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之中,一時陷入安靜。
蘇照舉著酒杯,酌了一口,面上現出思索,閻先生言外之意,無非是天元九州的玄宗魔門,可能施展了某種手段,分段延緩人道氣運之力勃發,以此鉗製人道洶洶之勢。
“這裡面恐怕還牽涉到了此方天地的仙、人二道的博弈。”
蘇照默然片刻,下定了決心,道:“那孤也暫定於明年正月十五立仙朝。”
反正此刻他已有一大一小兩座仙天作為後備支撐,資源方面也並不擔心,至於鼎器……
蘇照心頭已有了主意,打仿升龍鼎,鑄銅鼎,只是這些細節還需問過閻先生。
既存此念,“閻先生,開仙朝,孤於諸事不甚了了,還需請教閻先生……”
閻先生道:“蘇侯客氣了,開仙朝,上古就有傳承,古之聖王祭天封禪,鑄九鼎鎮於四方,大致而言,蘇侯需要祭天壇、造鼎器、製寶璽、織王侯冕服,鑄天子之劍……”
這時代,鼎不僅僅是禮樂之器,還是權力的象征,承載著江山社稷。
此方世界就有類似“楚莊王問九鼎輕重”的典故。
至於其他禦物,無不是王侯之製。
蘇照面色古怪,說道:“莫非還需九龍方天玉?彩龍蠶絲?”
閻先生愣了下,道:“此二者是何物?”
蘇照清咳了一聲,岔開話題道:“就是等這些鼎器,應不是尋常之物吧。”
閻先生點了點頭,道:“的確非尋常之物,至少需以地級靈材打造,材料越高越好,否則不足以承載人道氣運,也浪費了天地之造化,單以鼎器為例,至少以赤陽銅精而製,至於寶璽,也盡量尋地級一等的仙玉靈晶雕鑄,其他禦用之物,也堪以承載人道氣運,蓋因,這是借天地之力,煉就靈寶,千載難逢。”
蘇照暗道,這閻先生果是個懂行的,這些流程、秘聞,如果詢問旁人,大半就是一問三不知了。
“靈材倒是不缺,一大一小仙天之中,就儲藏有不少,至於能工巧匠,國中也有。”蘇照眸光流轉,思忖著。
“蘇侯,歸治人口至少有百萬,轄地方圓五百裡,否則人口氣運,不足以立仙朝。”閻先生忽然開口道。
蘇照怔了下,笑道:“百萬人口嗎?那我蘇國倒是足夠。”
人道之勢,在於集眾,如果百萬人口都沒有,還開仙朝,開丐幫都不夠。
丐幫還有十幾萬弟子呢。
這也是應有之意,否則據地一村,以秘法造了一些寶器,自稱君侯,以承天命,然後……被亭長率二三子所擒。
創業未半而中道崩徂?
閻先生這邊廂,面色鄭重,從袖中取出一份圖紙,道:“這是祭祀天壇之圖紙,蘇侯可著人依圖營建,不可出錯。”
蘇照卻沒有接,正色道:“此事,非尋常之人可操持,還需閻先生全權主持。”
這種風水堪輿、應照天命的事情,非專業人士不能為之。
閻先生面色頓了下,覺得蘇國可能還真沒有這方面的人手,道:“既蘇侯相托,那貧道就不推辭了。”
解下來,蘇照就和閻先生商議開仙朝需要籌備,以及具體流程,以便心中有數。
開仙朝,祭天這只是第一步,這是為了獲得天地以及天元人道的認可,而後人道龍氣會賦予偉力,人君再以龍氣凝練符詔,以此敕封文武仙官。
這僅僅是最開始的一步,在這個人道龍氣勃興的天元九州,難度基本不大。
但文武仙官的偉力,就要來自於龍氣法網建立之後的加持。
畢竟,龍氣法網的建立,這不是一蹴而就,不是一下子就鋪開,因為此刻的人道龍氣力量不足,可能開始覆蓋在郡城周圍人口密集區域。
這就好比信號基站一樣,先緊著郡縣城邑覆蓋,鄉野山村就要緩上一些。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仙官仙吏,異國權限不彰。
換句話說,換個地方,威力就要大打折扣,比如蘇國的官,跑到鄭國去施展權柄,肯定就不行。
這就好比域外效力,想要治外法權,長臂管轄,那得國勢強盛,吊打四方。
起碼在三五年不行,就算人道龍氣勃發,也會被壓製得十不存一。
但並不意味著這種偉力是雞肋,以人道龍氣滋養肉身、神魂,生而神明,福壽綿延,這是不受地域限制的好處。
蘇照聽閻先生說完這些細情,道:“這般一來,如欲爭鋒於外,還是要靠修煉武道的君將。”
不過也是天經地義,讓文官開疆拓土,有些難為人了。
閻先生沉吟片刻,朗聲道:“這說來還是香火神道之法,只是香火、神權盡歸於君侯一人,生殺予奪,一言可決!三教玄宗故而對此道嗤之以鼻,但彼輩卻不知,不是任何人都是道種,適宜修天仙大道,如今這般,也算是人人如龍了吧。”
蘇照道:“和香火還是不一樣,孤聽人說香火有毒,人道神隻得凡人供奉,與之休戚與共,一旦香火不在,神隻也就身死道消,而如今這人道龍氣,倒不似如此。”
從他個人感受而言,人道龍氣更多是轉化為本源,推動著修為提升。
閻先生默然了一下,道:“這是此方天地,以一界本源衍化人道龍氣,這不是簡單的人道香火,蘊含成道之機,這也是各大仙宗趨之若鶩緣由。”
如果僅僅是人道香火之道,還真不被天元此界的玄宗魔門放在眼裡,視之為不入流。
可,這是本源之道。
念及此處,閻先生心中也不由自嘲,他又何嘗不是趨之若鶩?
這個話題太過於玄妙,二人都不再繼續談論。
閻先生道:“晉國在北,率強兵欲圖中州,蘇侯,當待時而動,以下衛國。”
蘇照聞言,面上若有所思,道:“先生莫非是得了什麽新的消息。”
閻先生搖了搖頭,道:“天機嬗變,貧道也只能捕捉得一鱗半爪,蘇侯最近可多留心北方戰事。”
蘇照點了點頭,暗暗記下此事。
而後,二人又飲了幾杯酒,提及鄭國最近的見聞。
蘇照問道:“先生在鄭國,觀鄭國君臣如何?”
閻先生道:“鄭君有鯨吞天下之心,但氣量狹隘,多年未立世子,其膝下諸子皆長,故而近年已有奪嫡之勢將起,諸子多植黨羽,鄭君遊移不定,以為製衡,只是如今鄭君將修法長生,鄭君諸子如今是什麽心思,就不難猜了。”
蘇照目中閃過一抹玩味,問道:“昊陽宗呢?先生可打聽得關於昊陽宗的情報?”
閻先生沉聲道:“昊陽宗和司天監監正楊郇,正為國師一職爭執,鄭君欲設左右二國師,但昊陽宗不許,此事恐怕還有一番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