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淳真的開始溫書了,他甚至連放假都不出去了,就窩在家裡溫書。
徐馨兒和陸月兒那也被他拉書房裡,坐在兩邊,幫他翻《四書五經》和《四書章句集注》、《五經集注》。
他是真有點怕嚴嵩父子跑嘉靖跟前去告他黑狀,因為沈煉他們的文章做得實在是太好了,他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真的不大可能做出這麽好的文章來,除非他是個天才。
嚴嵩父子自然不大可能相信他是個天才,這種機會人家還真有可能會出手,畢竟,就算文章真是他寫出來的,人家去告黑狀嘉靖也不會把人家怎麽樣。
沒辦法,為了以防萬一,這些經典章句的出去他真得記住了才行,甚至,這些經典章句的釋義他都得記清楚。
還好,這八股文中所謂的引經據典那也是有規定的,引用的經典章句那都必須出自《四書五經》和《四書章句集注》、《五經集注》,其他再經典的章句也不能引用。
不過,《四書五經》和《四書章句集注》、《五經集注》不是三本書而是三套書,這三套書還不是幾冊又或者十幾冊,而是一百多冊!
沈煉他們糅合的十九篇文章中引用的經典章句那也有一百多句,他要將這一百多句的出處乃至釋義都記住那是真不容易,翻書都能把他給翻到吐。
所以,每逢放假的時候他還都會讓徐馨兒和陸月兒幫他翻找這些經典章句的出處,有兩個絕色美女幫忙翻,這溫書不但不枯燥還挺有意思的。
這天正好又是放假,徐馨兒和陸月兒那也是早早便跑過來陪他溫書來了。
三個人擠坐在書桌跟前溫了大半天的書,曾淳看得都有些累了。
他看了看擠在身邊的徐馨兒和陸月兒,那手又忍不住向兩人伸了過去。
徐馨兒那著實溫柔可人,她只是輕顫了一下便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繼續翻起書來。
陸月兒卻是忍不住朝他翻白眼道:“幹什麽呢,還不好好看書。”
曾淳厚著臉皮道:“沒事,時間還多著呢,我這不是看累了嗎,我們休息一下。”
徐馨兒聞言,連忙伸出手來輕輕的幫他揉了揉太陽穴。
陸月兒卻是古靈精怪道:“你說唐汝楫會不會如同你這般記經典章句的出處和釋義?”
曾淳微微笑道:“那家夥就是個飯桶,他能記住才怪。”
陸月兒立馬提議道:“那我們豈不是可以反過來去萬歲爺跟前告他事先知道考題嗎?”
這個我當然想過,問題,我們還不能這麽乾啊。
唐汝楫就是個飯桶,對於嚴黨來說那是毫無用處,他就算把人家整死,對嚴黨也沒有任何影響。
關鍵,人家還是嚴世藩的心頭肉,他如果去剮嚴世藩的心頭肉,嚴世藩不跟他拚命才怪。
這個時候他根本就拚不過權傾朝野的嚴嵩父子,所以,他不能為了收拾一個飯桶而壞了苦心經營的大局。
不過,他倒是可以利用這一點來嘗試跟唐汝楫較量一番,把這個飯桶的狀元給奪了。
歷史上唐汝楫那就是嘉靖二十九年庚戌科的狀元,這就證明,人家殿試的文章肯定也很不錯,至少比那些真正通過會試的舉人要強。
他是能準備一篇比人家更好的文章,問題就是,他的年齡擺在這,明年他才十七歲而已。
這麽小的年紀別說是高中狀元了,能考中進士的都沒幾個,到時候嚴嵩如果利用這點來做文章,
在嘉靖面前進讒言,那狀元十有八九還是唐汝楫的。 如果嚴嵩真這麽玩,他完全可以用引經據典這一招來堵住嚴嵩的嘴,讓嚴嵩沒話說。
這個貌似並不難,殿試的時候嚴嵩在的話他恩師徐階肯定也在,以嘉靖愛坐山觀虎鬥的毛病,狀元如果定不下來這家夥肯定會讓以嚴嵩為首的貪官汙吏和以他恩師徐階為首的清流鬥一鬥。
嚴嵩如果拿年齡來做文章,他恩師徐階完全可以用引經據典來堵回去,你說年齡,那我們比才華啊,隨便從兩人的文章中挑出一句經典章句來,讓他們好好說說從哪裡引用的,為什麽引用,不就結了。
到時候唐汝楫那個飯桶肯定說不清,狀元郎就是他的了!
反正比真本事唐汝楫肯定不是他對手,只要恩師徐階肯出手,這狀元郎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了。
說實話,他以前就沒想過要去奪這個狀元郎,因為以他的年紀和關系網,只要位列二甲那肯定能進翰林院,成為儲相。
原本他也想著能位列二甲就不錯了,一甲他根本就沒去想過。
現在既然有機會奪狀元,他自然要去試試。
狀元郎誰不想當,不說名氣,好處那也是實實在在的,按規矩,狀元郎那是鐵定進翰林院的,而且還會授予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更重要的狀元郎升遷容易,只要不出什麽意外,那三年最少提升一個品階,十多年當到六部尚書乃至入閣輔政都有可能。
曾淳是越想越興奮,越想越興奮,以他現在的關系網,只要能當上狀元郎,十多年便入閣輔政那鐵定沒有問題啊!
現在的問題就是必須說服恩師徐階,在殿試的時候全力助他。
徐階這麽老奸巨猾的人會在殿試的時候跟嚴嵩硬剛嗎?
這個他自然有辦法。
時間飛逝,轉眼間又到年節。
這個年節,曾家人那是過得更開心了,因為曾銑已然當上內廷禮部尚書了,曾淳的出息更大了。
曾淳這一年表面上好像就沒幹什麽,背地裡他卻已經將大明兩京十三省的煤礦生意全壟斷了,而且,他還將玻璃燒製出來了。
這一年煤礦生意他們是沒賺多少銀子,玻璃製品卻是讓他們大賺特賺,光是個窗戶上裝的毛玻璃和梳妝用的鏡子便賺取了十多萬兩的利潤。
而且這還只是北直隸一地幾個月的收入,如果在整個大明鋪展開來,那利潤簡直無法想象,這年頭貪官汙吏的錢真的是太好賺了。
不過,曾淳並沒有急著擴展生意,這一年賣玻璃的利潤他也沒拿,他全給陸炳了。
因為光是東壁堂這一年他都分了十余萬兩,根本用不完,而且他得用賣玻璃的利潤來讓陸炳這個關鍵人物嘗嘗甜頭,今後行事才方便。
年節一過,關鍵的時候就到了。
大年初一上午,他還是早早便帶著一大車拜禮來到了徐府,不過,這一次陪同他的不是俞大猷和盧鏜,而是他爹的隨從王環。
徐階看他能聽勸,把俞大猷和盧鏜都放出去了,家也搬了,那是異常的欣慰,對他也是越發親切了。
曾淳卻是如同有心事一般,貌似有點心不在焉。
徐階見狀,不由得好奇道:“伯忠,你這是怎麽了?”
曾淳假假意思歎息道:“恩師,大過年的,弟子本不應該說這個,但是,這麽重要的事情如果不跟恩師說,我這心裡又著實不踏實。”
這是有大事?
徐階臉色一正,緩緩的道:“什麽事,你好好說說。”
曾淳裝作擔憂道:“錦衣衛沈大人那裡查到消息,嚴嵩父子為唐汝楫搞到了會試考題,這會試考題嚴嵩父子能搞到,殿試考題那自然也能搞到。
我覺得,嚴嵩父子是想全力培養唐汝楫來接嚴嵩的班,如果唐汝楫能考上狀元,那只需十余年時間便能入閣,到時候嚴嵩下台之前順勢把他往上一推,我們怕是要被嚴黨給壓到死啊!”
徐階聞言,臉色都不由得一變,他可不知道唐汝楫就是個純飯桶。
他覺得唐汝楫就算是再差,在國子監裡學習了九年那也差不到哪裡去。
再說了,這當官又不看書讀得怎麽樣,唐汝楫只要不是差到離譜,以嚴嵩父子現在的權勢絕對能把這家夥給推上去。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真要被嚴黨壓到死了,一點希望都沒了!
徐階皺眉沉思了一陣,隨即問道:“沈大人既然能查到此事,那會試考題和殿試考題應該也能查到吧?”
這個“查”字用得好。
恩師,你果然老奸巨猾。
曾淳微微搖頭歎息道:“沈大人查到又如何呢,弟子明年才十七歲啊,就算我文章比唐汝楫做得好,嚴嵩只要用年齡來做文章,這狀元十有八九還是唐汝楫的。 ”
嚴嵩如果用這招,如之奈何?
徐階就算是再沉穩,這會兒也有點慌了。
他還只能用曾淳這個弟子去跟唐汝楫去搏一把,因為陽明一脈其他考生都有點太過正直了,跟他的關系那也沒有好到這種程度,他都不敢讓別人去作弊,萬一那些愣頭青把這事給爆出來,他都得跟著完蛋。
問題,曾淳這年紀實在是太小了啊,嚴嵩肯定會利用這個做文章啊,十七歲的狀元郎,可能嗎?
如果讓唐汝楫高中狀元,他們真沒希望了。
嚴黨再加上唐龍以前提拔起來的官員,唐汝楫的人脈甚至比嚴嵩父子還要廣啊!
曾淳見徐階的模樣,心中不由暗喜,這事妥了。
他就知道,徐階肯定不清楚唐汝楫到底有多差。
唐汝楫這個飯桶那真是菜到讓人無法想象,嚴嵩父子都看走了眼,更何況是壓根不熟悉唐汝楫的徐階。
他也知道,徐階肯定會著急。
因為這種事對於徐階來說就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如果唐汝楫真的接了嚴嵩的班,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會兒他著實是越來越奸詐狡猾了,竟然連老奸巨猾的徐階都被他騙得急了眼!
他故意等了一陣,等到徐階臉上都露出一絲焦急之色了,這才小心的道:“恩師,弟子發現唐汝楫這個人有點懶,就算別人給他把考題做好了,他估計也不會去查那些經典章句的出處。”
徐階聞言,立馬恍然道:“這點你應該能做到吧?”
果然一點就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