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下,冷月朗照。
一男一女立於雲頭,向著固安郡而去。
蘇照環住嶽昕的腰肢,溫聲道:“嶽姑娘,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嶽昕黛眉微顰,冷聲道:“蘇侯,你答應過我的事情,莫非要食言而肥?”
前日,嶽昕答應代孕之時,就提出蘇照不得對她無禮,她也不會作蘇侯之妃子,一旦孕育出茵茵後,二人將再無瓜葛。
蘇照輕輕一歎,道:“嶽姑娘,你誤會了。”
“嗯?”嶽昕美眸之中現出一抹疑惑。
蘇照道:“茵茵為神魂氤氳之靈,十分嬌弱,我擔心她出什麽問題,於是護住她而已,否則何以雙掌搭在嶽姑娘小腹?”
嶽昕:“???”
“荒謬!”嶽昕羞憤說著,想要掙脫開蘇照,但卻再次為人道龍氣場域死死壓製。
蘇照笑道:“嶽姑娘,到固安了,我們下去吧。”
說著,也順勢放開嶽昕,雖只是試探,但也能看出這位心魔宗的女修,對他的肢體接觸,還是有些抗拒的。
嶽昕心頭暗暗松了一口氣,冷聲道:“蘇侯,你再如此……”
“嶽姑娘,你我神魂相合,同床共枕十載之久,什麽姿勢沒試過?再說那些自欺欺人之言,有什麽意趣?”蘇照盯著嶽昕的明眸,似笑非笑道。
“那不是我!”嶽昕一時羞窘、憤怒,脫口而出道。
這人說的叫什麽話,什麽姿勢,她……簡直胡言亂語。
不過,心頭也不由浮起夢境之中,那顛鸞倒鳳、癡纏至死的一幕幕。
蘇照不再多言,拉過嶽昕的纖纖玉手,道:“先去見見謝滄。”
嶽昕想要掙脫,卻又掙脫不得,隻得無奈由著蘇照。
入得固安郡城,循著和謝滄約好的通訊方式,來到一家客棧,此刻謝滄已等候多時,見得蘇照前來,見禮道:“蘇侯。”
蘇照道:“謝道友,可見過鄔壽了?”
謝滄點了點頭,道:“見過了,鄔司馬聽聞蘇侯大勝之後,將捷迅廣傳全城,現在衛軍聲勢大振。”
說著,就將鄔壽先前的作為,道於蘇照,包括其壓製蘇軍來援消息,清洗固安郡中郡望、豪強,以財貨犒賞全軍等事。
蘇照聽完,感慨道:“鄔壽此人,還是有一些手段的。”
謝滄道:“蘇侯,可是要去見那鄔壽?”
蘇照道:“和他商議一下兩軍如何配合。”
按著蘇照的意思,肯定是想要接管全部的蘇衛聯軍,集二十余萬大軍,與晉軍相抗,汲取前番齊、魯、衛三國聯軍,軍令不一,為趙戩各個擊破的弊端。
但鄔壽畢竟是衛國大司馬,其人忠誠於衛國公室,前番又和蘇國兵戎相見,最終兵敗被俘。
其人對於他蘇國,必然是十分警惕的。
如果沒有鄔壽配合,對上晉軍,容易為趙戩所趁。
念及此處,蘇照甚至有些後悔不讓衛婧隨行了,如果衛婧隨行,想要號令鄔壽,就要容易多了。
只是這般以來,有利有弊。
如果他能不借、抑或少借衛婧之名行事,以當前局勢說服鄔壽以及衛將聽令,雖然給統合衛國舊有勢力,見效緩慢,但一旦功成,後患也能少上許多。
所謂不假人之名,而以他作為蘇侯的氣度和手腕,折服鄔壽等一乾衛將,那麽將來,
也就不用擔心蘇衛一體之後,衛將不服叛亂的隱患。 想到這裡,蘇照覺得還是嘗試一番為好,道:“你隨孤去見見鄔壽。”
謝滄聞言稱是。
而後,一行三人就往鄔壽所在的郡衙行去。
正是戌時一刻,郡衙後院,鄔壽明顯還沒有歇息,翻閱著各軍將校稟告的軍務,身為一軍主帥,統帶十余萬人,方方面面都需要操持。
這時,外間就有校尉稟告,遞上一張名刺。
鄔壽見得其上名姓,頓時大驚,目光驚疑不定,思忖道:“蘇侯,竟這樣快?”
整了整衣襟,出得廂房,站在廊簷之下,看到庭院之中,蘇國專屬信使——仙師謝滄,陪著一個氣質英武,面相熟悉的蘇照。
一時之間,鄔壽心緒複雜。
當初蘇衛一戰,他兵敗被擒,和華良成為俘虜,這段記憶,可以說被鄔壽引為畢生之恥。
蘇照卻是面色坦然,溫和笑道:“鄔司馬,別來無恙乎?”
鄔司馬拱手道:“鄔某見過蘇侯。”
蘇照笑了笑,對於鄔壽的自稱,心頭暗道,這鄔壽心中有怨,這是不服啊。
當日,他以妖兵大破鄔壽率領的衛軍,並非鄔壽用兵無能,此非戰之罪。
蘇照目光動了下,狀似隨意地問道:“鄔司馬,叛軍動向如何?”
鄔壽卻沒有回答,而是伸手相邀,道:“蘇侯,此地非講話之所,還請入內一敘。”
蘇照點了點頭,當先而入,卻並無客套。
鄔壽看著這一幕,目光雖陰鬱幾分,但卻不好說什麽。
論地位,眼前少年是諸侯。
論戰績,他為敗軍之將。
論局勢,他坐守孤城,尚需眼前之人來援。
縱然心有不甘,卻隻得一言不發。
一行眾人進得花廳,分賓主落座。
好在,這時,蘇照多少還是要給衛婧留著幾分面子,沒有當仁不讓地坐在主位。
鄔壽瞥了一眼蘇照身旁的嶽昕,沉吟道:“蘇侯,不知公主殿下可曾來到軍前?”
蘇照笑了笑, 解釋道:“她如今在雲邑郡城中坐鎮,為聯軍轉運糧秣,並未隨行,不過軍陣之中刀槍無眼,她能在雲邑坐鎮,孤也能放心一些。”
鄔壽心頭微動,讚道:“公主殿下有典事之才,蘇侯托以後勤軍需供應大事,當真是所托其人。”
蘇照輕笑一聲,道:“這是我夫妻之間的事情,不勞鄔司馬多說。”
鄔壽被噎了一下,也不好多說。
蘇照道:“鄔司馬,孤率十萬大軍已屯駐在郡城二十裡外,孤深夜拜訪鄔司馬,就是想要商議進兵、破敵之策,鄔司馬為無雙國士,長於軍略,可有良策以教孤?”
鄔壽默然片刻,遲疑道:“不瞞蘇侯,經數月鏖戰,固安郡中,士氣低迷,雖仰蘇侯神威,大破晉軍一部,軍中士氣有所回復,但如欲出城決戰,時機尚不成熟,不知蘇侯此來,所率之兵,能否與晉軍決戰?”
蘇照道:“五萬蘇軍,近半年以來,南征北戰,已為久疲之師,五萬衛卒,為新募之兵,孤也沒有一戰決勝之把握。”
鄔壽眉頭皺了皺,道:“事情難了。”
蘇照道:“我們艱難,晉國更是艱難,彼等勞師遠征,又於冬季進兵,其勢必不能久。”
鄔壽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蘇照道:“不過,就算是與晉軍相持,也需配合無間才行,況我軍兵少,一旦為趙戩各個擊破,恐再現前番齊魯聯軍兵敗之禍。”
鄔壽眯了眯眼睛,分明聽出了一些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