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到現在,其實一直處於一個戰亂後的經濟恢復期,如果不出大混亂的話,未來數十年經濟都是向上增長的!”
“人口越來越多,商業越來越發達,財富也越囤積越高……這種經濟的複蘇自然會顯現在股市上面……”
“就拿一間綢緞莊舉例,太平天國戰亂剛結束之時,也許他一年累死累活就能賣出一百匹絲綢去,可是四五年間經濟恢復,他就能賣出五百匹綢緞!”
“那麽再過十年呢?十年後江南人口基數會增加多少?天南地北的商人又會雲集多少?這間綢緞莊十年積累沒準就能再開一間分號,每年賣出兩千匹的絲綢……”
“瞧瞧,這就是經濟複蘇啊,這就是財富的增長啊!但是很可惜的是,這種財富增長和小民百姓是沒有關系的,因為原始的、民間的股份制度,已經限制了小民們享受經濟發展成果的可能……”
“你能想象一個普通百姓拿著一百元紙幣,去找這家綢緞莊入股嗎?誰會搭理他呢!但是股市會搭理他,也只有在二級市場上,人們才有可能進行小批量的股票買賣!”
“這才是真正的搭順風車呢,這其實也是縮小貧富差距的一個有效的手段,讓普通人也能得到經濟高速增長的紅利,哪怕很少但至少他有了!”
如此解釋,王懷遠心中的疑慮總算是化解開了“有道理,真的有道理!這就是丞相要求強製分紅的道理所在啊……不能讓上市公司光索取而不知道付出,他們從整個市場上吸血,最後也得回補血液……”
“如果整個市場所有商號平均年利潤是30%,那麽年底分紅日,蘇州股票市場就能因為商家的分紅,而增加了三成的財富啊!真金白銀拿出來,這反而更刺激了民眾的投資欲望,長此以往民和商不就融為一體了嗎?”
啪的一聲,肖樂天猛拍大腿“你總算悟了!我要的就是這個融為一體!不僅江南的商人、地主、百姓融為一體,就連官員甚至我們華族也和這裡融為一體!”
“大家一起投資,共同獲利,打造一個大大的華族商號,我們是一個利益共同體,那麽我問問你們,誰跟誰親啊!”
轟的一聲,項英、王懷遠、阪本龍馬等人腦中就好像一道陽光刺破烏雲一樣,金光撒在心田。
原來是這樣,肖樂天用紙幣和股市這兩種金融手段開始向江南滲透,他這就是一種非常高明的掠奪民心的手段。
不顯山不漏水,潤物細無聲的就把自己的勢力滲透到了千家萬戶之中,任你滿清的籬笆牆壘的有多高,再堅固能擋得住至柔的水嗎?
“當我們和江南萬民捆綁成一個利益共同體了,請問我還用得著費勁巴力的制定什麽軍事佔領的計劃嗎?我們竊國究竟竊的是什麽?”
“真的以為那是攻城略地的沙盤遊戲?一個縣一個州府的攻打?然後看著地盤在地圖上一點點的變大?多方勢力交錯的地方修上城寨和邊境,然後拉開陣勢相互廝殺?”
“且看吧!看我如何帶著華族好好的竊這一個國!”
冷風吹在項英的臉上,這位年輕的艦長如雕塑一樣站在艦橋上呆立不動,他在消化丞相所說的龐大信息量,可是很多信息越想就越煩雜,想明白一個道理緊接著就又冒出了十個八個新問題。
蔡璧暇走到他身後,輕輕的挽著他的胳膊“想什麽呢?你都站了一個多小時了……”
“哎……”長歎一聲,項英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我問你一個問題啊?你說如果未來有一天,滿清能在江南地區一年收稅一千萬兩白銀……可是那時候咱們的丞相卻能從江南一年攫取一億兩白銀……”
“請問……那時候的江南究竟屬於誰呢?而且滿清拿走一千萬,
結果弄的天怒人怨,而丞相拿走一兩個億,卻皆大歡喜……這證明了什麽?”蔡璧暇也楞了,她在肖樂天麾下級別比項英要低,太過高層的信息知道的少,所以並不知道股市這個布局的內幕。
但是女人細膩的心思讓她很快就想明白這個問題“那還用說嗎?當然是丞相的了!務實和務虛,這兩樣還用選嗎?傻子都選務實啊!”
項英溫柔的扒拉蔡璧暇額頭的頭髮,親昵的說道“傻媳婦啊!可是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那麽多人選擇務虛,他們就要那個虛名……”說話間項英的眼神還不自覺的向載淳休息的艙室方向掃去。
他心中暗道“載淳啊載淳!這些道理你能懂嗎?丞相又會教你嗎?呵呵……好好享受享受屬於你的江南吧!”
蘇州傳來的好消息激勵了肖樂天,第二天一早他就下令致遠號起錨,北出吳淞口直入長江,致遠號巡航到目的地江寧。
一大清早, 恆利文等洋商還有領事館的官員們,就瞠目結舌的看著威武的致遠號開始生火加壓,水兵忙碌著解開纜繩,甲板上到處都是奔跑的人影。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肖樂天如此不給面子,在上海逗留了三天居然都沒有下船,一直都是在船上接見客人。
更讓恆利文感到羞辱的是,上海銀行的各家負責人集體送請帖,想請肖樂天吃飯,結果竟然一口回絕了,而且還沒有任何的理由。
商人這個職業講究的就是能屈能伸,哪怕是洋鬼子商人也是一樣的,當這場金融危機中華族大獲全勝之後,恆利文也不得不向肖樂天低頭了。
連續三天,他們每天都集中在黃浦江西岸守在距離致遠號很近的咖啡廳內,請柬每天都要送一遍,然後就是苦苦的等待。
他們看著一批又一批江南商家還有滿清地方官員,甚至還有領事館的官員上上下下,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肯搭理他們。
足足晾了三天,別說和肖樂天說一句話了,他們就算遠遠的看一眼都不能夠。而今天致遠號起錨、解纜,煙囪開始冒煙,丞相居然要不辭而別了。
恆利文都看傻了,恥辱感湧上心頭,他們何嘗受過這樣的侮辱,自從來到亞洲這些高貴的歐洲銀行家們,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羞辱。
“怎麽辦?這個傲慢的野蠻人居然真的不見咱們,恆利文你不是說過他肯定會見我們嗎?現在結果怎麽是這樣?”
“對方關閉了談判的大門,我們銀行中的南票儲備已經見底了,誰來補我們的虧空!”
人群七嘴八舌的衝著恆利文吼叫,而恆利文已經有被氣暈的先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