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自私的,俗語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而改革永遠都是斷掉陳腐者的財路而給新生者讓路,這種社會大變革本來就是很殘酷的。
朝廷要搞電報線,那麽全國幾百萬驛站兵丁就得下崗,當年闖王李自成不就是因為驛站下崗後才投入造反的洪流嗎。
朝廷要搞鐵路網,那麽吃大運河這碗飯的千萬百姓就得破產,鹽槽兩幫就得反了這個朝廷,別忘了在中國近代青幫一直都是一支非常強大的力量,當年孫中山帶領的革命黨可沒欠人家青幫的人情,甚至很多國民黨大佬自身就是青幫老大。
砸碎舊行業就真的那麽容易,更別說這些陳腐的行業裡面還有無數當權者的根須在滲入,滿人貴族、漢人權臣們那個沒有從這裡直接或間接的吸取養分呢。
現在慈安要搞改革,要給改革派撐腰了,這可戳到所有權貴者的肺管子上了,不跟你玩命等什麽呢。
慈禧拚命的砸,拚命的罵,兩名王爺臉色鐵青一言不發,他們心裡很清楚,慈安的條件別的都好說,就算給福慶一品高官也無所謂,但是搞改革就是不行,因為改革了就是要砸碎別人的飯碗。
“慈安到底吃錯什麽藥了,我看就是福慶那個小白臉把她給迷住了,剛剛我看了,這兩個人眼神裡面絕對有鬼……該死的,咱們根本就沒有冤枉他。”奕?狠狠的說道。
奕譞這時候也換了一幅面孔,再也不是之前的迷糊樣子了“對,慈安不回紫禁城想留在景山住,估計跟這個也有關系,這對狗男女這段時間指不定怎麽胡搞呢,真是丟人現眼,敗壞朝廷的臉面啊……”
“太后,現在怎麽辦,慈安的條件咱們根本就沒法答應,大朝會壓根就甭想通過,就算咱們同意了,其他的滿漢重臣們也不能答應啊……可是,可是不答應難道咱們還要繼續打,那肖樂天就要殺過來了啊……”
奕?的問話讓在場的三人一片死寂,想想肖樂天那些神出鬼沒折騰人的損主意,在場的人全都不寒而栗。
說實話,朝廷根本就不相信肖樂天有推翻大清的實力,一個小小的琉球王國,一支兩千多人的軍隊,就算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裡去。
朝廷就是要面子,所以沒有派大軍討伐,如果真的動用了湘軍或者淮軍,哪怕關外蒙古軍團呢,也都能輕松殲滅肖樂天。
但是肖樂天這個攪屎棍,惡心人的招數實在是太多,肖樂天有海軍,這小子完全可以退到海上去當海盜,沿著大清的海岸線拚命的攪合,這誰受得了。
另外肖樂天和洋人關系異常密切,就看美國人對肖樂天那個曖昧勁吧,他們背後要是沒有貓膩才見鬼呢,而現在的大清對洋人的恐懼早已經烙入骨髓。
最讓人擔憂的,當然還有肖樂天蠱惑人心的那些邪招,報紙、傳單、粉刷牆壁……從北京城一直到直隸的鄉下,凡是有人煙的地方他都不放過。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老百姓不就是靠糊弄嗎,你讓底層賤民都知道國家隱秘了,這不是胡搞嗎,皇上簽什麽條約跟老百姓有個屁關系,朝廷賠款怎麽能讓百姓知道呢。
就是這種近乎於無賴的攪屎棍法,打的滿清暈頭轉向,一個個雖然嘴上不說什麽但是對肖樂天,幾乎每個人都有深深的恐懼。
就在大殿一片沉默的時候,安德海突然快步走了進來“啟稟太后,翁同龢翁中堂求見,說有十萬火急的情報……”
“嗯,這還不夠亂的,他一個文臣就別攪合了……算了還是見見吧。”
慈禧是在養心殿見的老翁,東暖閣實在是太亂了,
太監們正收拾呢。“給太后請安,給王爺請安……”見過禮之後老翁直奔主題“太后,您為何不見梅勒,梅勒雖然戰敗,但他畢竟和肖樂天交手過兩次,聽聽他的經驗也是好的啊。”
“微臣回家之時正好看見了被押走的梅勒,臣見他有話要說就多了一句嘴,可是沒想到梅勒身上居然帶著寶貝,他有一份條陳裡面詳盡的寫明了肖樂天新軍的弱點啊。”
老翁掏出那份折子遞了上去,慈禧三人一看就知道自己辦錯了“哎呀,這是哀家糊塗了,早知道梅勒有這份折子,哀家怎麽也得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啊……”
奕?和奕譞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老翁,別耽誤時間了,你有什麽想法就明說……”
翁同龢冷冷的說道“東太后如此強硬,說不準還真的密令肖樂天入京了,李少荃做得對,在塘沽和武清之間設伏,以逸待勞只要擊潰肖樂天的新軍,慈安的仰仗自然也就沒有了……”
“肖樂天的兵少,但是很強,指望李少荃手裡的三千人恐怕是不夠,從京師調兵吧,有多少調集多少,咱們就用人海淹也要淹死他……”
“還有這折子上不是說了嗎,肖樂天沒有騎兵,那咱們就派騎兵上,京城所有戰馬集中起來使用,就算騎兵不夠咱們就用戰馬踐踏……”
說到這裡,翁同龢眼神裡流露出一絲狠戾“如果還是不行,那就征召地方百姓,一萬不夠就兩萬,兩萬不夠就五萬,我就不信淹不死肖樂天。”
嘶,大殿內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誰都沒想到翁同龢這名文官心居然這麽狠,居然想到了驅使百姓當肉盾。
“老……老翁啊,這有點不妥吧……”到最後就連兩位王爺都聽不下去了。
“不妥,等肖樂天的西學席卷天下之後,等泱泱中華變成禽獸之國那時,可就悔之晚矣了,西學是什麽,無非就是教人跟天地鬥,跟同類鬥,信奉的無非就是強者為尊,如果所有百姓都信了這些東西,那麽我們的社會豈不成了鬼蜮……”
“微臣不是為利而殺人,微臣這是為天下大道而去殺人……”話音未落只聽殿外轟隆隆一聲悶雷響,霧姐所說的那場大雨在這一刻終於來了。
天津衛以西,天空陰雲密布,已經過了十二點了,但是天氣陰沉的都快要打火把了,原野上一條藍色的長龍正滾滾向前,長龍兩側的村莊卻一片死寂。
“各單位趕緊派人領取油布……馬上就要下雨了,所有人包裹好彈藥和手雷……分發披風,連排班各單位速取……”
“中午不提供熱食……前方三裡處有食品補給點,一人一塊乾面餅,一人一聽肉罐頭,就著涼水喝啊……”
“加速加速……急行軍啊,天津到北京只有130公裡的距離,從現在開始算,急行軍六個時辰,天黑時候我們還要看見北京城牆……”
“兄弟們……心中這口氣不要泄啊……不管是下雨還是下刀子,新軍只有向前,永遠向前……”
新軍長龍一往無前的向前推進,隊伍中的軍官們正在激勵士氣,即將來臨的暴雨非但沒有困住新軍的腳步,反而讓士兵們的士氣更加高昂。
肖樂天縱馬在長龍左右馳騁,每當他身形出現的那一刻都能換來一陣陣的狂呼,有他在所有人都不會懷疑勝利。
“兄弟們,打破北京城,我請你們吃大餐……我們曾經穿行萬裡橫跨半個地球,現在難道還在乎這一百多公裡嗎,強行軍衝過去,打那群烏龜王八蛋一個措手不及……”
“萬勝,萬歲。”隊伍中迅速響起一片歡騰。
就在這時候,前方王懷遠策馬跑了過來“大人,以及有一個小時沒有接到任何一隻信鴿了,氣氛不對啊,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大人,現在情報不明,李鴻章的淮軍到底在什麽地方咱們並不清楚,這麽貿然深入恐怕有危險啊……”
還沒等肖樂天說話, 西方的陰雲層裡突然隱隱亮起白光,不一會的功夫還有遙遠的雷聲滾來。
肖樂天沉吟片刻“應該是惡劣天氣造成的,這是咱們的失誤了,信鴿畢竟是動物不是人,遇到惡劣天氣一定會躲避的。”
這時候,突然從西方跑來一匹快馬,正是新軍中為數不多的遊騎兵,專門用來巡視戰場的。
“報告丞相,前方武清縣突降暴雨,戰馬的馬蹄都泡軟了,地面都是爛泥,根本跑不動……請大人指示。”
“該死的……”肖樂天罵了一句“縮小警戒圈,不要無謂的非戰鬥減員了,跟隨大軍一起前行……”
王懷遠一聽伸手拉住戰馬韁繩“大人不行啊,情報不明我們不能貿然送死,打仗又不是兒戲……”
“放屁,老子還用你來教我,我不懂情報先行的道理嗎,可是現在我們遇到的難題不是戰場,而是政治……你懂不懂,我們今天打的是一場政治仗。”
“老子我扶持起來的改革派,已經快要夭折了,我能不去救,慈禧那個賣國妖孽除了慈安能克制之外,整個大清就沒人能降服,我能不去救嗎。”
“滾開,老子帶的軍隊就算沒有情報,就算前面有百萬大軍,我們也能殺過去……這就是新軍的軍魂,沒有勝利喂養,新軍就長不大……”
“你害怕了,就滾後面歇著去……”肖樂天說完催馬就向前衝“兄弟們……前面也許有敵人埋伏,你們怕不怕。”
沒人回答這樣的蠢問題,回答的只有一首歌,新軍的軍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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