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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關門!”寧平城北門外,一群田舍夫亂糟糟地沖向城池。
他們跑得是如此匆忙,以至於連寶貴的鍬鎬都扔了。
有人驚慌失措之下,甚至連滾帶爬,哭喊不已。
矮矮的羊馬墻後,數百隻羊“咩咩”直叫,騷動不已。
匈奴部大猶豫了一會,終究抵受不住財貨、牛羊、女人的誘惑,下令加快馬速,沖進城內。
他們是從梁國方向過來的,身上隻攜帶了七日食水,在陳郡苦縣一帶搜尋數日,發現中原百姓都住在土圍子裡。
土圍子的防禦力有限,但裡頭往往有五百戶人,湊個八九百丁壯不成問題,木矛、鐵刀、獵弓的殺傷力固然不太行,但也是能弄死人的啊。
他們是騎兵,真沒必要和這些土圍子死磕。
但你不願死磕,人家還不願投降呢。
大眼瞪小眼之下,注定只能一無所獲,糧盡退走。
陳郡和東平、高平等地,真的是兩個畫風。
陳郡百姓不願降,東平、高平百姓會進奉糧食,這就是最大的區別。
原來這就是邵賊的老巢啊,匈奴人算是領教到了。
今天好不容易遇到個驚慌失措的土圍子——不,寧平城是梁國廢縣寧平的舊縣城,別說土圍子了,連塢堡都沒它大,城中人數應該非常多。
數日來一無所獲的匈奴騎兵終於忍不住了,趁著百姓混亂的當口,急催戰馬,如離弦之箭般沖了進去。
但甫一入城,左右高處就落下了大量箭矢。
強勁的力道輕易刺穿了皮裘,將匈奴人的身體射成篩子。
這時候,再傻的人也知道,這是一次精心設計的伏殺。
已經沖進城內的匈奴騎兵一時無法退出,只能從馬背上下來,試圖用馬匹遮掩身形。但兩側都有箭矢落下,又能躲到哪裡去?
外面的人在聽見裡面傳出的慘叫聲和箭矢破空聲後,已然覺得不對,連忙撥馬回轉。
墻頭又落下來大蓬箭矢,再度收割了一波人頭。
剩下的人一哄而散,逃到遠處後,方才驚魂未定地駐馬回望。
城門內慢慢走出了兩百余名軍士。
前排百人身披鐵鎧,手持各色器械,步槊、長劍、重斧、步弓、弩機等等,什麽都有。
後排百人或無甲,或身穿皮甲,基本只有一桿廉價的長槍,偶爾有人再挎把環首刀,手中提著血淋淋的人頭,默默站在後面。
匈奴殘兵一看,頓時熄了繼續打下去的心思。
一個土圍子,哪怕只有幾百丁壯,只要其中有一部分是久經戰陣的武士,那麽在有圍墻地利的情況下,想要攻破就要付出較大的代價了。
他們是騎兵,不值得這麽搞。
思及此處,便不再猶豫,直接轉身離開,消失在了曠野之中。
寧平城內爆發出了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有人得意,便有人失意。
濟陰郡城陽縣郊野的一個小塢堡外,上萬石勒部賊兵將其圍得嚴嚴實實。
堡墻內外,矢石橫飛,屍落如雨。
只打製了簡單攻城器械的石勒部賊兵,在壓陣騎兵的監督下,奮起余勇,猛沖猛打。
攻至傍晚時分,石軍第一次站上了墻頭。
雖然很快被逐了下來,但遠近的賊頭們都神色一動,仿佛嗅到了什麽味道般,將又一批生力軍壓了上去。
夜幕降臨之時,堡門轟然大開。石軍將士歡呼著沖了進去,逢人就殺,完全是不留活口的意思。
糧食被一車車拉了出來,充作軍需。
財貨被打包起來,先運往范縣,再經浮橋運回河北。
仗沒打完,就先把財物、人丁運走,原因業很簡單:沒那麽多車輛轉運,必須先得弄走一批再說。
到了這會,東武陽、范縣、金鄉三地已成物資、錢糧轉運總樞紐。
中護軍靳準在高平肆虐旬日,現在已遣一部兵馬西進,試圖圍攻濟陰郡城,進而威脅濟陽,將兗州幕府一乾人等盡數俘獲。
安西將軍劉雅在濟北勢如破竹,收獲大量資糧,隨後攻入泰山,與呼延晏部合兵,圍攻梁父數日,不克。
這一仗打得十分激烈。
泰山羊氏主脈在南城,梁父亦有羊氏支脈,人數還不少。
羊氏諳於軍略,很早就操練鄉勇。敵軍來襲時,據城寨死守,與呼延晏打得有來有回。
呼延晏就很納悶了,這麽多家族,為何就你抵抗得如何激烈?
打出真火後,居然釘在那裡不走了,直到劉雅率軍而來。
數日之內,匈奴被陣斬部大一員、被射死一人,至於攻城而死的氏族頭人更是好幾個,但始終未能拿下梁父。
南城羊氏又派騎兵騷擾糧道,氣得二人暴跳如雷,只能解圍而去,欺負那些好打的土圍子、小堡壁,搶些糧食、財貨、人丁。
而通過這一仗,匈奴人進一步認識到了步兵太少的危害。
南下豫兗的騎兵不下三萬,步軍卻只有石勒的萬余,外加大漢禁兵五千——如果不算曹嶷、趙固二部的話。
不得已之下,只能征調曹嶷部西進了……
松軟的爛泥地中,大群軍士排成三列長龍,踟躕前行。
皎潔的月光落在河面上,沒有波光粼粼的感覺,落在眼裡只有陰暗昏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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