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葛秀蘭的遭遇，跟自己的直接關聯很小，但是作為單位的一員，蕭正也深深感到自責。覺得單位直接把葛秀蘭趕回家，雖然沒有用開除兩個字，但是帶來的後果卻是一樣的。

這種後果，不僅使葛秀蘭以及她的家庭陷入了窘境，也在心靈深處，深深地刺激了葛秀蘭，給帶她來了難以愈合的傷痛。

不過從葛秀蘭的表現看，她並沒有那種頹廢，憤怒，玩世不恭，更沒有自暴自棄。也許這就是葛秀蘭，在貧窮落後的環境中成長，所形成的特有的抗壓力吧。

蕭正就對葛秀蘭說，“你回來以後，有什麽打算沒有啊?”

葛秀蘭搖搖頭，“我能有什麽打算呀！本來想著到了大城市，開開眼界，積累一些人生經驗，當然也是為了掙點錢，改善自己以及自己家庭的經濟狀況。”

“可是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演變到最後，竟然是這個樣子。對這個結局，我沒有想到，也就沒有能改變這個結局，乾預這個結局，只能是逆來順受。”

“在我們這個山村，貧窮落後偏僻，自然條件也不好。當然，生存是沒有問題的，現在的政策好，只要肯勞動，下苦受罪就餓不死。”

蕭正就試探地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再出去打工呢?”

葛秀蘭搖搖頭，“暫時不想。我一直在想，在單位的那一段時間，我究竟哪兒做錯了?想來想去，也理不出個頭緒來。害怕出去打工，再遇上類似的情況，那可就慘不忍睹啦。”

蕭正點點頭，“你有這種心理也是正常的，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想對你說的是，世界上還是好人多，你的遭遇，實際上是受了粱景福的連累。”

“當然啦，現在不是追究責任，更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我的意思是，你現在這個山村，是在我這一次的扶貧范圍之內，盡管只有一年時間，但是我想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助你做點事情。”

葛秀蘭的眼中亮了一下，但隨即就黯淡下來，“你能幫助我什麽呀?我們這裡就這條件，而且你扶貧，是跟鄉那啥對口的，又不能單單幫我一個人。如果單單幫我一個人，恐怕政策也不允許，我也不忍心叫你犯這個錯誤。”

實際上，葛秀蘭這樣說，只是言不由衷，她對蕭正的話，是有點懷疑的。雖然兩個人認識，但僅僅是面熟而已。只是在單位餐廳，兩個人經常見面，但是兩個人並沒有更多的交流，從本質上說，兩個人只是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兩個人唯一的交集，就是在張飛舟跟粱景福打架事件中，同樣都是證人的身份。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兩個人都是那個事件的受害者，只是葛秀蘭受害的程度，更嚴重一點罷了。

兩個人就這樣一點點的交集，不足以支撐蕭正對葛秀蘭的幫助。最多也是嘴上說說而已，說過就算了，當不得真的。

蕭正也看出來了葛秀蘭的擔心，說，“這個你放心，我不會挪用扶貧款給你的。我們單位的扶貧款，是有規定的用途的，就是給你們修路，給你們創造脫貧條件。”

“這種扶貧是大面上的扶貧，如果今年我們的扶貧資金能及時到位，你們村的通路問題就解決了。再加上前幾年的扶貧結果，到年底使你們這個鄉整體脫貧，這是我的任務。”

“對你的幫助，是從另一方面講的。畢竟，你是在我扶貧的范圍之內。咱們過去盡管不是非常熟悉，但是在他們打架的事情中，咱們都是證人，而且我覺得你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

“幫助你，我覺得是一種補償。

不管你是如何理解的，我是真心的。對你們整個鄉，目標是脫貧。對你的幫助，算是一個大目標下的小目標，這個目標，現在的想法不僅使你脫貧，而且要想辦法讓你致富。咱們一起想辦法好不好?”葛秀蘭就有點感動，不管人家是出於何種心理?人家能說出這種話，就說明這個人，起碼不是像粱景福那樣唱一些蕭調，承諾一些做不到的事情，最起碼對自己沒有什麽壞處。

葛秀蘭就點點頭，“好吧，我就怕我是爛泥扶不到牆上。咱們聊的時間也不短了，支書那邊應該做好了飯。吃完飯你們還要趕路，要是再晚了點，摸黑走山路，可是很危險的。”

兩個人就返回到葛支書家，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實際上也非常簡單。

蕭正看看桌上的飯菜，有一盤辣椒，有一盤鹹菜，還有一種叫不上名字的涼拌菜，然後就是自家烙的餅，還有兩碗粥。葛志書還是搬個小凳子坐在桌旁說， “你們趕快吃吧，再晚了要摸黑了。”

自家烙的餅，吃起來不錯，起碼比在城市吃的燒餅，要更好吃一點，而喝的粥，給蕭正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蕭正仔細看那粥，好像是小米粥。但是顏色，卻有點發黑，而且米粒，也跟小米粒明顯不同，碗裡到處都是亮晶晶的，略帶白色的胚胎似的東西。

喝到嘴裡，也比普通的小米粥更爽滑，還有一種特有的清香味兒。蕭正就問，“這種粥喝起來非常好，但是我覺得又不像小米粥，這是什麽東西做的呀?”

葛支書就說，“這是我們這裡特有的黎麥，在我們這裡也應該算是小雜糧吧。它跟小米類似，但是比小米的產量更低。自古傳下來，老人們都說這種黎麥比小米更養人。究竟哪好，我們也說不來，但是知道這是真好。我們這裡的人生小孩，不喝小米粥，就喝這種粥。”

“也有城裡人，專門來這裡買這種東西。不過外面的人知道得少，我們這裡交通也不方便，實際上倒是埋沒了這種好東西。”

蕭正福至心靈，心裡一動，就對葛秀蘭說，“看來我的那個小目標，倒是有可能實現了。這麽好的東西，要對外宣傳，對外推銷。”

“對外銷售，現在搞電商的很多，很時興，很時髦，我看就幫你做這個吧。實際上把你們山區的特產，推銷出去也能幫助農民們增加收入，一舉兩得。”

葛支書一聽也很蕭興，說道，“這個辦法好啊，咱們這裡雖然窮，但也不是沒有一點好東西。好東西還不少，人們說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