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姑娘勿驚。”蘇照寬慰了一句。
這時,二人的駐足凝望,引起了營寨之中蘇軍的注意。
就見寨牆之上,一個青年小校問道:“軍營重地,不得窺伺,還不速速離去!”
分明沒有第一時間認出蘇照。
蘇照沒有多言,只是反手之間,取出一面金牌,以法力遞送上去。
那青年小校面色微變,接過金牌,目光深凝,此刻再攏目觀瞧,就是一愣,“蘇侯?”
這小校本來也是講武堂進修過的,也曾遠遠見過蘇照。
只是方才一下子,就不曾往這方面聯想。
試問,一國之君出行,不說隨從前呼後擁,可隻身一人,又是何等回事兒?
不提那小校轉身回去稟告。
這邊廂,尹姑娘抬眸凝望著軍營,暗道,這軍陣煞氣,連綿成雲,氣勢雄闊,不愧是仙朝第一主的格局氣象。
不多時,寨門大開,卻見軍寨之中,眾將分列數隊,一著紅色披風,內著山字甲胄,頭戴簪瓔兜笠冠的女將,策馬而出。
宛若一抹雲瓔飛過,映入眼簾。
蘇照面上不由現出欣然之色。
一旁的尹姑娘靜靜看著這一幕,眸光斂去一抹驚豔,思忖道:“看來這就是蘇侯之妃,衛氏湘歌?”
說來,她如今這副紅衣打扮就是聽聞這蘇侯之貴妃,就喜穿紅裙。
女將出了寨門,翻身下馬,眉眼彎彎成月牙兒,笑道:“你來了。”
卻好似沒有看見一旁的紅衣女子般。
蘇照點了點頭。
“末將見過君上。”遠處軍將黑壓壓跪下一片,當真是壯觀之極。
蘇照道:“諸將平身。”
待眾將起身,蘇照上前挽住衛湘歌的手,向著軍寨而去。
衛湘歌這才神念傳音,問道:“那是誰啊?”
蘇照道:“路上撿的。”
身後正默默跟著的幽羅教主,眸光閃了閃。
這位飛仙大能,身為幽羅教主,精通暗影無形神通,過禁製,竊取神念傳音,一樣不落。
卻是將蘇照和衛湘歌的傳音聽得真切。
“這軍紀要好生整頓一番了。”蘇照又是說道。
衛湘歌靜待下文。
蘇照就將這尹姑娘如何被軍中斥候追趕之事說了。
衛湘歌秀美雙眉倒立,白裡透紅的臉蛋兒,籠上一層薄霜,怒道:“竟有此事?”
這些時間的戎旅經歷,也讓這位心性嬌憨,天真爛漫的少女,養出了幾分凜然殺氣。
蘇照沉聲道:“恐怕還只是冰山一角。”
有道是,當你發現一隻蟑螂的時候,屋內角落早已爬滿了蟑螂。
二人說著話,旋即步入軍帳。
蘇照坐在帥案之後,接見過眾將,面色如常,卻並沒有提及先前的軍紀之事。
在衛湘歌的介紹下,見過一個個軍將。
有些認識,比如蘇靖,司法參軍苗憲,以及原來一些講武堂的軍校。
用不多時,軍帳外就有護軍校尉,抱拳道:“君上,遊騎將軍自縛己身,在轅門外求見。”
帳中軍將都是愣了下,面面相覷。
蘇照面色一沉,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就見一個面皮白淨,虎目炯炯有神的青年小將,在軍卒的押解下,進入帳中。
“君上,末將有罪!”李煥章噗通跪下,俯身請罪道。
蘇照冷哼一聲,道:“孤倒不知,你李將軍何罪之有?”
軍帳之中,眾將如原本是李煥章的舊識的苗憲等人,都是面色微變,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末將禦下不嚴,以致奸惡橫行鄉野,末將已斬三卒已徇軍法,然末將之軍法,卻應由君上以正。”李煥章抬頭說道。
蘇照冷哼一聲,面色陰沉。
一旁的尹姑娘,明眸瀲灩,隱有異色閃爍,卻是了然為何蘇照沒有當時斬殺那亂法之軍卒。
誰的人,誰來懲治。
谷尹姑娘本就是一教之主,這些原來也不是不懂,只是……咳咳,有些入戲太深了。
蘇照道:“苗憲何在?”
“卑職在。”這時,司掌、糾核軍紀的苗憲越眾而出,拱手道。
蘇照道:“軍士作奸犯科,主將不察,以軍紀,當何以懲之?”
苗憲遲疑了下,咬牙道:“當斬!”
“來人啊。”
一聲沉喝在軍帳之中響起。
“在!”
這時,自帳外衝進來一伍軍士,抱拳喝道。
蘇照冷聲道:“將這縱軍犯奸的殺才,推出轅門斬首,以正軍法!”
“諾。”軍卒拖起面色煞白的李煥章就往外走,不過這員小將雖然面如土色,卻抿唇不言。
“且慢。”就在這時,一聲清冷的聲音響起。
蘇照看向一旁的衛湘歌,道:“衛將軍有話說?”
衛湘歌道:“若說禦下之責,怎麽也亂不到一個小小的遊騎將軍來承擔,此間三萬軍卒,兵將近百,若要治罪以正軍法,請自我始。”
苗憲就是跪下請罪,道:“君上,卑職掌軍中風紀,出現這樣大的紕漏,若論罪責,卑職難辭其咎。”
就在這時,帳下諸將,也是黑壓壓地跪下。
蘇照冷笑一聲,道:“好啊,這是要來逼迫於孤了。”
“末將不敢。”眾將伏地而拜道。
蘇照自嘲一笑,道:“爾等不敢?若說禦下不嚴,是否也該追究到孤身上?就如某人所言,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旁正饒有興致看戲的幽羅教主,容色頓了下,眸光瞥了那少年一眼,清眸之中隱有莫名之芒流轉。
就在這時,少年君侯突然轉過頭來,盯著自家,幽羅教主斂去眼中的異色。
“尹姑娘,以為該如何?”蘇照忽然問道。
尹姑娘愣怔了下,冷哼一聲,道:“你是蘇君,你自可專斷,問我一弱女子作甚?”
蘇照一時語塞。
暗道,他已出招,這尹姑娘就是不接招。
此刻,見蘇照愣怔不語,幽羅教主心頭也生出一股促狹,她倒要看看,沒有她給予配合,這人這場戲,還想怎麽往下演!
蘇照道:“如姑娘不諒解,孤代蘇國軍士向姑娘賠罪。”
說著,向著尹姑娘深深一揖。
“君上!”
這時,李煥章驚叫一聲,膝行幾步,重重叩首,道:“末將死罪!”
軍帳之中,眾將都是面色大變。
一國之君,身份何其之重,向一山野村婦叩首。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
他們顏面何存!
幽羅教主默然片刻,道:“蘇侯無需如此,我一弱女子,又如何承受的起,只是蘇侯如顧憐這衛國的百姓,還請嚴厲約束好麾下軍卒罷。”
說完這些,閉目不語。
蘇照轉身看向眾將,冷聲道:“都聽到了?”
軍帳眾將齊齊道:“末將知罪。”
蘇照沉聲道:“李煥章治軍不嚴,杖四十,褫奪官階,軍前斥候留用,各部巡查作奸犯科,禍害地方者,一經查處,不論品級,嚴懲不貸!”
“諾!”
隨著大帳之中轟然之聲,這場“整肅軍紀”的風波,才稍稍平息,但整頓蘇軍風氣的大幕才剛剛拉開。
“都退下吧。”蘇照揮了揮手,屏退諸將。
而李煥章也被拖出中軍大帳,外間響起此起彼伏的軍棍之聲。
中軍大帳之內,蘇照看向尹姑娘,面色頓了下,道:“尹姑娘,孤這就可派人護送你回家。”
幽羅教主抬眸看了一眼少年君侯,自嘲一笑道:“蘇侯,我此刻已成汝蘇軍小卒之眼中刺,肉中釘,還能回家嗎?”
蘇照一時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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