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黃海,整片海洋泛出淡淡的青黑色,潔白的飛剪船帆斜切著勁風正向塘沽港疾馳而去,在船頭站著的就是名聲震東亞的西學先哲肖樂天。
肖樂天安靜的盯著海天一色的美景,耳邊聽著海浪的聲音還有海鷗的鳴叫。在他身後龍爺一言不發的站著,他知道先生現在肯定正在想事情。
“龍爺啊,您知道現在我有多少敵人嗎?這次回國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肖樂天沒說完,龍爺眼角一顫低聲說道“我看誰敢,大人放心,誰乾動手我就剁手,誰乾動歪腦筋我就砍他腦袋……”
聽著龍爺殺氣騰騰的話語,肖樂天笑了他知道這不是開玩笑,自己手下的這些兄弟們經過那霸這一夜的血戰,都漸漸的變了,變得跟在大清裡完全不一樣。
“你把兄弟們聚過來,眼前的局勢咱們也該聊聊了,免得到時候抓瞎……”就在船頭,肖樂天開始為弟兄們上課,這還是肖樂天第一次系統的給兄弟們開政局課呢。
“兄弟們,現在咱們面對的局勢,其實很簡單,兩個盟友,兩個顯性敵人,還有兩個隱性敵人,剩下的就是一幫打醬油的了……”
“嗯,先生,什麽叫打醬油?”
“額……淡定淡定,這個不重要……”
肖樂天所說的打醬油的,其實說的就是西方列強。他們謹慎小心的關注著肖樂天的一舉一動,現在的肖樂天還不值得西方列強們打壓或者扶持,在小小的琉球搞一場低烈度的暴動這根本就沒什麽大不了的。現在歐洲人的眼睛還是盯著日益崛起的普魯士德國還有胃口越來越大的俄國身上。
只要肖樂天沒有妨礙歐洲列強在亞洲的商業利益,誰耐煩管你中國人那點內訌。這時候的東交民巷使館區還並不繁華,各國大使只是偶爾在酒會上談論一下這位東亞的西學先行者,除了幾句沒營養的讚美之外誰都不會對他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
只有美國,現在整個西方世界裡也只有美國願意和肖樂天進行密切的接觸,但是美國現在畢竟剛剛打完內戰,整個陸軍規模才十多萬人,內部建設是重中之重,對於肖樂天也只能給予一些技術和商業援助。
西方世界現在看來對肖樂天是沒有任何的威脅的,所有敵對的目光其實都來自亞洲。日本國內現在已經開始流傳島津家那霸慘敗的傳言了,憤怒的德川幕府已經遣人斥責島津家,並要求立刻開展調查,可是島津家卻一口否認戰爭的存在,隻承認有規模較大的治安衝突。
德川幕府聽著這種近乎於無賴的言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耐性,兩撥使者一隊去琉球而另一對則前往大清,非要把這場離奇的衝突給搞個水落石出不可。
結果去琉球那一隊人連肖樂天的面都沒有見到,而尚泰王則更坦率,直接擺明立場琉球的所有外交工作已經委托給了丞相,攤開手什麽都不管了。這種態度差點把德川家的使者鼻子給氣歪了。
而去大清的那一隊使者更憋屈,別說見皇上和太后了,他們竟然連恭親王奕?都見不到面,整天就是理藩院、總理衙門那些中低層官員帶著他們滿北京吃吃喝喝去。
每當這些使者逼急了,這些官員都會想出種種借口推辭,總之一句話在肖樂天沒有回國之前,誰都不會搭理你們的陳情,想抗議還是直接去找肖樂天吧。
大清帝國又一次使出了拖字訣,凡是自己看不明白,解決不了的問題,那就是一個字拖,一直拖到你自己都沒有耐性為止。
同樣失去耐性的還有大清的清流們,這些顯學門人天生就跟肖樂天不對付,
在他們的眼中凡是傳播西學的都是邪魔,都是企圖推翻科舉取士的叛逆。這些清流上上下下已經串聯好了,就等肖樂天回國就展開最大規模的聲討活動,他們要用雪片一樣的奏折把紫禁城淹沒。不僅如此,今年冬天還會有一場恩科,屆時全國上下的讀書人都會往京城匯集,到時候正是吾輩文人串聯的機會。
肖樂天啊,肖樂天。到時候我們會讓你見識見識文人的骨頭有多硬,我們會讓你在大清一天都呆不下去。
肖樂天現在可不是睜眼瞎,他在直隸尤其是京城已經建立起了很龐大的情報網,那時候的四九城壓根就藏不住秘密,更何況肖樂天的銀彈攻擊更是戰無不勝,各方的小盤算肖樂天還是能推演出來的。
日本德川幕府和清流是對肖樂天威脅最大的敵人,也是顯性的敵人。而藏在幕後的敵人也不在少數,首先滿清貴族對肖樂天采取的對策就是軟刀子殺人,這是非常陰毒的計策。
在滿洲貴族的心裡,肖樂天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他的西學知識還很有用,就算不搞工業特區,至少他也知道歐洲列強的底細。哪怕和洋人商業談判,能夠谘詢一下內行也是不錯的一件事。
而另一方面,用肖樂天這個西學宗師的身份來拉住清流的仇恨,這也是平衡朝政的一個有效手段。反正清流們存在的意義就是來回罵人,多罵肖樂天幾句自然朝堂就少挨幾句,從這一點看肖樂天還是很有用的。
不過有用歸有用,肖樂天用處太大了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自古能臣多受猜疑這已經是鐵律了,肖樂天一點官身都沒有就能折騰出這麽大的動靜來,平一國之亂這麽大手筆就連曾剃頭他們兄弟倆都不見得能玩的轉。
對於這種需要提防使用的人才,最好的辦法還是變相軟禁起來,編織一個金絲籠子,讓肖樂天在脂粉堆裡打滾。英雄這玩意屬於至剛至陽的,他們的克星就是如水一樣的女人,酒色財氣天下有誰不愛呢?
等到肖樂天沒有什麽用處了,高興了就當豬養活著反正大清也不差他這一口吃的,如果不高興了,呵呵,一杯鴆酒也能輕松結果了性命。
“也許你們都不知道,現在我在塘沽的宅子裡,已經被塞進了一批教坊司的女人,聽說一個個都千嬌百媚的,他們這是逼我當酒色之徒啊。”肖樂天撓了撓頭一臉的苦笑。
肖樂天的尷尬,換來的是弟兄們的調笑“大人怕什麽,人家送上門來的小娘子,不要白不要,就憑大人這點功績,封侯都是應該的就更別說金帛女子了……”
“就是就是,大人天生好口才,到時候這些嬌滴滴的小娘子怎麽是對手,三兩句就能策反過來了,讓他們賠了夫人又折兵……”
聽著弟兄們的笑聲,肖樂天知道正是因為那霸這場巨大的勝利,讓兄弟們的士氣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境界,在這種情緒裡,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是戰無不勝的。可是肖樂天心裡很清楚,自己還很弱小,自己的勢力更是剛剛起步,現在有一個龐然大物正在觀察著自己,而且敵我不明。
肖樂天所說的和滿清貴族劃等號的隱性敵人,就是以曾國藩兄弟為代表的湘軍集團,說白了這就是中國近代軍閥勢力的老祖宗,就是從這時候開始,地方督撫勢力開始抬頭。
現在誰都猜不透曾國藩兄弟對肖樂天的態度,奕?曾經側面探過九帥的底,但是老奸巨猾的九帥怎麽可能讓他套走心裡話,所以說湘軍對待肖樂天的態度現在還真是個謎。
雖然九帥曾國荃每一次見到肖樂天都笑的滿臉開花,而且在塘沽還幫了肖樂天一把,但是肖樂天很清楚,曾家兄弟代表的是一個龐大無比的勢力,很多事情絕對不是他們能夠一手把握的。
湘軍集團太龐大了,裡面的人才更是多的數不勝數,幾十年後的北洋體系其實就是湘軍勢力的一個變種罷了,這個政治集團一共經歷了三次變種,從最早的曾國藩帶領的湘軍集團,變異成李鴻章代表的北洋派系,最後又在袁世凱的整合下變成了民國初期的北洋軍閥。
直到1928奉系軍閥張作霖死在皇姑屯,才算徹底宣告北洋勢力的覆滅。湘軍勢力足足影響了中國近代史將近七十年的時間。
這是一個比滿清還要難纏的對手,肖樂天對於這個龐然大物絕對不會掉以輕心。而肖樂天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返航的途中, 身在山東的曾國藩已經針對他開了一個小會了。
“來來來,少荃啊,你看看這些情報,你覺得肖樂天下一步會如何應對呢?”曾國藩的書房只有他和九帥在加上一名年近四十的武官,他就是後世鼎鼎大名的李鴻章了。
這時候的李鴻章正是鋒芒畢露的年齡,和太平天國的戰鬥讓他積累了豐富的軍政、民政的經驗,對於情報工作他也不陌生,現在對抗撚軍的清剿戰鬥基本上都是李鴻章來主持,曾國藩反而退居二線了。
李鴻章緊鎖眉頭看著一頁頁絕密的情報,最後甚至猛的一拍桌子“大逆不道,簡直是大逆不道,此人當誅,此人決不能留……”
李鴻章手的都有點顫抖了“老師啊,對付這種狂徒還用問嗎?就算朝廷不動手,咱們也應該出手誅殺掉!”
這時候九帥笑了“可惜朝廷看不清楚啊,他們就知道肖樂天能賺錢,而且工業特區還離不開他,現在他們可是想大用這個肖樂天啊。”
湘軍手裡的情報可比朝廷中的詳細多了,畢竟那霸直線距離和上海寧波比較近,而這些地方湘軍勢力最強大,而且湘軍這些年和洋人交易也攢下了不少的交情,所以說肖樂天訓練新軍,並且改革琉球王國朝政的事情,他們都已經清楚了。
“如此狼子野心,二位大帥還要問我?恕我直言,二位大帥一定有東西教我,學生洗耳恭聽!”剛剛還憤怒的李鴻章自從看見九帥的笑容就明白了,肖樂天只不過是個話題引子,重頭戲就在後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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