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我已經習慣了你站在我前面。”

  “你這段時間工作忙沒時間打遊戲，我給你撿了好多材料，今晚你可以用這些材料蓋好多好多房子。”

  “好啊。”

  陳淼笑著衝了過去，將喵爺抱進懷裡：“今晚給伱蓋個大房子！”

  兩人打鬧的咯咯笑聲，響徹在客廳。

  躺在地毯上的小狗見狀也不斷搖晃尾巴原地蹦跳，仿佛也很開心，只有躺在陽台上曬太陽的肥貓懶洋洋的回頭看了眼沙發上打鬧的兩人，又收回了視線。

  就這樣，又過了幾年。

  陳淼神情有些頹廢獨自一人坐在亂糟糟的客廳中，沒開燈，他將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好像這樣可以將自己埋在黑夜中。

  公司倒閉了。

  因為他的一次過於大膽的決策，他將自己的身家輸了進去。

  他一直瞞著這個消息，他不想告訴小喵，他不想讓小喵感受到太大的壓力，可每次回家看見小喵的笑臉，他總感覺心裡難受，總感覺自己對不起小喵。

  因為他的失敗，讓小喵又和他一起回到了從前。

  他選擇了分開。

  這次他很決然。

  小喵帶著狗和肥貓一起離開了，原本熱鬧溫馨的家一夜之間變得空落落的，什麽東西都沒少，又感覺什麽東西都沒了。

  地上滿是空空如也的啤酒罐。

  茶幾上的煙灰缸也已經溢了出來，煙灰缸周圍滿是燃盡的煙頭和散落的煙灰，恍惚之下他又打開了以前和小喵一起玩的那個生存建造遊戲。

  這是一個雙人遊戲。

  玩家需要操控角色，在一座荒島上不斷拾取各式的材料，然後挑選一個地方建造自己的房子，用於抵禦怪獸的攻擊。

  他以前經常和小喵通宵玩這個遊戲，經常一玩就是通宵，兩人的笑聲不斷響徹在客廳內。

  只是這次他玩的是小喵的角色。

  角色背包裡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材料，甚至專門造了三座倉庫來儲存用不完的材料。

  看見這些溢出來的材料，他猛然想起來，自從事業失敗後，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陪小喵玩過遊戲了，他也從沒見小喵玩過，原本以為小喵不玩了。

  現在看來，應該是他白天出去的時候，小喵還在玩，只是沒和他講過而已。

  恍惚之下。

  他拿起手柄，操控著角色在這座孤島上開始拾取材料。

  一個。

  兩個。

  三個。

  僅僅拾取了十分鍾材料，他就已經快要無聊到窒息，拾取材料是一件沒有任何趣味的事情，就像是機械式的工作，不斷砍斷樹木從而拾取木頭、拾取野果。

  他突然反應過來。

  就是這麽無聊的事情。

  小喵經常呆在家裡，一拾就是拾一天，僅僅是為了和他一起玩的時候，他可以不用感受拾取材料的枯燥乏味，可以盡心享受用材料蓋房子抵禦怪物的遊戲愉悅感。

  他腦海裡緩緩浮現出，小喵每天躺在沙發上如個倉鼠一般興致勃勃的拾取一個又一個材料，就等著他下班回來，可以一起玩遊戲。

  他記得有一次。

  在小喵滿臉期待遞來手柄的時候，他給遊戲機砸了，罵小喵能不能不要每天都這麽幼稚。

  “.”

  黑暗中。

  陳淼點燃一個眼送入嘴邊，眼睛緊閉躺在沙發上，只是淚水卻不爭氣的從眼角滑落。

  良久之後。

  他輕歎了一口氣。

  緩緩將煙頭掐滅在掌心之中。

  他要去找小喵，雖然這次事業失敗了，但他相信自己肯定還能起來。

  然而就在推開房門，他又看見小喵抱著狗和胖貓坐在消防通道上眼眶泛紅的直勾勾看著他，小喵臉上掛著清晰的淚痕，聲音有些發顫的強行擠出一個笑容：“你這次很長時間才出來，我等很久了。”

  “我還以為你這次真的不要我們了。”

  “我肚子餓了。”

  “我可以回家了嗎。”

  陳淼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才走至小喵身旁彎下腰將腦袋埋進小喵肩膀裡低聲道：“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又過了很久。

  久至陳淼已經變成了一個中年男人。

  他已經和小喵結婚了，並且有了他們的第一個寶寶，是個女孩，很可愛。

  在喵爺的強烈要求下。

  他們給這個孩子起名為小喵爺。

  “話說為什麽一定要給孩子起這個名字。”

  躺在沙發上拿著手柄和小喵一起玩遊戲的陳淼有些無奈道：“給一個嬰兒起這個名字總感覺很奇怪啊。”

  “哼，你不懂。”

  小喵撅了撅嘴看起來沒打算解釋。

  “對了。”
    陳淼突然想起了什麽，望向屏幕小喵的角色開口道：“我上次也去拾取材料了，這個過程實在是太無聊了，你怎麽每天積攢下這麽多材料的，你不嫌無聊嗎？”

  “不嫌啊。”

  小喵指著屏幕上自己角色的背包面色認真的開口道：“每次看見背包被材料塞滿了，我都會有一種很滿足的感覺，而且淼哥你不是喜歡蓋房子嗎？”

  “我一想起你晚上回來看見有這麽多材料可以讓你蓋房子，你那開心的表情，我撿起材料來就感覺更開心了。”

  “你在外面那麽累。”

  “只有玩遊戲的時候你是開心的，我想讓你多開心一會兒。”

  陳淼愣了一下，才偏頭望向小喵突然輕聲笑了起來：“你真好，也真好看，我想我可能真的愛上你了。”

  話音剛落。

  小喵就瞬間從沙發上蹦了起來，還沒等小喵發火，陳淼就第一時間抱住小喵求饒：“錯了錯了，剛才腦子抽了，我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就蹦出這麽一句話。”

  “哼。”

  “這次就原諒你了，小喵爺是孩子小名，大名就叫陳爺吧。”

  “陳爺？”

  這次陳淼是真的懵逼了，轉頭望向躺在嬰兒車了裡的女孩：“真的要給我們女兒起這麽一個囂張的名字嗎？哪怕中間加個字也好啊，陳爺總感覺太囂張了，不如陳北鼻？”

  “不，就要陳爺！”

  小喵撅起嘴巴不滿道：“陳北鼻這個名字太難聽了，就要陳爺！”

  “行行行，依你依你。”

  日子日複一日的過去。

  這一日——

  是陳淼的七十歲的生日，他帶著小喵來到了海邊，這些年裡他和小喵發生過很多事，有吵鬧、有歡喜、甚至無數次兩人人都快要分開。

  但最後，他們還是遵守了年少時的承諾。

  白頭到老。

  他們生了三個孩子。

  除了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孩，後面兩個孩子都是男孩，第二個孩子名字叫陳二爺，第三個孩子名字叫陳三爺。

  雖然陳淼提出了不少抗議，但都被小喵強勢駁回了。

  在命名權上，小喵誰的建議都不聽。

  “小喵啊。”

  陳淼坐在輪椅上，臉上滿是皺褶，整個人有些老眼昏花的望向眼前大海，神情有些恍惚的呢喃道：“我可能真的老了，我都看不清大海了，只能聞見海風的腥味了。”

  “我最近一直在做一個夢。”

  “夢見我曾經好像有一些很要好的兄弟，我記不住他們的名字了，但好像有個人叫饑猴。”

  “你說我是不是老年癡呆了，我怎麽會一直重複的做一個夢呢？”

  小喵站在陳淼身後，扶住輪椅的握把，沒有講話只是輕輕撫摸著陳淼滿是皺褶的臉頰，許久後才低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

  陳淼艱難的咳嗽了幾聲後，才顫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一根煙點燃送進嘴裡：“怎麽突然說對不起？”

  小喵搖了搖頭沒有回話，只是自顧自的低聲道：“謝謝你，淼哥，我有些後悔沒有早些遇見你，和你在這一起的這幾十年裡，我才找到了人活著的真正意義。”

  “我突然發現我以前一直所追求的沒有任何意義。”

  “謝謝你淼哥，在我人生的最後一個階段，帶我體驗了這一段絢麗的人生。”

  “只是對不起”

  “原諒我的自私，讓你在這裡陪我一起呆這麽久，我真的不想離開，在遇見你之前我並不怎麽害怕死亡，但遇見你之後我突然特別害怕死亡。”

  “我不敢想象以後沒有你的生活，我該怎麽面對。”

  “我已經習慣了你站在我前面。”

  “你在說什麽？”

  陳淼眼神中帶著一絲慌亂，艱難的回頭望向站在自己身後同樣白頭的小喵，聲音因焦急開始忍不住發顫：“發生什麽事了嗎？你千萬不要想不開！”

  “多少錢我們都能賠的起，我們有錢，我有的是錢。”

  “你千萬別尋短見！”

  小喵搖了搖頭，抬頭望向大海的盡頭，感受著撲面而來清爽的海風，突然笑了起來：“雖然這句話真的不想說，說了就意味著一切都要結束了，但我不得不說。”

  “因為大巴快要到站了。”

  “再不說，你就永遠醒不來了。”

  “你所看見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們是在夢裡，第四層夢境中，還記得嗎？”

  “是你帶我進來，我們實際上在一輛通往地獄的地獄大巴中，而你是我的售票員，我只是你的一個普通乘客。”

  “你在說什麽瘋話，你.”

  陳淼被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言論有些嚇到，情緒有些激動的站起身來，就要去摸小喵的額頭，只是動作卻漸漸慢了下來，片刻後。

  他又重新坐回輪椅上，掏出鏡子看了眼鏡子裡自己這張蒼老陌生且熟悉的臉頰，又緩緩點燃一根煙再次送進嘴邊，沉默了許久後才聲音嘶啞低聲道。

  “謝了，沒你我可能真忘了。”

  “你什麽時候醒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