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杜秋寒和青檀二人回到了小藥房。
藥房的櫃台前,正排了一大隊人。
而染春姑娘正戴著眼罩,細聲細語的接診著。
杜秋寒一眼看去,這些人全都精神虛弱,面色灰暗,時不時還痛苦的呻吟幾聲。
無一例外,全都是疫病患者。
杜秋寒眉頭皺了皺,古人腦子裡沒有隔離這個概念,這才沒過幾天,感染者就多到這個地步了...
輕輕拍了拍青檀,示意她先回房間。
隨後緩步走到櫃台前。
染春正細心的把這脈,一臉愁容:“你已經病入膏肓,黑斑甚至都到了脖子...沒救了。”
患者聞言,頓時絕望的哭了出來:“我家裡還有婆娘和閨女啊...我死了她們怎麽活啊,染春大夫,救救我啊...”
他慌亂的跪下,其余排隊人見狀,也都慌了起來。
一時間,醫館裡變的嘈雜許多。
染春見狀一陣頭疼,無奈開口:“你這病...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這樣吧,我給你開些調養身體的藥,至於之後如何...全看你個人造化了。”
患者絕望的點頭,知道自己就算鬧下去也沒用,還不如早些回去料理好後世,也好把女兒和老婆安頓好。
隨著他止住哭聲,轉身離開,醫館也安靜下來。
其余患者也明白,這病根本沒法治。
來這裡,也只是抱著碰碰運氣的想法。
不大的醫館裡,充斥著絕望的氣息。
時不時響起一聲抽泣。
就在這時,杜秋寒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等下,我看看。”
患者毫無生氣的抬起頭,沒有理她,抬腿就要繼續走。
可胳膊上那隻手,就像鐵鉗一樣,任憑他用多大的力氣都拽不動。
他有些生氣了:“你幹什麽!我還要回去安頓家裡呢!”
杜秋寒搖頭:“我也是郎中,我給你看看。”
其余患者聞言,全都看了過來。
染春聽到異樣,抬起頭,頓時欣喜開口:“啊,杜先生你回來啦。”
她趕緊從櫃台裡鑽了出來,快步跑上前:“不得無禮,這位是順天杜秋寒,乃是天下名士,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救你們的!”
患者見狀,眼中頓時湧現出希望,他趕緊跪下,不停磕頭:“我,我...杜先生救命啊!”
望月國裡大部分都是蠻人,不懂什麽禮數,也不知道什麽叫客套,一番著急之下乾脆直接磕頭。
其余患者也有模有樣的跪下,哀嚎著。
杜秋寒望著這齊刷刷跪倒一片的人,眼中忽然波動了瞬間。
上輩子,自己似乎就是因為獨身入疫區,才成為的主任醫師。
彼時跪在地上磕頭的H市居民,與現在的這些百姓,何其相像。
眼前的抬頭顯示,也突然多出了一個進度條。
“杜秋寒,1%”
從未見過的抬頭顯示。
杜秋寒回過神來,神色鄭重:“放心,我會救你們的。”
染春從地上把患者拉起來:“杜先生,這個患者的疫毒已經擴散到了全身,你看看還有的救麽?”
她剛剛已經看過了,這人渾身上下都是黑斑,一眼看去直叫人覺得惡心和頭皮發麻。
病成這樣,一般來說也沒有幾天日子了。
杜秋寒拿出銀針,在患者胳膊上輕輕扎了一針,隨後從小包裹裡拿出兩片透明的琉璃片,把這滴血夾在中間。
她快步走到櫃台前,從小包包裡拿出一台不大的東西。
這東西是一根被架子架起來的長管子,頂端和底端都是透明的凸起琉璃。
杜秋寒把琉璃片放到管子底端,在管子上輕輕擰動著。
這其實就是個顯微鏡。
早在她剛穿越來沒多久的時候,就手搓出了一個。
雖然性能和參數都遠遠不及上輩子的電子顯微鏡,但奈何條件有限,也只能先用著。
很快,杜秋寒站起身,把琉璃片遞給染春:“拿去清洗一下。”
然後,面向患者。
患者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緊張的看著杜秋寒。
杜秋寒思索了片刻:“你這病的確已經擴散到了全身,血液裡充滿了...病毒,你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
一般來說,血液感染成這樣,人早就燒了。
患者攥緊拳頭,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就在他徹底絕望時,杜秋寒再次開口:
“這樣吧,我這裡有一方藥,你先拿回去吃著,三天之後回來見我。”
說完,她從小包包裡拿出一袋用油紙包起來的藥粉。
這裡面有一些消炎陣痛的草藥提取物,能讓他這幾天活得舒服點。
但更多的,還是土。
泥土裡的鏈霉素含量雖然少,但終歸還是有一些的。
效果差,也總好過在家等死。
止痛之後,舒舒服服活幾天。
過了這幾天...繼續活下去。
杜秋寒可以面不改色的殺人,可以看著人在自己面前活活被折磨死。
但她唯獨見不了有人病死。 www.uukanshu.net
......
解決完了前廳的患者們,在患者們那一聲聲的感謝中,撐著拐杖,疲憊的回到了房間。
“杜秋寒,2%”
看了一眼新出現的進度條,杜秋寒並沒有把它放在心上。
房間裡,青檀正坐在書桌前,面前是一本攤開的書。
可她的注意力卻並不在書上。
油燈的燭光幽暗,她一張俏臉怔怔出神,不知在想著什麽。
連杜秋寒進了房間,都沒有注意到。
杜秋寒把拐棍放到一旁,扯出一絲笑容,緩緩走到她的身後,從身後摟住了她。
“美人兒在想什麽呢?”
她柔聲問道。
青檀回過神,勉強的笑了下,搖頭輕聲道:“沒想什麽呀,你忙完啦?那些患者怎麽樣?”
那容顏還是那麽美麗,明眸也還是柔情似水。
可杜秋寒卻明顯能感覺到她心事重重。
杜秋寒抬起手,為她抽出發簪,那濃密的發絲如同瀑布一般,柔順的披落下來。
“患者的狀況都不太好,不過沒關系,這幾天等我把設備做好...就沒問題了。”
她回答完,俯下身子,把青檀從椅子上抱了起來,緩緩放到床上。
隨後,自己也褪下外衣,躺了上去。
將那嬌小的姑娘擁入懷中,二人相擁無言。
良久,杜秋寒感覺胸口忽然有些濕潤。
她抿了抿嘴:“美人兒,你...”
“書生,你如果...”
二人同時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