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山
不得不說李璐魚所授化虹道術,精妙絕倫,蘇照以神念施展而出,一日千裡,除卻中間休息的時間,蘇照抱著李璐魚,經過三天,就來到中山國地界,風聲呼嘯吹過山林發出颯颯之音。
等蘇照望著前方楓葉染遍、霞光絢爛的群山,輕聲細語道:“前面就是棲霞山?”
李璐魚感受到胸口一陣異樣,不由睜開明眸,沒好氣說道:“你說呢?你看看那山盡頭的霞光,那是丹藥藥力所化。”
一開始還有力氣發火,現在李璐魚已經麻木了,說好的教化虹之術,不要再抱她,這人完全不守信用。
蘇照神念探索著山林,拿出一枚丹藥塞到李璐魚唇邊,道:“入口在哪兒?”
李璐魚輕聲道:“你沿著西北方向行五裡,見到一座岩漿湖,那裡就是丹鼎宗山門入口。”
這兩天,被投喂了不少靈丹,讓她也有些好奇,這蘇侯哪來的這麽多丹藥?
抿了抿唇,叼住那一粒丹藥,正準備含在舌下,忽然心中一動,然後一口編貝的牙齒,狠狠咬了一口。
蘇照隻覺手指溫熱,繼而又是一疼,道:“嘶,你屬狗的啊。”
連忙伸出手指,發現上面現出一排整齊的牙印。
“你活該!”見蘇照疼得齜牙咧嘴,李璐魚晶瑩玉容上現出一抹笑意,好似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女孩兒。
這人屢次三番輕薄於她,她就是要出出心頭惡氣。
蘇照垂眸看著虛弱、憔悴容顏上現出的一抹笑靨,覺得當真是美的驚心動魄,看著道姑嫣紅點點的薄唇。
李璐魚笑容一滯,急聲道:“你……唔……”
頃刻之間,隻覺得靈台一片空白,許久之後,李璐魚微微睜開眼眸,目光失神半晌,幽幽看向蘇照,也不知在想什麽。
蘇照砸吧砸吧嘴,喃喃道:“原來我的血,味道是鹹的啊。”
李璐魚冷哼一聲,眸光熠熠地看向蘇照,一副靜靜看你表演的架勢。
蘇照咳咳道:“我們進山吧,你傷勢別拖延了。”
話說,以前還沒發現,他對這種大齡剩女做出一二小女孩兒的忸怩之態,實在是沒有一點兒抵抗力,剛剛上頭了。
說著,騰起遁風,向著楓葉漫山遍野的棲霞山遁去。
行不多時,果然如女冠所言,一座熱氣騰騰的岩漿湖面,橫亙於前,濁浪滾滾,完全無法橫渡。
“這要怎麽進去?”蘇照問道。
李璐魚淡淡道:“我身上有拜帖,你拿一下。”
蘇照怔了下,道:“在哪兒?”
說著,就向懷裡摸索。
李璐魚貝齒咬著蒼白的唇,急聲道:“在儲物手鐲裡!”
蘇照聞言,悻悻然道:“習慣了。”
李璐魚翻了個白眼,輕聲道:“以神念操控,將那令牌輸入法力,丹鼎宗會有人來接。”
蘇照應了一聲,看著手中的令牌,背面銘刻著太真二篆字,正面是一尾青魚,倒也沒有耽擱,就灌輸法力。
就見一聲清嘯響起,那令牌發出一道青色虹光,直奔岩漿湖面而去。
光芒刺破湖面,岩漿湖頓時劇烈翻湧,咕咕冒出氣泡。
忽然,蘇照眼前一花,赫然發現湖中心現出一葉扁舟,定睛細看,那裡是扁舟,分明是一片桑樹葉,上方立著一個鬥笠老者。
鬥笠老者面容蒼老,白須白發,慈眉善目,遠遠打了個稽首,高聲道:“不知太真李道長駕臨,有失遠迎,還望見諒則個。”
蘇照眸光閃爍,心頭微動,原來道姑姓李。
李璐魚嗓音沙啞、清冷,道:“樊道友客氣了,貧道冒昧來訪,求診道傷,如有叨擾之處,還請樊道友見諒才是。”
鬥笠老者,此刻抬頭看向蘇照懷中的李璐魚,一眼察看到其人氣息一如風中殘燭,隨時就可熄滅,不禁面現驚容道:“李道長,你這是?”
“被幾個魔道賊子暗算,三華動搖,周天難行。”李璐魚清越的聲音響起,分明有著幾分虛弱。
蘇照垂眸看著那張傲然、冷漠的容顏,心頭就生出幾分感慨。
看這道姑輕描淡寫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只是受了一些小傷,誰曾想會命不久矣?
可這幅淡然面對生死的模樣,讓人心折。
鬥笠老者連忙道:“李道友,還請至山門一敘。”
說著,足下扁舟近前,揮手之間,一道金色虹橋,向著蘇照以及李璐魚腳下延伸而去。
蘇照遲疑了下,見李璐魚橫了自己一眼,腳下一頓,向著前方而去。
扁舟之上,蘇照就覺得周圍熱浪撲面,但說來也奇,不過片刻,隨著周圍升起一道白色靈光光幕,就見光影穿梭,恍若穿過一條長長隧道。
抱著懷中佳人的手臂,不由緊了緊。
約莫一刻,光影交錯,三人落在香草茵茵的地面上。
“這是一座洞天世界?”蘇照舉目四顧,看著周圍鳥語花香,飛瀑流泉,而那丹崖之上,坐落著一間間木屋。
“這是棲霞洞天。”李璐魚清聲解釋了一句。
“兩位隨老朽來。”那老者當先引路,起身向著一間木屋而去。
“他是丹鼎宗宗主樊松年。”李璐魚纖聲提示道。
蘇照心頭恍然,不由為這女冠的排面感到驚訝,一宗之主都親自來迎,還真不愧是太真教的長老。
布置典雅、空間軒敞的木屋之內,蘇照將李璐魚放在竹榻上,丹鼎宗主就是眉頭緊鎖,道:“李道友這傷勢……”
“病入膏肓,神仙難救,我知道,此人非要拉我過來不可。”李璐魚淡淡說著,瞥了一眼蘇照。如修為到了洞虛、飛仙之境,對醫術都有一定造詣,這是隨著對人體本質的認識,隨著眼界見識拓展而來。
丹鼎宗主歎了一口氣,道:“李道友所言不差,除非有先天三種靈藥,精氣神三寶煉製丹藥,只是丹鼎宗並無這等珍稀靈藥,不如這樣,李道友問問門中,看是否有著儲藏?”
太真教為天元大宗,府庫蘊藏豐厚。
“門中只有煉氣的先天靈藥。”李璐魚輕聲道。
丹鼎宗主歎了一口氣。
李璐魚卻不怎麽在意,這結果,她來之前就知道,既然不抱希望,自然也不會失望。
看向蘇照,道:“你有什麽問題就問樊宗主吧。”
說著,明眸緊閉,想著心事。
蘇照神色頓了下,道:“樊宗主,如果一人三魂盡散,可否起死回生?額,也不是三魂盡散,強行被人以秘法留置在肉身中,可否復活?”
丹鼎宗主思量片刻,搖了搖頭。
蘇照見此,多少有些失望。
“而今天地乾坤易變,未嘗沒有一線生機,只是具體情形,還需看過再說。”丹鼎宗主樊松年,想了想,又道。
蘇照點了點頭,覺得此事還是不能急於一時,問道:“宗主,我這裡有三株靈藥,樊宗主看看能不能煉製丹?”
說著,取出三個精美的木盒,漂浮於半空。
正是那啟明宮中的三株先天靈藥。
丹鼎宗主目光微凝,驚聲道:“小友如何會有這些靈藥?鹿陽花,金狸果,這是傳說中的靈藥!”
越說,語氣中的激動,幾乎是溢於言表。
李璐魚同樣睜開明眸,顰著秀眉,難以置信地看著蘇照,美眸熠熠。
蘇照問道:“如煉製療傷聖丹,這三株靈藥,可煉多少?”
樊松年沉吟道:“應能開一爐,煉二三十枚丹藥。”
蘇照聞言,大喜道:“這麽多?”
“這三株靈藥品相完好,保存方法得當,似是……”樊松年眸光閃爍,越打量越是心驚,這保存藥效的道訣,簡直絕了。
蘇照道:“那樊宗主,可拿去煉丹吧。”
樊松年點了點頭,正要接過。
“不可!”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淡漠的聲音響起,分明是李璐魚的聲音。
蘇照詫異地看著李璐魚。
樊松年望著二人,隱隱明白一些什麽,對著蘇照,道:“小友,老朽先去準備煉丹丹火。”
說著,轉身向竹屋外走去。
蘇照皺了皺眉,坐在竹榻旁,道:“你什麽意思?不想活了?”
李璐魚冷聲道:“是你不想活了。”
蘇照臉色一黑,道:“我救了你,然後等你傷好,你要殺我?”
李璐魚緩緩閉上眼眸,寒聲道:“你對貧道做的那些事情,難道不該死嗎?”
蘇照要被氣笑了,道:“該死個鬼啊,你說我對你做什麽了。”
李璐魚雙眸也不睜開,躺在竹榻上,道:“多說無益,你不用救我,否則,我必殺……”
“你這腦子有病,得治。”蘇照伏下身子,噙住兩片薄唇。
李璐魚猛地睜開眼眸,不顧疼痛輕輕推拒著。
直被吻得喘不過氣來,柔弱漸漸化開一層霧氣。
“好了沒?”
“你會後悔的!我保證!”
“唔……”
李璐魚喘著氣,似嗔似怒道:“你……無恥!”
“唔……”
許久,李璐魚目光羞憤地看著不遠處的少年,甚至有些畏懼,這誰受得了,一言不合就……
蘇照也覺得太刺激,不是饞人身子,而是這麽一個洞虛道行的妹子被欺負的死死的。
“你們是什麽人?怎麽會在師傅的房間裡?”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時,忽然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個手中拿著藥草的青裙少女,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瞬不移地呆呆看著二人,臉頰紅撲撲。
李璐魚此刻,隻覺沒臉見人。
蘇照道:“我是你師父的客人,小姑娘,你叫什麽。”
“芊芊。”司芊芊說著,正欲拔腿就走。
就聽身後傳來聲音,道“告訴你家師父,就說我們考慮好了,開爐煉丹。”
司芊芊聲若蚊蠅地嗯了一聲,然後飛快而走。
蘇照凝眉道:“這是樊宗主的徒弟?”
“別問我,我不認識。”李璐魚冷冷地看了一眼蘇照,聲音略有幾分嬌膩,她現在嘴都快被親腫了。
蘇照咳了一下,正要去倒杯茶。
“前襟給我整理下,也給我倒杯茶,漱漱口,一嘴的口水。”李璐魚冷聲說著,蒼白如紙的臉頰浮現出不易覺的紅暈。
她雖然這幾日服了不少丹藥,但也僅僅是穩固筋骨傷勢而已,四肢連動都不能動,這蘇侯是**轉世嗎,對一個“廢人”都下去的手?
有何快樂可言?
蘇照默默給李璐魚整理著衣襟,倒也沒有再動手動腳,兩人四目相對,對視了一會兒。
蘇照笑了笑,就轉身去倒茶,倒完茶,扶著李璐魚的肩頭,香茗遞至唇邊,等李璐魚漱完口,一時間也有些悻悻然,道:“我出去看看。”
李璐魚也不搭理蘇照,雙眸緊閉,靜靜躺在竹榻上。
蘇照走到門檻處,忽然聽到身後一道清冷如許的聲音。
“你會後悔的,蘇照。”
蘇照足下一頓,不知為何,被身後女冠直呼其名,心頭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出了竹樓,站在院落之中,面色幽幽,想著心事。
不可否認,先前有上頭的成分,但心中未嘗沒有,收這女冠為己用的想法,或者說是一半一半,不由暗暗鄙視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功利。
“也不知衛國那邊是什麽情形?”
……
……
衛國·帝丘
一輪皎潔明月懸於天際,萬千柔和月光照耀著大地,帝丘城似乎不見三日前的萬鬼嚎哭,鬼氣化霧。
赤林宗山門之內,一家閣樓上,曹胤和赤林宗主相對而坐,小幾上放著酒菜。
“曹道友,而今幽冥已分,魔門從此勢大,可會會對這陽世有著影響?”高拯憂心忡忡問道。
此刻,凡神照之境的修士,都能感覺到天元九州陰面場域的所在。
界分陰陽,這天元九州以前,陰面場域明顯被某種力量封印,後來因為界楔相繼松動,最終位面再現,又被魔門六道打開幽冥棧道。
天元九州,則會逐漸陰陽界分。
曹胤輕蔑一笑道:“正魔兩道都進去尋機緣, 這天元九州倒是能消停一段時間了。”
卻是在蘇照帶李璐魚離去之後,曹胤就和天刑教的蔣樹清等人,發生了一場大戰,最終也沒有阻止幽冥棧道開啟。
但魔道妖人進得幽冥界時,想要往上古神殿而去時,被一座名為“奈何”的石橋所阻,涉河難渡,隻得登橋,然而被橋上兩位甲胄破碎的無頭神將所阻。
現在正魔兩道的飛仙再次坐在一起,好商好量,準備想辦法進入幽冥寶殿之內。
高拯道:“曹道友為何沒有入內尋覓機緣?”
“機緣?真仙都過不得橋,老夫去那做什麽?”曹胤灌了一口酒,淡淡說道。
高拯詫異道:“曹道友似對幽冥早有所知?”
曹胤臉上現出一抹緬懷之色,忽而自嘲一笑道:“貧道早年以神魂離幽之術,描摹上古判官符籙,就曾以陽神進入幽冥,為二無頭神將所阻,那裡是大羅道場,哪裡是我等螻蟻能夠窺探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