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津港的碼頭上。

　　柳擇言特意找了個人跡罕至的角落，一個人坐在堤岸旁，望著水面波光粼粼，開始發呆。

　　看似是在發呆，實際上是在找人。

　　他有一個“筆友”，平日裡隻通過特殊的方式聯絡，他不知道她現實裡是男是女，是醜是美，是窮是富，之所以認為她是女生也只是因為她總是用著洛天依的聲源，洛天依的形象。

　　柳擇言甚至沒有她的聯系方式，偶爾會收到她發來的諸如“好累啊今天跑了好遠啊(　　)”“靠你居然在手機裡下了這些東西(ノ`⊿′)ノ”之類的信息，然而沒有發件人。

　　她偶爾也會把柳擇言的手機設置搞得一團糟，然後留下一句“哼叫你不理我(`へ′)”走人。

　　“搞不懂，短信電話不能聊天嗎……就不能留個號碼嗎?”

　　雖然像個黑客一樣，但柳擇言知道她並不是黑客。

　　她住在網絡。

　　暗金色的豎瞳睜開，序列號第三十七，【言靈.真空之蛇】！

　　對釋放者而言，他們覺得自己是把儲存在腦海深處的閃光的蛇類釋放出去，作為信使幫助他們探查周圍的環境。

　　但事實上這是對電信號的高度敏感，通過遠距離感知電場的變化完成探查。

　　在低電阻的環境中，如雨天、金屬線路密布的區域、鐵軌沿線、水體內部，該言靈擁有驚人的巨大領域。

　　他在監控整座城市的電信號，監控、通信、甚至於哪個廢舊的工廠裡仍然燈火通明……

　　還有，他在呼喚她。

　　“如果‘她’不理我的話，就一個一個摸過去好了……”柳擇言手中的是一幅天津地圖，他正拿著筆不停地做著標記，畫叉的都是他認為可疑的地方。

　　“靠！幹嘛呢！動靜那麽大！”

　　腦海裡突然響起虛擬偶像洛天依的聲音。

　　在數據與電流的世界裡，柳擇言的“蛇”看到了一位來自二次元的少女。

　　“好久不見了，二壯。”

　　“二壯”是這個使用洛天依音源的家夥的名字，除此之外柳擇言只知道她是異人界的有關部門，快遞公司“哪都通”的一名普通員工，其余的完全不知道。

　　兩人認識也不過是因為柳擇言當時在實驗【言靈.真空之蛇】的效果，正在一邊躺著一邊利用手機做媒介在網絡世界裡遨遊……

　　和那時一樣，他的真空之蛇突然被阻擋，阻攔在它前方的正是現在這名少女:“你是誰?”

　　一來二去的，兩人也就熟了。

　　“怎麽了?考研沒過打算跳海自殺?”二壯問。

　　“咦?這附近有攝像頭嗎?”柳擇言睜眼，四處打量。

　　“不要轉移話題！幹嘛這麽久都不理我！”二壯做出跺腳動作。

　　“你也知道我工作了很忙的……加上這道言靈對我的精神負荷特別大……”柳擇言解釋，隨即回過神來，“不對。二壯，這次我是真的有急事要讓你幫忙。”

　　“幫什麽?怎麽幫?我能做的你也做得到不是嗎?”二壯做出“氣鼓鼓”表情。

　　“我沒法長時間維持這個狀態，所以想讓你幫我找一個人。”

　　寂靜了一會兒，二壯沒有回復。

　　“你妹妹柳妍妍對不?你嬸嬸在我們這裡備案了。”過了沒到一分鍾，二壯再次有所動作，“根據她的手機定位，她今天才到的天津，你難道能未卜先知不成?”

　　“我不能，找武侯家的人幫的忙。

”柳擇言回答，“你看我的手機定位就……”　　“靠！靠靠靠！你找武侯家的人不找我?！你信不過我是不是?”

　　“不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一時沒想起來……”柳擇言心說我要是想起來了我還至於去跟諸葛青打一架麽?

　　“你還說你沒有冷落我?是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你才勉為其難來找我的?平常根本理都不想理我?”

　　“我……”

　　“不許拿工作忙來當借口！”

　　柳擇言無語，這丫頭能不胡攪蠻纏了嗎?

　　不過他也明白，這恐怕是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能和她這麽對話的人。

　　脫離了手機與網絡，“面對面地”通話。

　　“想吃什麽?還是想去玩過山車?”柳擇言明智地轉移了話題。

　　這種時候，哄她就對了。

　　“冰淇淋！就在你不遠處，導航我都給你開好了！”

　　“真空之蛇”的本質是一種生物電信號，理論上來說它甚至可以做到人類一直以來都在努力但始終沒能做到的事——沉浸式體驗，模擬感覺。

　　“真空之蛇”開啟時，柳擇言甚至可以做到“心電感應”之類的事，可以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傳輸到對方腦海，也能把自己所看到的、所聽到的、所嘗到的滋味傳遞到別人。

　　盡管有些局限，比如必須是柳擇言親口嘗到的滋味，比如對象只能是在他領域裡的人。

　　然而這些對於二壯來說都不是問題， 她可以出現在任何一個有信號的地方，與柳擇言的“蛇”連接，分享他的味覺。

　　柳擇言打開手機，果然是地圖的界面，甚至已經規劃好了路線。

　　“那就先這樣吧，到地方見。”無形透明的蛇回到柳擇言的腦海，長時間開啟這道言靈，他的額頭已經滲出了冷汗。

　　“嗯……不許食言！我在天上看著你呐！”

　　“天上”是個什麽鬼啊……

　　柳擇言順著地圖導航，往那家冰淇淋店走去。

　　與此同時，“哪都通”華北大區總部，徐四的電腦上出現了一封郵件。

　　“四哥，我來你們這邊玩玩，不動你們什麽，幫朋友找個人。”

　　署名:高二壯。

　　“高家的丫頭?來這兒幹嘛……等等，她哪兒來的朋友?”電腦旁的人不明所以，過了一會兒，幾張照片被送到他的電腦上。

　　照片很模糊，像是用監控攝像頭拍的，然而徐四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全性「刮骨刀」夏禾，呂家的叛徒呂良，還有一個……是一個月前失蹤了的湘西柳家，柳妍妍！

　　“見鬼。”徐四抄起電話，“喂，老三，你現在哪兒呢?圖片發你電腦了你看一眼……對，派幾個人，盯住他們！”

　　另一邊，柳擇言正在路邊的休息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舔著冰淇淋。

　　“甜嗎?”他問。

　　“唔……你等等啊，我找找看附近有沒有什麽好吃的……”

　　“吃不下了……剛吃飽。”

　　“靠！你個理工直男！果然是在冷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