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後，即共治三十七年，秦源七十歲。

　　大地極深處。

　　秦源正在全心全意的修煉屠龍術。

　　無盡的大海幻境之中。

　　秦源正在和一頭白龍殊死大戰。

　　從大海的這一頭，打到了那一頭。

　　秦源骨頭斷了，露出了森森白骨，吐的血把半個身子都染紅了。

　　白龍的龍角斷了一根，不是打斷的，是生生掰下來的，一條血淋淋的龍筋掛在背上，隨著打鬥不斷的甩來甩去，很深的爪痕遍布龍身。

　　但以傷論，白龍傷的比秦源重。

　　血氣衝天的一人一龍雙目血紅，喘著粗氣。

　　他們已經忘記彼此打了多少年了。

　　前些年，秦源用霸刀，五禽殺術，金膜的時候經常被打敗。

　　最近幾年，完全換成屠龍術後。

　　秦源有時候都有點懷疑自己不是人了，而是一頭鳳凰。

　　白龍身上的爪痕就是證明。

　　“吟”

　　秦源被白龍震天的龍吟吼碎。

　　緊接著，又在遠處像涅槃的鳳凰一樣重組了身體。

　　再次撲向白龍。

　　又是一場慘烈的混戰。

　　秦源仗著鳳凰般的速度和再生能力，不斷在白龍身上留下傷痕。

　　最後，白龍從道台到氣海都被秦源抓碎了。

　　這一場持續了多年的戰鬥，終於劃上了句號。

　　秦源直接躺了下去。

　　可把秦叔爺累死了。

　　許久，秦源起身，檢查身體。

　　道台從一座小湖，變成一座大湖。

　　金膜從五氣朝元級，提升到超五氣朝元級。

　　氣海從三座煤山，變成三十座煤山大小。

　　五禽殺術從山海級，提升到五氣朝元級。

　　霸刀刀法從山海級，提升到五氣朝元級。

　　北冥重生法達到了半步五氣朝元級。

　　屠龍術達到了半步山海級(威力相當於其他秘術半步五氣朝元級)。

　　法力從一百七十年(從二十一年前算)，增加到三百八十年。

　　“該上去看看了”

　　秦源一念之間，回到了久違的地面。

　　二十年過去。

　　院子，呃，還挺乾淨的。

　　似乎不久前才被人打掃過。

　　目光落在桃樹的位置，已經被兩棵棗樹代替了。

　　顯然，失去了持續屍體的滋潤，桃樹消失在了歲月之中。

　　來到外面街道上。

　　變化不大，只是蕭條了一些。

　　由於恢復了二十歲的模樣。

　　秦源一出現，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秦源不得不將自己的氣質掩蓋了一些。

　　“後生，成親了沒?”

　　有個慈眉善目的老大娘拉了秦源一下。

　　有點眼熟。

　　好像是喜歡給人做媒的潘嫂，呃，現在是潘婆了。

　　“沒有”

　　秦源拘謹道。

　　“阿婆給你說一個，保你一生衣食無憂。”

　　潘婆笑的很燦爛。

　　“是誰?”

　　“西門夫人，大藥材商”

　　潘婆湊近低聲道。

　　西門夫人?完全沒印象。

　　應該是這二十年從其他地方遷來的。

　　“潘婆，又在禍害年輕後生”

　　呵斥聲響起。

　　潘婆，嚇得縮了回去，就好像老鼠遇到了貓一樣。

　　秦源回頭一看。

　　是李壽敏，已經是兩鬢灰白，一隻眼睛還帶著一個眼罩。

　　怎麽被弄瞎了一隻眼。

　　李壽敏看到秦源明顯的愣了一下，待走近，看清楚了，有些激動的說:“你和秦叔是何關系?”

　　“秦叔?”

　　“姓秦諱源”

　　“正是祖上”

　　秦源拱手，“在下秦操，字孟德，老先生是哪位?”

　　曹丞相，別見怪。

　　秦源在心裡補了一句。

　　“秦操?”

　　李壽敏不經意的靠近，猛地伸手朝秦源臉上一抓。

　　什麽都沒抓到。

　　臭小子，還挺小心的……秦源佯怒道:“老先生這是為何?”

　　“老夫還以為你是冒充的，這些年，為了秦叔留下的家當，不少人自稱秦叔的後人”

　　李壽敏解釋道。

　　秦源腦補了一下一群孝子賢孫上門的場面，差點沒笑出來。

　　李壽敏神色一正道:“還不叫李叔”

　　“為何?”

　　“令祖是老朽的世叔”

　　“李叔”

　　秦源無奈道。

　　共軛叔侄了屬於是。

　　不知道其他的老友在不在。

　　要是都在，那場面，嘖嘖……

　　“再叫一遍”

　　李壽敏眼珠子骨碌一轉，盯著秦源的臉說道。

　　秦源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惡趣味。

　　假裝沒聽到。

　　只是隨口一提的李壽敏也沒有再糾纏，一把抓住秦源的手腕，大步朝秦家走去。

　　秦源本想主動打聽李壽敏瞎了一隻眼的原因以及大家的近況。

　　沒想到李壽敏一股腦全說了。

　　李壽敏的眼睛是被已經過世的呂雲飛的兒子呂笠弄瞎的。

　　呂笠，二十多年前就在鄭三發身邊了。

　　後來，鄭三發建立繡衣衛，呂笠抓住機會，成為了繡衣衛的一員。

　　李壽敏有一次忍不住在書裡發了一些牢騷。

　　呂笠得知後，把李壽敏抓了起來，不但把李壽敏打了個半死，還挖掉了他一隻眼睛。

　　靠著不斷的做傷天害理的事，呂笠於八年前坐上了繡衣衛指揮使的位置，是幾位老友的後代之中混的最好的。

　　楊虎禪楊掌院還在，不愧是自己認識的人裡面最機靈的，居然苟到了現在。

　　邵萍萍沒有再寄過書信，八成沉浸在修煉之中了。

　　左史院的同僚，過世的比較多，大多秦源都沒什麽印象。

　　林東則沒死，還在南面成了氣候，奪取天下的幾率很高。

　　孫老殿那個缺德冒煙的混的也不錯，成了都督級，掌一州之兵。

　　李大人兒媳，虢國夫人，妙彤等女已經去世了。

　　算起來，男性老友裡面真正沒了的只有呂雲飛。

　　不算太差。

　　回到西三條的家裡。

　　李壽敏把鑰匙交給秦源。

　　如釋重負的說:“這個家還給你們秦家了”

　　這些年，李壽敏壓力不小。

　　很多人說他吃絕戶。

　　“多謝李叔”

　　秦源拱手。

　　李壽敏又交代了幾句。

　　著重讓秦源和潘婆保持距離，以免被坑了。

　　秦源一口答應。

　　臨走前，李壽敏說了句讓秦源血壓上升的話:“不要像你祖父一樣浪蕩。”

　　本來還想給伱治眼睛，先不治了。

　　接下來的幾日。

　　秦源的存在，小范圍的傳了出去。

　　幾個左史院的老人來看了之後。

　　有的說秦源長得像李大人的兒媳，有的說秦源長得像虢國夫人，還有的說長得像某位名妓。

　　秦源想打人，自己用的明明是原來的臉。

　　秦源沒有反駁。

　　大家只是瞧個稀奇，時間一長就不會再關注了。

　　一些日子後。

　　果然，沒人關注了。

　　秦源祭日這天。

　　秦源和李壽敏一起來到城外的秦源之墓(衣冠塚)。

　　給自己上墳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

　　如果有知乎，秦源一定問一句。

　　“秦叔，今年我終於不是一個人來了。”

　　李壽敏滿臉都是落寞。

　　這二十年，他相繼送走了呂雲飛，妻子，大舅子，好幾個同僚，幾位寫書的朋友，一些書友……

　　上完墳，李壽敏問道:“以後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

　　左史院是不回了。

　　待了三十年，待膩了。

　　天牢。

　　一樣。

　　天祿閣?

　　秦源一想到那個安靜的環境，就不喜了。

　　孤獨太久，有點貪戀人世間的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