是她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緒。說道，“這個事情說來話長了，說起來呢，跟你也有點關系呢，我是被人家趕回來了，說白了，就是人家把我開除了。”

蕭正滿臉驚愕，問道，“怎麽會這樣呢?”不過蕭正張上就想到了張飛舟大鬧行務會議室的情景。看來葛秀蘭的被開除，肯定跟那件事情有關系。

葛秀蘭就說，“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張飛舟跟粱副經理打架的事情，樊經理調查的時候，我作為證人之一，我說我沒有看見張飛舟打粱景福。”

“本來以為這個事情就過去了，可是後來，不知道粱景福怎麽搗鼓的，反正是單位領導重新調查這個事情。粱景福找到我，非要叫我說樊經理調查的時候威脅恐嚇證人，使我不敢說真話。”

“然後就叫我作證說，看到張飛舟打粱景福了。後來的事情估計你也聽說了，張飛舟找到會上大鬧一場，直接點名我跟粱景福是親屬關系。”

蕭正就問道，“那麽你跟粱景福經理，是不是真的有親屬關系呢?”

葛秀蘭說道，“這個要看怎麽說，粱景福經理，老家也是我們這一塊的。他算是有出息的人，考學考出去了，也算是我們這一塊的驕傲吧。”

“他跟我們家，離得不是很遠，在另一個村子，叫粱家溝。他爺爺，跟我爺爺，是姑表兄弟。真正論起來，算是沒有出五服的親戚。”

“我去咱們單位當餐廳服務員，也確實是粱經理給介紹過去的。所以從這一點上說，人家說我們是親屬關系，也沒有錯。”

“但是我們兩家，雖然沒有出五服，但平時並不怎麽走動。他介紹我去當服務員，也是一個偶然因素。我父親跟粱景福，在公共汽車上遇到了，說起彼此的情況，粱景福給了我父親一個名片，讓我拿上他的名片去找他。”

蕭正點點頭，這個也很正常。現在農村的人都到城市去打工，很多打工的，都是到大城市到南方。像葛秀蘭這樣的山村農民，能到三四線城市打工，也算很不錯的了。

當時，粱景福作為行政科的副經理，推薦一個沒出五服的親戚，到單位餐廳當服務員，根本就不能算什麽任人唯親。而且蕭正覺得，從理論上說，食堂是專門有人管理的，粱景福只是管理食堂的管理者而已，根本不需要跟葛秀蘭親屬回避。

盡管蕭正從心底裡同情葛秀蘭這個女孩子，也覺得單位把葛秀蘭開除回家，是很不正確的，也是很不近人情的。可是現實卻是如此殘酷，這樣的結果，蕭正確確實實是無能為力的。

但是蕭正也確實好奇，

對於葛秀蘭的改口，他也存在著好多疑問，當時也想搞清楚。只是跟他的直接關系並不大，他並沒有弄清楚這個問題的迫切性和必要性。實際上，他也沒有這樣的手段和能力。可是今天，在這裡邂逅葛秀蘭，他就覺得應該把這個問題搞清楚。因為這裡面，也許隱藏著很多未知問題，而這些問題，也許對蕭正以後的工作，會有影響。

蕭正就問葛秀蘭，“一開始樊經理調查的時候，你為什麽沒有實話實說呢，當時你受到什麽壓力嗎?”

葛秀蘭說道，“當時調查的時候，他們打架的雙方都沒有人找過我們。只是我們那幾個要好的姐妹，事先口徑一致，做出一個決定。”

“這個決定就是，我們不管是誰作證，不管是誰調查，不管到什麽時候，我們都要一口咬定，當時沒有看到他們打架的具體過程， 究竟誰動手我們不知道！”

蕭正聽到這裡就很驚奇，聽她話音，她們是真的看見了打架的過程，跟自己真的沒有看見截然不同，但是她們為什麽要假裝沒看見呢?

蕭正就問道，“你們當時所處的位置，按照樊經理的說法，你們是有可能看到他們打架過程的。現在時過境遷，就咱們倆，你說實話，你們當時究竟看到沒有他們打架的過程?”

葛秀蘭說，“實不相瞞，當時不僅我看到了，我們其他的幾個夥伴也看到了。我們餐廳服務員，本職工作是幹嘛的?並不需要我們給客人端水端飯，只是在開飯之前，幫助後廚的師傅，把做好的飯菜，放到自助盤裡，供大家隨時取用。”

“在大家吃飯的過程中，我們只是隨時留意大飯盤子裡的飯菜，還有沒有，還夠不夠?如果不夠了，沒有了，我們就會隨時給補上。”

“所以在餐廳，我們是有足夠的警惕的，我們隨時都留意著周圍的情況。那天盡管我們在吃飯，餐廳基本上沒人了，但是我們吃飯的時候，幾個姐妹是有說有笑，並不是那麽專心致志。”

“特別是張飛舟到了餐廳，那麽大的聲音喊叫，我們想不注意都難呢。張飛舟當時打粱景福的一拳，我們幾個都看到了。所以粱景福倒地之後，我們就能及時趕到跟前，跟你一起把他扶起來。”

蕭正就真的不理解了，既然看見了，為什麽不說呢?蕭正就又問道，“既然你們幾個都看到當時的情況了，可是為什麽樊經理調查的時候，你們不說實話呢?難道真的是樊經理威脅恐嚇你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