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嗚~滴嗚~
舊都內再次響起警報燈聲,舊都人沒有感到奇怪,依舊在自顧自的乾著手頭上的事。
對於他們這些生活在舊都的居民而言,死了個人或許就和夜空劃過一道流星一樣,值得一看卻不會關注。
滴——
警笛聲很快就停了,杜友棱跟著尚無缺走出警車,沾他的光,前者才能坐著本不順路的警車一起過來。
“謝謝。”
尚無缺道了聲謝,臉卻沒有朝著司機,這讓本是很禮貌的一句話帶上了些許挑釁味道。
可司機倒也不在乎,踩下油門繼續巡邏去了。
杜友棱把這一切收入眼底,他倒是一點不意外,畢竟這就是尚無缺的風格,自傲又帶了點冷漠。
但這份毫不意外隻持續到他扭頭看向尚無缺之前。
尚無缺此刻正蹲在地上看著地面畫好的粉筆小人出神,這就讓杜友棱很意外了,畢竟以之前這些天裡他對前者的認識而言,尚無缺看見這種東西只會掃一眼,然後就會帶著已經知曉一切的面癱表情走向案發現場。
像這樣一直盯著看的情況……可以說根本沒有。
杜友棱倒也沒打擾他,這不禮貌而且不符合自己學徒的身份。
過了幾分鍾,尚無缺終於動了,起身朝著案發現場——面前的居民樓第十三層走去。
死者是被人從那兒扔下來的。
……
尚無缺伸手把警戒線抬高,屈身走了過去,杜友棱緊隨其後,然後就被由於尚無缺突然松手所以複位的警戒線抽到了腦袋。
“小心一點。”
尚無缺回頭看著他說,臉上沒有任何這件事是自己過錯的表情,說了一句後和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向前走。
杜友棱揉了揉後腦,抬頭看著尚無缺的後背。
他有充分的證據表明前邊那家夥是在刻意報復。
他癟了癟嘴選擇把這事拋在腦後,抬起警戒線彎著腰低著頭走了進去。
杜友棱動作緩慢的把警戒線恢復到原位防止反彈,動作小心的像是在剪炸彈引線,嘴上則說著:“真沒想到,這才剛死一個,現在又死一個,而且還不是同一個陣營殺的。”
他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死的人是他們前幾天在樓道往下望時看到的白人壯漢,也就是傑森,關於死者的信息,他倆已經在車上看過了。
“很正常。”尚無缺兩指夾著煙嘴,“你也看見了那兩封挑戰書,那個不清楚情況的第三者肯定會用任何手段來阻止我們獲取線索。嘶——,呋——,而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宰掉傑森,他是唯一一根我們在人犯這方面的線索。”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傑森的臥室,內部的暗門已經被發現並打開,窗戶也處於全開的狀態,呼嘯的風灌入室內,讓杜友棱打了個寒戰。
“我真不覺得在自己家裡設個暗室用來偷摸乾壞事是個好主意,不過從死者的有恃無恐以及他背後的人來看,倒也無所謂。”
身為評論家的尚無缺直接指出了傑森身為他那職業一員所犯下的錯誤。
杜友棱沒有評價他的評價,他看見地上有兩道明顯的拖痕,就像是……
“你想的沒錯,他是處於被限制在椅子上的狀態下被拖出來的。”
尚無缺說這話時甚至沒回頭。
杜友棱滿頭黑線的跟著痕跡走到窗邊,而拖行的痕跡到窗旁就消失了。
他看向窗框,死者打掃衛生不是很徹底,
窗槽內積滿了灰塵和其它髒東西,大部分都隨著時間流逝黏在了窗槽表面,而就在這一片灰塵中,有兩個非常明顯的方形痕跡,以及兩小堆木屑。 “手勁還挺大。”尚無缺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他是被這樣扔下去的。”
杜友棱開始比劃起動作,先是雙手抓住不存在的椅座兩旁,然後把椅子舉起,將前兩腳放在窗槽裡,身體輕輕抵著椅背,之後雙手抓住椅背頂,向前傾倒。
“以窗槽內木屑的量來說,凶手傾倒的動作肯定很慢,而且最終是到了一個很極端的角度才放手……他在折磨死者。”
杜友棱縮了縮脖子,既然是折磨,那死者在墜樓前肯定是活著的,他的共情能力很強,光是想想自己被架在窗外並且隨時可能掉下去時就感到全身不適。
說完後他看向尚無缺,打算聽對方的評價。
出乎意料的,尚無缺什麽都沒說,反而帶著杜友棱往暗室裡走。
暗室內的信息比臥室裡要多的多,僅有門作為唯一與外界聯系的通道,掛在牆上的各色刑具充分說明了這暗室的用途,光源只有一個從天花板吊下來的,散發出微弱橙黃色光的燈泡,牆壁與地面更是毛坯房的模樣,簡陋的暗色調讓杜友棱一進來就有了心理壓力。
如果說警方的審訊室充斥著嚴肅與孤單,那麽這處暗室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你不交代就小命不保,交代了早死早超生”。
杜友棱咽了口唾沫。
暗室內本來還有幾名警員,但在看到尚無缺來後主動走了出去,現在這鬼地方只有他們兩人。
在杜友棱眼裡,整處暗室最明顯的是地面上那灘凝固的血跡,這上面也有椅子腳的正方形痕跡。
之後是血跡旁邊隔了一米的審訊椅,它被用螺絲穩穩的固定在地上,為了有更多的操作空間,這張椅子限制受害人的方式從擋板變成了焊在椅背兩側的鎖鏈,以及分別在扶手和椅子腿上像紙筒一樣的鎖銬。
“死者當時很虛弱,而且凶手從一開始就計劃好把死者扔下去了。”杜友棱想,不然無法解釋凶手為什麽要選擇自己坐在審訊椅上。
他又看了看四周的刑具,有些很乾淨,有些則沾了血液。
尚無缺到現在還是沒說話,只是看著杜友棱。
“想看看我的表現麽。”杜友棱心想。
他朝審訊椅走去,由於是背對著尚無缺,他沒看見對方臉上那肉眼可見的失望。
杜友棱走到審訊椅前,坐了下去,雙腿自然而然的翹起,雙手也放在了扶手上。
他閉上眼,屏蔽自己思維中的其它想法,將所看到的,所聽到的線索堆在一起,拚湊曾經存在於此的時光碎片……
有了……
杜友棱聽到耳邊傳來微弱的呼吸聲,他睜開眼,坐在對面的是奄奄一息的夜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