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是不用站哨的，老兵只有那麽多，所以班長老兵們每天都要站哨。

　　現在葉風晚上也越來越警醒，稍微有點動靜，就會醒來。

　　當副班長又站哨離開後，在班長和其余新兵戰友們，此起彼伏的鼾聲中，葉風聽到清脆又帶沉悶的聲音。

　　那是躲在被窩裡，塑料袋被撕開的聲音。

　　“老朱，給我也來點兒！”壓低的聲音傳來。

　　葉風對面，朱弘毅和王濤開始共享零食。

　　唉……到底是一群孩子啊。

　　葉風心中輕歎一口氣，兩世為人，他內心已經很成熟了，一群十七八歲的戰友，在他眼中都是一群並不成熟的小孩子。

　　不過，十七八歲說不小也不小了，也都是離開學校，經歷了社會工作的人，自己非要逃避，葉風也沒勸說他們的打算，該說的之前已經說過了。

　　更何況，部隊的鐵律，哪裡是那麽容易被打破的?

　　吃點零食，最多血糖檢測偏高，哪怕再加上通宵熬夜，也就轉氨酶也高點罷了。

　　靠這點小手段，就想離開部隊，明顯不可能。

　　部隊很難進，但真進來了，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葉風也沒在意兩個躲在被窩像鼴鼠偷吃的家夥，翻個身呼呼睡去。

　　第二天的體檢，和當兵前沒什麽區別，查血、查尿、心電圖、B超、體表檢查、動作伸展……

　　部隊辦事效率很高，檢查結果第二天就出來了。

　　朱弘毅、王濤，以及其余和他們有類似退兵想法的人，毫無疑問希望落空了。

　　但拿到檢查結果的班長，神色還是很遺憾:“老劉，你臉上這個是白癜風，你回去治好，明年再來吧。”

　　“你放心，山城是我們團定向招兵區域，每年都來招，明年我也爭取再帶一次新兵後退伍，或許我還能帶你。”

　　沒有叫錯的綽號，被大家稱呼劉老實的戰友真的很老實，但又不是許三多那種憨，確切地說他是很踏實、勤懇，人緣很好。

　　雖然他沒有特別優異的地方，但他也幾乎沒有任何缺點，是個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可誰能想到，想離開的沒離開，不想離開的被迫退兵。

　　這個二十歲的青年，頓時眼睛紅了。

　　其余新兵，也是心情難過。

　　部隊辦事效率高，也體現在退兵方面，當天下午體能訓練時，部隊就辦好了與地方的交接手續、購買好了車票，集合退兵。

　　老劉脫下迷彩服，換上自己的衣服離開了。

　　不過，那個發放的黑色被裝包，部隊送給退兵了。

　　沒有難舍難分，因為部隊都沒給大家送別的機會。

　　葉風因為要參加新兵營演講選拔，沒有參加體能訓練，送別了提著黑包，紅著眼睛的老劉。

　　“你要是明年還能來，我爭取當你思想骨乾。你要是不能來，以你的為人能力，在地方也能發展得很好。”

　　老劉咧嘴一笑，道:“雖然我不能當兵了，但能與你在同一個新兵班，那我未來就有了一個向別人吹牛的機會。”

　　“希望能聽到你更多、更好的消息。再見了，戰友。”

　　葉風與他揮手，回到學習室內，和另外兩個新兵默契地來到後面窗戶，看向外面。

　　葉風看到老劉提著黑包，與全連其余幾個被退新兵，一起踏上前幾天晚上，大家一起灰頭土臉匍匐前進的水泥路。

　　恰好，正體能訓練跑步的新兵連，

也慢跑在這條道路上，一雙雙目光相互對視，相顧無言，但一切也盡在不言中。　　退兵們登上一輛大巴車，繞過一道彎後，直奔團部大門，在荷槍實彈哨兵敬禮之中離開了，就像幾天前他們來時一樣，只有車頭方向不一樣……

　　“解散，連部門口集合！”

　　親自帶隊的連長郝建軍，突然大喝一聲，加速向前衝去。

　　“哦喝喝~”

　　原本跑得整整齊齊，步伐也一致的新兵三連中，傳來老兵們猛虎出籠般的暢快呼嘯聲，又像是揮舞著馬刀吆喝衝鋒的騎兵，快速脫離隊伍，追向連長。

　　“快！全速衝刺！”

　　一個個班長、副班長回頭對自己班的新兵大吼著，急促又期待。

　　這幾天，部隊一直反覆教導什麽是團結，什麽是集體。

　　但現在，要教會大家什麽是榮譽。

　　所謂榮譽，就是老子比你強！老子天下第一！

　　“哦~”

　　一個個新兵也跟著呼喊起來，向前衝去。

　　上百人的隊伍，就像被洪水衝刷的沙堆，一下就松散、拉長了。

　　老兵的體能雖然有差距，但也不會特別誇張，當然，也有特別厲害的人，鳳毛麟角。

　　可新兵之間的體能差距， 那可就大了。

　　這幾天，在隊列訓練中，已經有不少腳疼、腰疼、腿疼的新兵，有的已經在修行，有的還在堅持。

　　而有體能基礎的新兵，則越練越強。

　　此時，來自邊疆地帶，或者有過鍛煉基礎，尤其是體訓生，頓時從新兵中脫穎而出，追向老兵群、追入老兵群，超過部分老兵！

　　“啊！”

　　朱弘毅大吼一聲，邁動他雄壯的腿，擺動他同樣粗壯的手臂，微微仰頭，大口呼吸著，瘋狂衝刺。

　　同班的幾個新兵也被刺激到了，也瘋狂大吼著衝刺，終於跑到團部大門時，透過哨位看到了即將轉向的大巴車。

　　“再見！”

　　王濤大聲喊道，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

　　也不知是汗還是淚。

　　對不起，我不該想要離開，我那是當逃兵！

　　比起你的難分難舍，我之前的所作所為，是多麽卑劣和無知，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會珍惜機會，不再對不起自己！

　　朱弘毅衝到新兵連門口時，幾乎將肺喘出來，但在接下來的俯臥撐、俯臥雙收腿、單雙杠、深蹲等體能訓練中，卻實打實地完成，與之前偷奸耍滑相比，完全換了一個人。

　　有的人離開了，但他的精神卻留下了。

　　葉風和兩個新兵，也在指導員的帶領下，進入另一個營區的巨大學習室，與其余參加演講的十幾人，展開激烈的角逐。

　　從這一刻起，他就像他演講稿上寫的那樣張揚自信，要在各個方面都全力以赴，力爭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