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彌遠和皇帝,都與我無關,我只是個過路的練武之人罷了。”
蘇寒山說道,“有人給我算命說,這附近有能夠讓我武功更精進的事物,所以我才過來看看,沒想到先在山上看到了一具屍體。”
“用那麽殘忍的手法,殺一個路邊賣茶的老人,你挺該死的呀!”
那個假扮茶棚老板的人聽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哈哈大笑:“那樣就算殘忍,你也太沒見識了。”
茶棚裡的年輕漢子,這時盯住了那假老板的一雙腳,臉上露出憤恨的神色:“原來是八趾猿魔,在酷刑殘虐這一道上,你確實算得上大行家了。”
“當年我扶搖山客卿司徒師傅路過湘江,聽說你的惡名,花了四天三夜殺你手下強盜,一路追索到你老巢之中,沒想到最後關頭,伱卻被冷幽冥救走,司徒師傅回山之後還破口大罵了幾次,耿耿於懷。”
“看你剛才收斂身形,縮骨之下還能順暢施展輕功,用的是少林正宗的心法,想必冷幽冥近些年收的,所謂左右判官、四方無常,這六個弟子中,有一個就是你吧。”
八趾猿魔,並不是說他只有八根腳趾,而是他兩隻腳的中趾和無名趾,天生皮肉連在一起。
他雙腳又長得寬大,掙脫草鞋之後,一根根腳趾露出來,這個異象就不難被察覺到了。
“沒錯,我現在就是北方無常,特地來索這個張神醫的命!”
假老板動了動腳,“被我的毒藥弄死,既省得我動手,也可謂是你們最舒服的死法,既然你們不肯,等我師父到了,你們就要為死得太慢而後悔了。”
他話音剛落,身子已經倒竄而去。
神醫張叔微,雖然是以醫術聞名,其實內功、針法上的造詣也很深。
北方無常論真功夫,對上神醫一人,也沒有無傷必勝的把握,何況現在旁邊還有兩個武功不低的年輕人。
但他篤定張叔微年老,不會主動追擊,那個扶搖山的年輕人又有重任在身,不可擅離神醫。
他只要一退,最多只會有一個人追上來,那就沒什麽好忌憚的了。
但北方無常沒有想到,他腳底下剛一動,身體倒掠出去還不到兩丈,扶搖山的人已經探手拔劍,縱身追出。
年輕人的劍就藏在蓑衣之中,蓑衣放在另一張桌子上,桌木老朽,桌腿不穩。
但他這一劍抽出來的時候,桌子和蓑衣都沒有半點顫動,好像只是一抹黃澄澄的光華,突然從中竄出。
劍刃在前,筆直如尺,破開空氣,年輕人身形在後,似乎毫無阻力,借劍氣提高輕功速度,直追北方無常。
然而,在這個年輕人的劍還沒有追上北方無常的時候。
蘇寒山的身影,不知什麽時候,已從原地消失,出現在北方無常頭頂上方,一掌蓋了下去。
北方無常怪眼一翻,大喝聲中,一拳向上甩砸過去。
他出拳的姿勢,不像是常人手臂彎曲再伸直,用拳頭擊打目標,而像是把拳頭當成一種重兵器,自下而上的甩動起來。
這是少林絕技中的大韋陀杵。
佛門常見的兵器中,杵這種東西,其實就是鑿子,往往較短較粗,頂端膨脹,而下端尖銳。
練杵的人,手掌握在鐵杵中段,上端可以砸人,下端可以鑿人,招數與拳法有許多共通之處。
因此,北方無常現在手上雖無兵器,這一拳,卻實實在在展現出了大韋陀杵的精髓。
可是蘇寒山之前第一招的試探,已經基本試出這個人的應變能力和功力,現在這掌打下來的時候,使出八成功力,略用震字訣,全無顧忌,以硬碰硬。
北方無常這一拳砸在蘇寒山的手掌上,拳骨立刻劇痛欲碎。
在他上空出手的,似乎並非一個身形勻稱的少年人,而是一塊巨大的泰山石,從天而降,勢不可擋。
那一掌拍開他的拳頭之後,另一隻手掌向前一探,就按在了他腦袋上。
北方無常頭倒沒碎,整個人卻似一根樁子,渾身骨骼血肉裹成一體,往下一墜,腰部以下,全陷入了土壤之中,上半身搖搖晃晃,暈眩無力。
蘇寒山落在他面前,身影側轉,看向那個持劍年輕漢子。
那人已來到兩尺之內,想不到北方無常敗的這麽快,但倉促間也把劍一收,腳下穩穩站住了。
“你好厲害啊!”
年輕漢子抱拳,朝氣蓬勃的說道,“我叫李朝陽,多謝你剛才救命之恩,現在又製住這個惡賊。”
蘇寒山嗯了一聲,報了自己名號。
張伯也從茶棚裡走出來, 拱手致謝,而後瞥了一眼李朝陽:“你小子越來越冒失了。”
北方無常惡意明顯,蘇寒山則來歷莫測。
李朝陽居然在這種情況下,直接去追北方無常,主動和自己同伴分開,實在有些莽撞。
“老爺子武功比我好,經驗比我足,醫術上的造詣更可謂是天下至寶,蘇兄既然露了好意,縱然並非好人,也不可能倉促翻臉。”
李朝陽振振有詞的說道,“而八指猿魔這個畜生,每逢不順就要殺人泄憤,今天要是讓他跑了,不知又害死幾人。”
張伯無奈撫須:“不愧是李秋眠的學生……但他怎麽教出你這種學生?”
道理很對,用心很好,但當著人家面直說“蘇兄縱非好人”,未免太直率了點。
“哈哈!”
蘇寒山反而笑了起來,“你還真是有話直說,好,我也討厭那些彎彎繞的東西。”
他低頭拍了拍八趾猿魔的腦袋,“喂,你對用內功淬煉脊椎骨,有什麽特別的見解嗎?”
說話同時,他灌入一股純陽功力,探查此人體內狀況。
北方無常的內力,倒是顯得真正剛猛,並非大明世界那種本質奇柔的狀況,但以這人的功力,顯然未到天梯境界,也看不出對脊椎部位的經脈,有什麽特殊養煉。
“什麽、什麽內力淬煉脊椎?”
北方無常清醒過來,察覺到一股內力從頭頂遊走而下,封住自己好幾處要穴,聞言震驚道,“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難道已在考慮脫胎換骨,觸及宗師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