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澤維絲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望著野古蓮說:“你認為會是什麽原因?”
野古蓮沉默著,沒有回答。
夜澤維絲也沒有聲音。
過了一會兒,夜澤維絲問:“迪幻斯現在情況怎麽樣?”
野古蓮皺緊了眉頭,說:“恐怕比想象的還要糟糕。”
“究竟怎麽樣?”夜澤維絲。
“迪幻斯山特有的摩赫利樹,在不斷地枯萎甚至死去,僅僅是這一年來我所看到的、找到的,就已經有一百八十七棵了,而以摩赫利樹的汁液和果實為食的戎爾鳥,近年來它們的死亡數目也在逐漸增多。”野古蓮。
“這確實有些不尋常。”夜澤維絲說。
“由於這三年來,為了修建祭壇,在迪幻斯山大量采挖忻夕達石,我擔心迪幻斯的山脈已經受到了損傷,所以特意去了蓬刻托斯河。”野古蓮。
“蓬刻托斯河,那是迪幻斯山河流的源頭。”夜澤維絲說。
“沒錯。蓬刻托斯河的情況也很不正常,那裡的流水已經非常不穩定,它們有時候三公裡回流一次,有時候一公裡回流一次,有的地方就一直下陷很久都無法流出。”
“看來是迪幻斯的山脈被損傷了,而且恐怕已經損傷到了山脈的中心。”夜澤維絲。
“你也這麽認為,是吧?”野古蓮終於聽到有人認同自己的觀點。
“如果天聖導師沒有私心,那麽就應該派人去調查了。”夜澤維絲。
野古蓮苦笑著說:“現在就是他要置我於死地。”
“你還查到別的什麽嗎?”夜澤維絲。
“其他的,我還注意到洛斯飛荻川的浪濤不那麽穩定,有時候竟然會卷起很大的浪頭,這有些不太尋常。”野古蓮。
“這我倒沒有留意過,竟然有這樣的變化了嗎?”夜澤維絲。
“半年前,迪幻斯城遭受洛斯飛荻川銀石墜落的災害,這恐怕是某一種預示了。”野古蓮。
“嗯。”夜澤維絲點點頭,“這麽說也不是不可能。”
“以前沒有看見赤月的時候,雖然我一直在追查,心裡也覺得可能性非常大,不敢放松警惕,但是畢竟沒有赤月的警示,其實我心裡還是存著一絲僥幸的。”野古蓮說。
“這也情有可原。”夜澤維絲說。
“但是,那天、我看見了赤月,看來迪幻斯不久就會遭遇重大的災情,這絕不容忽視。”野古蓮說著,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來,遞給夜澤維絲,說:“對了,你看看這個。”
夜澤維絲接過來,說:“這是什麽?”
“這是我用星川觀測儀觀測到的,洛斯飛荻川中顯現出來的紋章。”野古蓮。
“洛斯飛荻川的紋章?”夜澤維絲看了看紙上所畫的紋章圖案,感到有點奇怪,“這個紋章,怎麽從來沒見過的?”
“你也沒見過嗎?”野古蓮問。
“沒有,你確定這是洛斯飛荻川的紋章嗎?”夜澤維絲。
“當然,”野古蓮說,“我大概看到過三次。”
“這個紋章究竟是什麽意思呢?難道跟迪幻斯的危機也有關系嗎?”夜澤維絲。
“這個也不好說,當時的赤月,好像顯示的也並不是迪幻斯城。”野古蓮。
“當時的赤月,沒有顯示迪幻斯城的圖案嗎?”夜澤維絲奇怪地問。
“沒有,”野古蓮說,“當時時間太緊急,我沒來得及細看,但是,可以肯定,那不是迪幻斯山的圖像。”
“那是哪座山?”夜澤維絲感到奇怪。
“也不是其他四座山中的任何一座。”野古蓮說。
“這就奇怪了,怎麽可能呢?”夜澤維絲更加奇怪了。
野古蓮又再回憶了一遍,說:“好像是不止一座山,更像是山和山的重影。”
“不止一座山,那麽除了迪幻斯山,其他還有別的山脈也會出現大的災情了?”夜澤維絲。
“有可能。”野古蓮點點頭說。
“可惡,真想親眼看一看,好好地分析一下,這麽重要的警示……”夜澤維絲。
野古蓮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現在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什麽問題?”夜澤維絲問。
“這個虛假的青月,它究竟是怎麽來的?它又到底是怎樣才能把整個赤月、還有赤月所發出的紅色光芒都遮得嚴嚴實實,而隻顯露給人們青月和青月的輕藍月光的?”野古蓮說。
“這確實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夜澤維絲說,“我也做過很多調查。”
“你已經做過調查了嗎?”野古蓮雖然有些驚訝,但是想到她幾年前就已經開始注意這件事,那麽這也並不值得那麽驚訝了。
夜澤維絲點點頭,說:“我已經把拿赫維城大大小小的圖書館中的所有相關的典籍全部都仔仔細細地看過很多遍,但是,我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她有些泄氣。
“一點點的、一點點相關的都沒有嗎?”野古蓮還有點不死心。
“星、月、太陽、宇宙,這些都是神的領域,這個世界上、整個克那茲星球,除了神,誰能做得到這樣的事?”夜澤維絲說。
她說得沒錯。
製造一個青月,把整個夜空都換上青月的光輝,
這是神的領域,
只有神才能做到。
難道森格裡、天聖導師,他是神嗎?
當然不可能,
遮掉赤月,讓那麽多無辜的生命死去,
這跟屠戮有什麽區別?
神怎麽可能任意屠戮自己的子民?
赤月的秘密,
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秘密,
整個克那茲星球恐怕只有一個人知道,
那就是森格裡。
野古蓮一直不再說話,夜澤維絲終於又開了口:“莎柏雪汀宮你已經闖了兩次,都失敗了,還惹來了殺身之禍,看來,如今只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野古蓮連忙問。
“能夠進得了莎柏雪汀宮的人,還有一個。”夜澤維絲說。
野古蓮聽了這句話,驚訝地說:“你是說,領主?”
“沒錯,天聖導師是領主親自任命,並且授予他進出莎柏雪汀宮的權限,領主是這個克那茲星球最權威的人,他當然可以進去。”夜澤維絲說。
“你說得沒錯。”野古蓮,“領主可以進莎柏雪汀宮。”
“以前我只是懷疑,我們所看到的青月會不會只是一個虛假的青月,所以我到處去找證據,找能夠製造青月的方法,但是沒有,我沒有找到任何一點線索。”夜澤維絲說,“但是現在,你看到了不是嗎?十五的那天,莎柏雪汀宮的月像觀測儀,它真真切切觀測到的、其實是赤月,那麽我們現在不就可以請領主徹查莎柏雪汀宮了嗎?”
野古蓮沒有立刻回話。
夜澤維絲熱切地望著他,說:“難道不是嗎?”
“道理是沒錯,可是,”野古蓮終於開口說,“領主他會僅憑我們的幾句話,就相信我們,然後徹查克那茲星球神職人員的聖殿莎柏雪汀宮嗎?”
“這個……”夜澤維絲也沒了主意。
“就算領主不當場駁斥我把我打入大牢、或是以觸犯神靈的名義把我處以極刑,在領主猶豫的這段時間裡,我恐怕已經被七隱士送去見神靈了。”野古蓮不忘自嘲一下,但這也是事實。
他扯著嘴難看地笑了一下,望著夜澤維絲不無擔憂地說:“一旦你被發現跟這件事情有牽連,你也會成為七隱士的目標,恐怕……”
夜澤維絲靜默了一會兒,說:“雖然我並不怕死,但是,在這件事水落石出之前,我還不能死。”
“是的,你得活下去。”野古蓮。
“那麽,我們究竟該怎麽辦?”夜澤維絲問。
野古蓮沉默了很久。
夜澤維絲也沉默了很久。
終於,野古蓮站起來,說:“我要去一趟盎格魯城。”
“盎格魯城?為什麽突然要去那裡?”夜澤維絲疑惑地問。
“我在辛德雅茲學院的時候,曾經有一位老導師,他現在在盎格魯城的希爾傑博物館,活了這一把年紀,說不定比我多知道一些什麽呢。 ”野古蓮已經再次站起身來,“總得去試試看。”
夜澤維絲也站起來,說:“我跟你一起去。”
野古蓮用沉靜的眼神望著她,說:“我這一出去,是生是死很難說,我不想把你再牽扯進來。”
“這件事我一定要追查到底,我不怕死!”夜澤維絲。
野古蓮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知道,你很勇敢。但是,如果我真的不幸沒能撿回一條命,我希望還有人能夠繼續追查這件事,不要讓虛假的青月再繼續蒙蔽神靈的指示。”
夜澤維絲終於不再堅持,隻說:“你一定要活著回來,我等你的消息。”
野古蓮對她微笑著說:“你的漢堡做得不錯,謝謝你的幫忙。”
“希望你還能吃到,下次我也許可能給你做一份意大利面,我手藝不錯。”夜澤維絲也笑著說,
她的眼裡有些淚光。
兩個人出了地窖。
夜澤維絲翻出以前潼恩留下的衣服給他重新換了一身,
又給他戴上了假發和墨鏡。
“這樣還不錯。”夜澤維絲說。
“還可以。”野古蓮說,然後跟夜澤維絲告別:“再見,多保重。”
“千萬要小心,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我會等你的消息。”夜澤維絲。
野古蓮壓低了帽簷,
從院子的後門走到了窄窄的街道上,
一路順利地出了拿赫維城,
到拿赫維山上,
坐上了自己的無那飛船,
啟動飛船,
向盎格魯山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