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考結束，考生退場，秦風留下。”

　　高台之上，點墨帷幕飛揚，孟夫子聲音悠揚傳出。

　　九號玉石台上，申不害與東方老贏，齊齊拱手，行春秋弟子大禮，“學生告退！”

　　緊接著二人又朝著恢復了常態的秦風抱拳行禮。

　　暖池之上，水面漣漪泛起，九號玉台沉入水下，諾大的賽場，僅剩下了秦風和孟夫子。

　　秦風撿起來自己的儒生袍，穿上儒袍，整好發冠，心中嘀咕，孟夫子這是要私底下給自己頒個獎嗎?

　　秦風細細回憶起來考試規則，文科考試好像沒有獎勵這個記錄吧！

　　最起碼是沒有實體物品獎勵的。

　　就在秦風暗暗思忖時候，石台之上，傳來孟夫子聲音，“且上台來！”

　　秦風道，“是！”

　　腳下地方，一朵朵盛開的浩然金蓮綻放盛開，腳踩金蓮之上，踱步到了那高台前。

　　文台由不知名的玉石鍛造，隱隱看去，台階上有雲紋法相，一看就不是凡品。

　　踏步其上，秦風隻覺得有清風沐體，通體上下，疲倦盡消，神清氣爽。

　　文台正上方是一文人雅閣，雅閣面積不大，不過十個平方，三面皆為書架，書架上放滿了古書。

　　書架正中，放著一張竹席，一張樸實無華的長案橫在面前。

　　於案牘之後，端坐著一蒼髯老者，老人家一襲深藍色的夫子長袍，清瘦的模樣，銀灰色的胡須飄然，襯托的幾分神仙之姿。

　　此刻他一雙墨瞳，正上下打量著自己，那一對眼神，乍一看平凡普通，但不經意之間，卻又給人一種滄海桑田，萬物榮衰的衝擊感。

　　只是一個眼神，秦風就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高深莫測。

　　這就是儒家當代的至尊亞聖的威壓感嗎?

　　孟夫子抬手，“小先生，請坐。”

　　秦風畢恭畢敬行禮，端坐蒲團之上，“學生秦風，謝夫子賜座，只是先生稱呼，實不敢當！”

　　孟夫子道，“如何不敢當?你之卷宗，字字句句，皆為亂天之術，你之血氣，能讓至聖之徒避讓，如此之才，如此之力，怎當不得一句先生?”

　　秦風汗顏道，“文科卷宗，不過是逞口舌之利，血氣之勇，不過是匹夫之勇，夫子莫要捧殺小輩了，學生是個什麽貨色，學生自己心裡清楚，空有理論，少有實踐，誇誇其談有余，親力親為欠缺，說一句眼高手低，才疏學淺，都不為過！”

　　“哈哈！”孟夫子笑道，“你這孺子，倒也有趣，我之真身，不在鹹陽，而在稷下學宮，如今以虛體相議，還請勿怪。”

　　秦風道，“能得孟夫子教誨，是學生三輩子修不來的福分，怎敢怪罪！”

　　孟夫子道，“至聖在時，崇尚禮製，至聖以為，周公推行周禮，則天下太平昌盛，此乃夏商都沒有存在過的盛世，如今天下，國體崩殂，諸侯群起，臣民百姓遭受苦難，正是由於周禮不興，禮崩樂壞之故！故而，至聖認為，唯有重行周禮，方能使天下重新太平，後來，他遇到了老子。”

　　“老子與至聖於江畔相見，點那滔滔河水，言道大江之水，不可複流，周禮不能休止動亂。”

　　“老子雲，動亂者，起於人心，人心莫測，故而動亂不可滅！周禮能夠行盛世，源自於天地局限！”

　　“周禮之前，天地嚴苛，人心不亂，只求生存，周禮給了生存的機會，滿足了人心之所想，故而能鍛造太平昌盛。

”　　“然如今，人心之所想，周禮無所滿，因為你無法讓所有人回到商滅的那個階段，那麽人心也無法回到那個階段，就算你真的複刻了周禮，也無人會聽你的周禮。”

　　“如今國考，有幸聽伱知行合一，格物致知之言論，聽你心學之奧妙，老朽倍感榮幸，汝之念想，汝之格物三觀，和聖人雷同，卻不盡相同。”

　　“知行合一，格物致知，你提出了心學即萬物學的老子之言論，更是說出了老子沒有說出的如何控心修心之道路，在這道路當中又蘊含了至聖禮製克心之學說。”

　　“你之一人，融老子和至聖之經典，且走出自己的成聖之道，堪稱兩個半的聖人！”

　　秦風聽此，急忙叩首，懇切而道，“先生謬讚，先生謬讚也！”

　　秦風內心惶恐無比，這些都是我抄王陽明的！

　　王陽明被譽為儒家最後一個聖人。

　　至於2.5個聖人這個稱謂，王陽明絕對是配的，但我不配！

　　我只是一個文抄公，我還不配當聖人，孟夫子你可別捧殺我了，求你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孟夫子聲音平和，“若閣下能為我儒家弟子，儒家之後，後繼有人，新聖當立之日，天下大定之期！”

　　“可惜，卿本佳人，卻奈何為賊！”

　　“明明有聖人之仁義，可行聖人之壯舉，卻心中盡是陰謀之城府，踐行捭闔之道，悲乎哉?痛呼哉！”

　　秦風聽在耳朵裡，心中暗歎，擁有崇高理想和擁有卑劣手段並不起衝突吧，我們縱橫家講的就是一個上限要高，下限沒有，雖然我不符合儒門要求，但是我符合縱橫家要求啊！

　　孟夫子惋惜片刻，又道，“今日你我有緣相見，當命中有此一面，我給你一個建議，希望你能接納。”

　　秦風道，“請夫子賜教！”

　　孟夫子道，“不要入秦！”

　　秦風愣了一下，看著孟夫子，“夫子此言何為?我是秦人，我不該入秦為大秦效力嗎?”

　　孟夫子捋著胡須看著秦風，優哉遊哉來了一句，“你，真的是秦人?”

　　秦風被問住了，自己是秦人嗎?好像，真不是！

　　老爹是燕國貴族大將軍後人。

　　老媽是逃難楚國公主的遺腹女。

　　這和老秦人好像真沒啥關系。

　　但秦風不死心，“是不是秦人，這不重要，當初商鞅，張子也都入秦，也未見是秦人！”

　　孟夫子道，“商鞅最後五馬分屍，張子潦倒驅逐出秦，你可想好你的結局了?”

　　秦風道，“無非身死而已，有何可懼！”

　　孟夫子笑道，“老朽沒有以生死脅迫小先生的意思，老朽只是在點明一件事情，先生之才華，在於天下，而非在秦，秦太小了，承受不住你的這些招數！有這個能力，何不效仿至聖夫子，效仿道門老子，行走天下，普濟蒼生！”

　　“若小先生以老朽所點，成天下行走，那閣下之成就，絕非張儀蘇秦孫臏龐涓之流能夠匹敵，一如我之孟軻無法和至聖先師孔夫子相提並論一樣！”

　　“行走天下，是至強者的標志，成一國之力，不過是次強者標配！”

　　秦風看著孟夫子，“夫子之言，學生領悟，只是學生不解，行走天下，有何之好，曾幾何時，孔夫子春秋行走，也未曾見阻止列國兼並，天下一統啊！”

　　孟夫子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不去做，如何知道行不通?孔夫子未能成功是孔夫子之大憾，然你能不能成功是另一個結果，何必以前人之敗局來定自己之敗局?這合乎你格物致知的處世準則嗎?”

　　孟夫子此言一出，把秦風懟了個百口莫辯。

　　你自己都說自己是格物致知，你卻用別人的格物法來對比自己，你是自己給自己過意不去嗎?

　　秦風覺察，自己此刻已經被孟夫子吃的死死的了，索性心一橫，對著孟夫子道，“若我非要在秦所為，那會如何?”

　　孟夫子道，“秦王會驅逐你離開秦國的。”

　　秦風不解，“為何?我未曾見過大王，大王為何要驅逐於我?”

　　孟夫子笑道，“你之卷宗，我已上交大王，大王看後，言道此子過於歹毒，若留大秦，秦國定是民不聊生，你說大王會不會留你在秦?”

　　秦風看著夫子，此時此刻，明悟了自己的處境。

　　自己的那些個壞心眼，前世的人類精華惡之結晶，已經被嬴政看到了，嬴政是不會允許此刻有一個壞水這麽多的家夥在大秦搞事情的。

　　本來大秦健全發展，如果自己弄個龐氏騙局什麽玩意的，大秦經濟瞬間就漏洞百出，大秦國力衰弱不堪，到時候嬴政宰了自己的念頭都有。

　　秦風道，“若我為大王所用，我豈會對秦國行亂事，大王又何必驅逐於我！”

　　孟夫子看秦風還不死心，淡淡一笑，“大王用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這樣的人已經有了疑點，大王是不會重用你的，就算你想效仿張儀，商鞅，大王都未必會給你機會！畢竟於大秦來說，老秦人已經被你們縱橫家禍禍慘了，上到秦王族被商鞅花式吊打，後到張儀壓榨百姓，無一不是縱橫家的主意，如今大秦難得國富民強，你再來個縱橫家，整個朝野，都會人心惶惶，大家都擔心你會對人使壞！所以，此番驚鴻大賽的最後結局，莫過於一個結果，那就是你被大王以厚禮相待，大王會和你把酒言歡，甚至說，給你很多美人財富，但大王絕對不會留你，宴會結束，立刻將你遣送出秦，絕不會讓你在鹹陽多呆一天！”

　　秦風眉頭緊皺，雙瞳盯著孟夫子，一字一頓道，“我！不！信！”

　　孟夫子哈哈一笑，“那不如我們來打個賭！若是如老朽所言，這一次你的鹹陽之行，大王把你遣返出秦，那你要答應我，效仿至聖孔夫子，於這大爭之世行走天下十年！”

　　秦風道，“若學生僥幸勝了，留在了秦國，還得到了大王重用，先生當如何?”

　　孟夫子笑著搖頭，“你贏不了的。”

　　秦風道，“如果，我贏了呢?”

　　孟夫子道，“那我稷下學宮，你看的上的，盡可以取走！”

　　秦風笑道，“稷下學宮的雪羽鴻鵠，也在此列?”

　　孟夫子點頭，“當然！你若能贏，雪羽鴻鵠，隨時可以取走！”

　　“好！”秦風道，“那學生鬥膽，就和夫子賭一把！”

　　孟夫子抬手笑道，“孟軻平素，最喜打賭，和小先生的這一賭，定是老朽一生少有的大勝之博！”

　　秦風歎了一聲，歪頭看著孟夫子，“和夫子聊了這麽久，學生發現，夫子並非傳言當中那般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反而是雲淡風輕，話語當中皆為人情世故。”

　　孟夫子笑道，“小先生是個有趣的人，低調做人，高調做事，每日且能三省吾身，唯一欠缺的就是不擇手段，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而小先生則是無所不為！”

　　秦風笑道，“天生的，改不了了，若是能改，我一定投身儒家，而不是去什麽縱橫。”

　　孟夫子哈哈一笑，“天命有所定，人命有所修，可後天修行怎能對抗天命?小先生今日與老夫暢談頗久，老夫也不能讓小先生白來一趟，這裡有一些冊子，小先生拿回去看看，定會有所得。”

　　孟夫子推過來了一卷書簡，秦風急忙接下，“多謝夫子恩賜。”

　　孟夫子又道，“你是有大氣運的，這一點大王是清楚的，陰陽家是清楚的，老朽臨行，送爾一句，既來之，則安之！”

　　話音深處，秦風叩而拜，“多謝先生贈言，先生慢行！”

　　秦風再抬頭，面前地方，再無暖池，再無高台，再無孟夫子，唯有一卷書簡在手裡，似是證明剛剛不是春秋大夢，而是一個真的發生過的場景。

　　低頭看著手裡的書簡，秦風回味著夫子最後的那一句贈言。

　　既來之，則安之。

　　夫子是看出來了我穿越者的身份嗎?

　　也許是吧！

　　他可是儒家亞聖，儒家至尊，當今戰國宇宙最強前幾的存在！

　　他這樣的神仙看得出來自己是穿越崽，倒也正常。

　　他勸我既來之，則安之，寓意倒也簡單，不要計較過去了，你既然來了，就好好的活下去吧！沒有人會在意你的穿越者出身！

　　也許吧！

　　現在秦風心裡唯一的疙瘩就是，孟夫子說自己會被驅逐出秦，但是自己覺得自己會留在大秦，這個賭注，誰會輸?

　　秦風覺得自己留在大秦是有依據的，按照之前的歷史，大秦末期還是來了一個縱橫家弟子的，那個人就是徐福！號稱最後一代鬼谷先生，最後帶著秦始皇的三千童男童女跑沒影了。

　　而現在徐福還沒進鬼谷，所以秦風以為，自己佔了徐福的先機，自己是有機會留在大秦的！

　　但是孟夫子那認真的對賭態度，讓秦風又開始懷疑自己的這個推論是否真的靠譜。

　　孟夫子那樣手眼通天的存在，絕對不會輕易和人對賭的，一旦對賭，那都是答案已經寫出來了，他才會有恃無恐的和你玩。

　　甚至秦風都懷疑，政哥已經做了驅逐自己決定，所以先安排孟夫子勸說一下自己，給自己個軟台階下，如果自己軟飯不吃，到時候就要給自己大秦鐵拳，直接讓自己滾蛋！

　　如果自己最後結局，真要是由孟夫子所言，那自己以後豈不是要流浪宇宙十年?

　　這天下行走說的好聽是天下話事人，平天下不平事！

　　但是說不好聽，那就是沿街要飯，七國乞討，光屁股推磨，轉著圈丟人啊！

　　當初孔子春秋時代，靠著七十二賢人，三千弟子和自己武德充沛才走了個遍。

　　自己這光杆司令，背靠一個一隻手人數的小門派，境界也就武徒不到，這要是去行走天下，還不得半路被人打死啊！

　　就縱橫家這惹禍能力和拉仇恨能力， 被人打死估計還屬於是善終，要是霉運來了，指不定被人各種折磨，難度堪比唐三藏光杆司令去西天取西經！

　　秦風搖了搖頭，翻開了孟夫子唯一贈送自己的書簡，書簡打開，中間是一枚儒家加密的量子芯片。

　　秦風看著量子芯片和竹簡介紹，頓時雙眼發亮，如獲至寶！

　　這書簡上寫的不是什麽功法秘笈，也不是聖人勸誡，而是【圖騰養殖心得】！

　　手把手教你從照顧圖騰吃喝拉撒到如何教育圖騰學好學乖，甚至還有圖騰的進化訣竅，吞噬什麽樣的星核能有什麽樣的天賦等等。

　　秦風拿著書簡，如獲至寶！

　　雖說之前的時候，蓋聶給自己說要回門派裡問問自己師傅鬼谷先生懂不懂養圖騰。

　　但蓋聶的這個說法，秦風根本不指望。

　　鬼谷就沒有過圖騰，怎麽可能有養圖騰的心得?圖騰是門派的鎮宅神獸，是門派最大機密，人家懂得養圖騰的肯定不會泄密，鬼谷是肯定指望不上的！

　　沒想到，孟夫子出手如此闊綽，直接給了自己一份【圖騰養殖心得】！

　　孟夫子這人行，吵歸吵，打賭歸打賭，但是一碼事是一碼事，在對待小輩這方面，他是真夠義氣，真能處！

　　當然，這也不難得到一個真相，那就是孟夫子已經知道自己有圖騰蛋了，雖然不清楚他是怎麽知道的，但他是真的知道了，要不也不會送這個東西給自己。

　　秦風把竹簡和芯片收回懷裡，興衝衝的推開空間之門，回歸考生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