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令月此言一出,在場眾人或是皺眉思索、或是面帶訝然、或是眸光亮起,神情各有不同。
衛婧雙眸明亮,柔聲道:“蘇國狼子野心,不得不防!我回帝丘之前,就已聽說蘇國兵力不足,將斷北進之意,如果三國聯軍齊攻,或可迅速收復失土!”
衛仲沉吟片刻,心頭有些起心動念,目光不由有些熱切,道:“兩位國使如何看?”
如果單憑他衛國之力,想要收復失地,想都別想,但如果有齊魯兩國助陣,自然是另當別論。
齊國國使面帶思索,須臾,凝聲說道:“衛侯,臨行之前,我家君上有著交代,先以遏製南下晉國為要務,至於蘇國,不過疥癬之疾,晉國退兵之後,勒令蘇國退還衛國疆土,料他們也不敢不從!”
這當然不是這位出身鎮天劍宗,有著神照三重天的中年劍客的判斷,而是齊國中樞大臣在朝堂的議事之言。
一致的看法是,蘇國不足為懼,留著擊退晉國之後,再解決不遲。
事有輕重緩急,眼下晉國來勢洶洶,兩國聯軍前來,主要意圖就是為了阻止晉國介入豫州,又怎麽會願意節外生枝?
魯國國使,那劍眉星目的青年,臉色幽沉,銳利的眸光寒芒閃爍,道:“蘇侯前後兩次大勝,勝得蹊蹺,尤其前番與鄭國交戰,據我國得知,其人似乎以法術用於戰事,水淹鄭軍……前日,貴國六萬大軍一戰盡沒,可有什麽疑點?”
這青年出身三教九宗之一的通明劍宗,有著神照二重天。
通明劍宗早就懷疑蘇國在前番對鄭之戰中,運用了仙法。
“蘇國用妖兵助陣。”衛婧忽然開口道。
那青年微微色變,道:“竟有此事?”
此言一出,就連姬令月都和一旁的冷虹飛快交換了一個眼色,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
妖兵?這蘇侯怎麽敢?
“豈能有假?否則我大衛六萬大軍,如何這般輕而易舉被蘇國擊破!”衛婧迎著一眾人的目光,憤憤說道:“蘇侯慣使這些戰場之外的伎倆,當初之所以敗鄭,就是借用了妖法!否則,諸位也知,那龐灌為鄭國柱國大將,為鄭國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如非蘇國施著詭計,又豈能折戟穎陰,一身英名盡喪!”
衛仲也痛心疾首道:“孤道為何,六萬大軍,如果正面交鋒,豈懼蘇國蝦兵蟹將,隻恨那蘇侯詭計多端,引妖魔為援!”
那通明劍宗的青年,皺了皺眉,驚怒道:“竟有此事!”
“這要如何虛言相欺?妖兵助陣一事,人所共知,逃至連陽郡的敗兵都知道此事,一問即明。”衛婧豔若桃李的玉容上,滿是憤憤之色。
通明劍宗的青年,回頭那向那齊國國使,冷聲道:“馮師兄,此事非同小可,該當上報掌教才是!”
靜靜看著這一幕,姬令月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清冷鳳眸,神芒流轉,寒意漸布,心頭冷笑,“這蘇侯,本宮都沒想怎麽對付他,他自己就自尋思路!竟以人主之身,勾結妖兵,自千年以來,玄門大興,中柱神洲妖魔絕跡,遁逃至其他陸洲者不知凡凡,就連龍族也隱入東海,少入陸洲……咦,奇怪?這蘇侯又是從何處借來的妖兵呢?”
姬令月想著想著,臉上泛起一抹狐疑,百思不得其解。
這邊廂,那齊國國使馮姓中年人,名喚馮遠,遲疑道:“楚師弟,人君勾結妖族一事,
非同小可,這需要確鑿無疑的證據!否則,而今人道大興背景下,縱然我兩家掌教出面,也奈何不得人君分毫,況且此事歷來由三教處置,還需慎重。” 馮遠之言,不可謂不是老成之言,現在人道大盛,早已不是那個仙人可以為所欲為的時代了。
縱然人君勾結妖族,如果人道氣運不罪,氣數不壞,他們這些仙道之人,就算急得團團轉,也不能輕舉妄動。
否則,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可人道氣運,為何不罪?”馮遠眸光低垂,猜測道:“許是這衛君兄妹,不明就裡,將一些撒豆成兵,偃傀獸偶當成了妖魔?”
此人素來心思細膩,慮事周詳,此刻自然不會輕信衛君兄妹的一面之詞。
“難道就置之不理?”那楚姓青年,楚風眉頭緊皺,沉聲道。
如今的齊魯兩國,境內兩大宗門鎮天劍宗、通明劍宗,都已派出了一些弟子,進入兩國朝廷作事,以便為即將到來的逐鹿爭鼎作準備。
但通明劍宗的弟子,多懷一顆通明劍心,性格嫉惡如仇,眼裡不揉沙子,明顯就不如鎮天劍宗的弟子沉得住氣。
“先報給三真大教,看看三教的態度,他們多半會派人過來調查。”馮遠沉吟了下,給出一個折衷之法。
楚風雖然不是太滿意這結果,但也不得不承認馮遠慮事要周全一些,無奈開口道:“馮師兄,三教在帝丘可有聯絡地點?”
馮遠想了想,說道:“據門中長輩所言,那位太真人間行走就在帝丘盤桓,聽說衛國合歡宗被掃蕩一空,就多賴其人之力,你我可以九宗互信之法,將此訊息告訴於其人,由她查察此事。”
原來,秦冰綃不知其師李璐魚遇險,久候不至,以師門秘法留了一封傳音玉簡後,就和蒹葭離了帝丘,一開始打算繼續往齊國遊歷, 然後不久就聽到蘇衛兩國大戰的消息,於是折而複返,再次回到帝丘。
當然這一來一回,就碰到了鎮天劍宗的一位洞虛大能。
楚風道:“此事需盡快處置。”
隨著鎮天劍宗以及通明劍宗二人商定妖兵一事,衛仲和衛婧二人雖然失望,但也不好再說什麽。
衛仲面色幽幽,心底不由冒出一念:“若衛長老還在……”
想起音訊全無的衛長老,衛仲心頭陰霾密布,雖然衛長老只是生死不知,但衛國大軍都全軍覆滅,想來……凶多吉少了吧。
等到酒宴散去,殿中隻留下了衛仲和衛婧兄妹。
衛仲拿起酒杯,自斟自飲著,許是沒有外人在前,一張儒雅,清朗面容上,憂色並沒有因為齊魯兩國派來援兵而減少分毫。
“兄長,現在列國之爭,已不單是凡俗之爭,還需引仙道力量為臂助才是。”衛婧看著意志消沉的衛仲,心裡頗有些不好受。
衛仲默然片刻,道:“離地琉焰宗的人,前天求見過孤,孤沒有見,五妹,你說,衛長老還能回來嗎?”
衛婧搖了搖頭,道:“衛長老多半已遭不測了。”
衛仲重重歎了一口氣。
“兄長,方才那齊魯兩國國使身懷修為,一看就是仙宗中人,兄長,我們也得有仙道勢力的扶持。”衛婧道。
衛仲悵然道:“先前,杜卿也和孤說過,原本寄希望於赤林宗……現在看來,只能尋離地琉焰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