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自己識人的本領還是有些自信的。”巫朔說道。
雲荷月一歎:“我隻從她身上看到了算計和謊言。”
巫朔好奇:“何以見得?”
雲荷月冷靜地道:“她和柳公子相識才多少時日?從島上算起,至多不過半月光景。”
“所以說,這是一見鍾情啊,”巫朔笑著道:“你看話本裡不是常常這樣寫的嗎,才子佳人一見面便認定了對方,此生眼中再無別人。”
“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會喜歡看這樣離譜的東西,”雲荷月鄙夷地橫了一眼巫朔,隨後道:“況且,柳公子的腦子還稱不上才子,那綺夢也不是什麽佳人。”
“不論如何,綺夢姑娘總是記掛著柳兄的。”巫朔似乎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未必,”雲荷月目光微冷:“她那樣的人,短短半月就為了一個陌生人掏心掏肺,這種話說出來誰會相信,她必定有所圖謀。”
巫朔攤了攤手:“好吧,那你說,綺夢姑娘圖什麽呢。”
雲荷月沉聲道:“或許過些時日她就會松口,她會表現出對柳公子的特殊態度,然後不情不願地與我們合作,或許在極樂宮等待著我們的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說得也是呢,那我們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巫朔附和的樣子像極了搖擺的牆頭草,敷衍的姿態讓雲荷月十分不解。
“你這是——”雲荷月眯起眼道:“你似乎在故意在放任綺夢,還是說,你自信她不會給我們帶來什麽麻煩。”
“為什麽就不能是我什麽都沒有想,只是想要隨波逐流呢?”巫朔一句反問把雲荷月給問住了。
一直以為習慣被對方領著走的她,這下忽然聽到這種擺爛式的話語,反倒有種不太習慣的感覺。
不過雲荷月沒在這件事上糾結,她反倒更關心另一邊的情況:“我們離開那座島,也有十多天了。”
“是啊,”巫朔頷首微笑:“沒有被青龍會的人追上,真是幸運啊。”
“你不覺得奇怪嗎,”雲荷月神色凝重地說道:“以往不管我們走到哪裡,那群人都如影隨形,這一次我們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他們居然毫無反應。”
“或許是因為,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巫朔想了想道:“我們流落孤島本就是巧合,他們也算不到我們會把他們家的宮殿拆了就跑吧?”、
“......果然還是有哪裡不對勁。”雲荷月雖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就是覺得青龍會的反應未免太過平靜了些。
尤其是在見識過了對方在針對唐門與萬劍閣一事上的行動力之後,雲荷月越發覺得,對方似乎對自己這個鳳家後人的重視度,並不是那麽高。
有時候雲荷月真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唐雄,蒙衝,申登雲......有這麽多前車之鑒在,她覺得青龍會的確不負他們在江湖上的凶名。
對比之下,她每一次都能夠化險為夷,或者說,每一次青龍會的目標似乎都不在她的身上,這是何等巧合的幸運。
以至於,雲荷月都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一開始青龍會就對她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重視。
“青龍會的人,究竟有什麽打算?”雲荷月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巫朔笑著安慰道:“或許真的是我們運氣好呢,雲姑娘不要妄自菲薄,你我的武功遠不是那等可以隨意揉捏的小嘍囉可比,青龍會對我們束手無策,這不是也在情理之中嗎?”
“是嗎?”雲荷月半信半疑。
“要不然還能是因為什麽呢,”巫朔伸了個懶腰,大大咧咧地道:“有的時候想太多會很累的,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他們有什麽計劃,我們總是會有辦法能應付過去的。”
雖說沒什麽理由,但看著巫朔這輕松的模樣,雲荷月也不自覺地放下了心底的懷疑,或許真的只是她想多了而已。
......
與此同時,在黑旗聳立海外孤島碼頭上,一艘大船靠了岸,一行神色匆匆的人下了船,直奔島上寨子而去。
為首之人是一個兩鬢斑白的男人,他一身紫袍,看著十分尊貴,身邊皆是一群短衣勁裝的刀客,更凸顯了他的不同。
來到宮殿廢墟之前,那男人歎道:“耗時數載才建成了這座碧水天宮,沒曾想一朝就毀了個乾淨。”
“是屬下無能,請左丘大人責罰。”呼啦啦前頭跪了一地的人,為首那人死死地低著頭,額上全是細細的汗珠。
若是仔細一看便會發現,此人與那兩個在島上死去的“邵先生”戴著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
“是何人所為,可查清楚了?”那被稱作“左丘大人”的男人淡淡地問道。
這男人叫做左丘長空,乃是青龍會中叫人聞風喪膽的青龍十二煞之一。
“大人,”左丘長空身旁一位藍眼刀客看了眼地上的這人,說道:“碧水天宮塌下來的時候砸死了不少人,可也有那麽一個人好運地活下來了。”
左丘長空也掃了眼地上的“邵先生”,隨後笑道:“原來如此,那家夥運氣倒是不錯。”
說罷,左丘長空便在其他人的帶領下離開,地上的邵先生隻覺得背後出了一身冷汗,他腿腳都忍不住發軟,要一旁的人攙扶著才能夠起身。
“三當家的,大人這是什麽意思?”一旁的人低聲問道。
邵先生閉眼歎息:“二哥肯定是活不成了,出了這樣大的岔子,希望左丘大人不要遷怒我們才好。”
一眾人都是憂心忡忡,那邊,左丘長空在幾個刀客的帶領下走進了一間偏房,撲面而來的藥味叫他眉頭輕蹙。
朝屋子裡望去,榻上躺著一個人,正是那日被橫梁砸斷了脛骨,又被巫朔捅了一刀的“邵先生”。
他的命的確夠硬,這樣居然都掙扎著活了下來,左丘長空上前來一看傷勢便笑了:“原來你是一顆心長在了右邊,難怪能夠活命。”
對方沒有受到絕對的致命傷,這才是能夠苟活下來的原因。
左丘長空歎道:“可惜你不中用了,湘山五怪去了兩個,這威風怕是也不如曾經了。”
“咳咳!”那邵先生猛地咳嗽了兩聲,蒼白著臉道:“碧水天宮之事,是我等辦事不力,但是還請大人給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www.uukanshu.net ”
“這麽說,你已經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什麽來歷了?”左丘長空饒有興致地道:“說來聽聽。”
邵先生以眼神示意了左丘長空一下,對方會意,向身後幾人揮手道:“都退下吧。”
“是。”一眾刀客魚貫而出,房間裡隻留下了他們二人。
“咳咳,大人請勿見怪,實在是此事太過驚人,我不得不慎重一些。”邵先生神情凝重地道。
“嗯,我知道的。”
左丘長空點點頭,隨後出手如電,一指點在了邵先生胸前死穴,叫對方兩眼一凸,當即嘔出血來。
“左丘大人!為什麽——!”邵先生不可置信地問道。
“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多事,偏偏喜歡別人不一樣,你說你為什麽非要去看個明白呢。”左丘長空語氣唏噓地道。
邵先生一愣之後,逐漸回過了味來,他隻覺得渾身一片冰冷:“你!你們早就知道了?”
邵先生顫抖著質問道:“難道,他從一開始就是......”
左丘長空不置可否,這態度已經說明了許多問題,邵先生怒不可遏:“為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你可知道因為此事,我們傷了多少兄弟!”
“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畢竟是要做給天下人看的。”
左丘長空搖了搖頭,輕歎道:“你看,有的時候人還是活得糊塗一些比較好。”
“我——!”邵先生悲憤之下一口血噴出來,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左丘長空垂下眼眸,盯著對方斷氣之後,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