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大地,一弦彎月孤懸,如水月光照耀大地,軍寨和縣邑燈火通明。
倏而,半空之中,青玉蒙蒙的仙舟,橫渡虛空,其上大約駐著兩萬靜心揀選的蘇國士卒。
其目的,正是向著龍朔郡城之前的武連縣馳去。
而在仙舟相鄰十五裡外,一團濃重烏雲遮蔽了星月,那是飛禽一族的萬余飛禽,展開羽翼,其背上站著原屢有齟齬的走獸一族。
事實上,縱觀天元九州,除卻窩在北方茫茫雪嶺之中的禦靈山,都沒有這樣一支龐大的妖族勢力。
蘇照所掌控的仙園天地,原就真實來歷……成謎。
蘇照此刻就在仙舟之中,看著下方的蘇國三座軍寨,寨門大開,在夜色的掩護下,向著衛磐亂軍所居的武連縣城一線挺進。
“蘇侯,這就是仙人之飛舟,當真是玄妙難言。”就在蘇照凝神思索之時,一旁女子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幽羅教主美眸似有“驚奇”之色,讚歎說道。
蘇照一時無語。
不得不說,若不是事前有了“成見”,單單是這演技,他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比起衛婧的演技粗疏,眼前的尹霓玉,無疑是影帝級。
蘇照看著尹姑娘纖纖手指撫著仙舟,美眸之中一副既好奇又有幾分畏懼的模樣,忍住想要鼓掌叫絕的衝動,道:“尹姑娘看到了吧,這方世界,原就是仙人橫行於世,沒有一些手段,想要在仙魔橫行的天地之間,保護自己,並不容易。”
“也包括美貌。”幽羅教主接話說道。
蘇照輕笑一聲,並不接話。
他總覺得這尹姑娘在……勾引他。
嗯,普信男就是這麽上頭。
幽羅教主幽幽一歎,道:“誠如蘇侯之言,當日如非蘇侯,我落在那幾個奸惡之徒手裡,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吧,就如那妲己,正是因為她天香國色,才為軒轅墳三妖所吞噬魂魄。”
說著,目光幽幽地看著少年的面容,櫻唇翕動,欲言又止。
蘇照道:“尹姑娘,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無人可以欺辱於你。”
“我知道,是因為……蘇侯。”這時,幽羅教主輕聲說著,美眸之中隱有星星點點閃爍,倒不是淚珠,而是鷺起之星河。
幽邃一如星辰低語,沒有任何俗氣的豔麗。
蘇照默然了下,不知為何,覺得這樣一雙眸子,似曾相識。
或許只是一種感覺,並不是有什麽過往相識之人。
念及此處,蘇照開口道:“尹姑娘,可有人說過你的眼睛,似藏著暗夜星空,引人一窺究竟。”
“沒有吧?”幽羅教主臉蛋兒一紅,螓首“羞澀”地轉過一旁,以手撩起耳邊的一縷秀發,心頭卻浮起一抹古怪之感。
還真有人說過,當年她以女扮男裝,欺騙李璐魚之時,李璐魚就這麽說過……
“這算什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蘇照輕輕笑了笑,倒也沒說什麽
二人默然以對,心思各異。
蘇照當然不是什麽動心,而是警惕。
至於幽羅教主則是玩味。
“蘇侯,前方就是龍朔城了。”就在這時,外間赤林宗的一位神照道人,在仙舟之外,開口說道。
蘇照收回思緒,法力運於雙眸,望著遠處隱在黑夜之中的龍朔郡城,目中寒芒閃爍,神念向著飛禽一族的二妖王,丹鵲和蠱雕神念傳音。
“奪城!”
隨著一聲令下,諸部妖兵乘飛禽下,在弦月的照耀之下,越過龍朔郡城的巍巍門樓,向著正在值夜的衛磐之兵殺去。
“殺!”
與此同時,仙舟停在郡城之前的空地上,三萬精挑細選的蘇國驍銳,從仙舟之中躍出,擎起攻城之雲梯,向著高有四丈的郡城攀去。
此刻,蘇照也下了仙舟,腳下騰起一道遁光,帶著幽羅教主站在不遠處觀望。
他有意帶著這位尹姑娘,本身也存著幾分試探之意,不過見其面無常色,心頭微動,思忖道:“莫非不是天刑教的長老?”
如果是天刑教的長老,此刻攻入龍朔郡城的蘇軍不會這般順利。
幽羅教主此刻悄然放出神念,眺望著遠處蘇軍攻城的一幕,心頭也不由感慨著,“人道果然不一樣了。”
在她目光所及,蘇軍將校長刀掃過,真氣、真元甚至還有一二罡氣之影,這說明蘇軍將校已經充斥著先天境武者。
“以凡人的基數,宗師,大宗師,甚至……總之,可能會形成一股龐大的勢力,甚至壓過仙門都是必然。”幽羅教主眸光深深,心緒起伏著。
“或許,也該尋一凡俗王朝下注?”念及此處,幽羅教主就是偷瞧了一眼蘇照,心頭就是一驚,暗道,“我怎麽把這蘇侯……列入備選,本來是一場交易,再把我幽羅神教折進去,就不劃算了。”
幽羅教主心頭哭笑不得,她也不知方才的想法是從哪兒來?
魔門最講根緣來由,否則,念起於心,多半是會堅定其心。
故而,這位魔門教主仔細想了想,多半她是看一旁的少年,氣定神閑,運籌帷幄的樣子,這才在下意識有了對照,就先入為主地將其列為備選。
不過,此刻既是尋到了根源,反而容易驅除了。
這種借妖兵可一、可二,不可三,這樣猝不及防的突然襲擊,下次擺在各國的掌舵之人的案頭,再想奏效就不容易了。
幽羅教主心頭輕輕一笑,“不過從目前來看,似無比這蘇侯更無出色之人主,這李觀魚就不怕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不對,太真教已下了注,我幽羅神教……”
幽羅神教眸光深深,心頭冷笑漣漣。
要知道她幽羅神教上代教主就是亡於太真教掌教之手,她和太真教仇深似海,焉能共侍……共輔一主!
蘇照不知一旁女子的心潮起伏,抬眸,看著遠處的龍朔郡城,殺聲自郡城之中傳來。
郡城官廳·後院
秦將白攸行剛剛去掉外間的甲胄,正在挑燈夜讀,忽地聽到外間傳來的殺聲,面色就是一變,如何不知出了變故,綽起懸在牆壁上的寶劍,道:“來人!”
頓時,屋內燭火明暗交錯了一下,黑袍道人說道:“白將軍,蘇軍的妖兵衝進城了。”
“妖兵?”白攸行瞳孔一縮,繼而面色陰沉,懊惱道:“公子之前似提過此事,竟被我忘記了!”
贏子弋其實在一開始分析過蘇照身旁可能有一支妖兵助陣,這是基於秦國諜報機構黑冰台搜集來的一些蛛絲馬跡。
比如,當初鄔壽麾下衛軍被蘇國妖兵所破,這樣的消息肯定隨著衛軍的散播,為諸國諜報機構搜集。
贏子弋自是知道這些,甚至為此專門請益了天刑教主。
最終得出一個結論,衛軍為妖兵所破一事,半真半假。
蓋因,人道之爭,以妖魔參合其中,少量還可,如這樣帥妖師助陣,肯定要受人道氣運反噬。
故而,對此事雖存著幾分警惕,但也沒有提到十二分的戒備。
這邊廂,白攸行迅速披上了甲胄,將秦劍懸於腰際,面色再也看不出一絲慌亂。
而在這時,外間卻已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原鄲郡郡守朱介,面色慌亂,帶著四五位軍將,步入庭院,急聲道:“白將軍,蘇軍已攻入了郡城,這該如何是好?”
白攸行按劍出了廂房,站在廊簷之下,目光冷冷地看著六神無主,面帶驚惶的朱介等諸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