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雙駕馬車,徐徐前行。
陸萬在車廂之中,感應著腦海之中,忽然多出來的一些虛幻白花,心中愕然:“我今夜只在湖底,怎麽又有這許多白花生成?又是先前的名聲外傳,使得哪家高手,受我風采折服?”
他心中頗為詫異,隨後又取出了兩個盒子。
第一個是從燕甲身上得來的,內中曾經封住了寒陰魚的魂魄。
現在想來,燕甲應該從一開始,就打算將寒陰魚的魂魄,用來獻祭於湖底,壯大鎮獄神犬的幼胎。
“這第二個盒子……”
陸萬陷入了思索當中:“兩個盒子,外形略有相似。”
這第二個,便是於縣尊送來的,內中放著一道符。
盒子跟靈符,就是紫陽域尊柳策,進行獎賞的兩件寶物。
燕甲的盒子,有封禁魂魄的能力。
柳策域尊的盒子,有保存靈氣,防止外泄的效用。
二者雖有不同,但外形相似,均是可以封存“靈性”的寶物。
“是巧合?還是那位域尊,借用這個木盒,在提醒什麽?甚至是一種隱晦的威脅?”
陸萬摸著下巴,暗道:“如果沒有猜測出柳策域尊與冥王宗有勾結,那麽我便不能體會到其中的威脅,就是一場純粹的獎賞!”
“但如果已經知曉了線索,那麽這兩個相似木盒,就值得深思了……”
隨後陸萬的目光,放在符紙之上。
當時四祖只看了一眼,便認出了這靈符的作用。
出自於司天監,名為召神符!
就好比神都的達官顯貴,遊歷到紫陽域當中,亮出家族信物,就足以讓當地的微末小官,畢恭畢敬,聽命行事。
而召神符,也相當於一種特殊的信物,修行人可以憑著這道靈符,號召紫陽域當中的“神靈”,前來相助。
但此符只能用三次,而能夠被此符召來的神靈,同樣也不會是上位神靈。
不過,此符的作用,不局限於紫陽域。
“受到大乾朝廷冊封的神靈,必然在道基境以上,但是能被此符召來的,其修為最多不會超過三座道台!”
陸萬心裡想著:“一般來說,放在煉氣境修行者身上,能召來道基境的幫手,也算是極為珍貴的寶貝了!”
他收好了召神符,心裡想道:“放在我的身上,用處倒也不算大,只不過,若將來行走在外,迷了方向,還能召來個山神土地……再不濟,也能問路,就當是一張只能用三次的地圖!”
而隨後卻聽得車外傳來聲音。
“老爺,咱們昨天拐到了嘯月湖,現在回去的不是原路,稍慢一些,大概要後天上午,才到豐禾縣,下午才回開陽山。”
“稍微加快些。”陸萬淡淡說道:“畢竟有些人,已經在山門前,跪了好些天了。”
“嗯?”
白猿心中震撼,暗道:“老娘……啊不,老爺果然厲害,遠在曲江,卻對開陽山的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
它心中這般想著,又有一些猶疑。
昨天夜裡,老爺對自己頗是冷落。
好不容易現在,願意回自己的話,大概是心裡的氣消了。
此刻再提要求,是不是就有些不識時務了?
它遲疑半晌,最後便聽得車內傳來聲音。
“瞧你欲言又止的,幹什麽?”
“阿這……”白猿又遲疑了下,才悄聲道:“老爺,小的想要告假一天。
” “告假?你離家出走的媳婦兒回來啦?”陸萬語氣平淡道。
“不是,不是,小的想要找回二大爺的遺物,權且當個紀念。”
白猿這樣說來,它心情頗是複雜,過往總覺得自己是山裡最靚的仔,下山三次,見多識廣,閱歷深厚。
在二大爺的教導下,它也覺得自己善於權謀,揣摩人心,學識淵博,智慧出眾,通古達今,風采脫俗……等等!
但下山以來,跟隨老爺身旁,總有些特殊情況下,會讓自己有一種知識匱乏,理論不足的錯覺。
比如昨夜受到老娘……哦不,老爺的冷落,它至今還沒想到究竟是出自於什麽原因。
所以它還是想要找回二大爺的得意之作,為自己似乎已經頗為渺茫的前路,指出正確而光明的方向。
——
時值正午,曲江縣,馬踏鎮。
再往東行,越過馬踏鎮,就可以回到豐禾縣。
“去鎮上買些東西,補些清水,再喂一下馬。”
陸萬悶在車廂裡,倒也有些沉悶,待進了城鎮之後,也就下馬步行。
白猿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這山下城鎮的風俗人情,一處比一處不同。
隔了一座山,就有不同的意味,就連說話口音都出現細微差別。
而這座馬踏鎮,跟豐禾縣相鄰,是兩縣交易來往的重要道路,因此算是頗為熱鬧。
但對白猿來說,無論是哪裡,都是新鮮的物事,萬分有趣。
然而與此同時,城中高樓處,但見一人,手持折扇,面帶笑意。
宣陽高氏,高九爺!
“這就是開陽山上那尊煉神境大修行者,當下最為倚重的弟子?”
在他身後,是個女子,身材妖嬈,面貌豔麗,舉止間,頗有魅惑之意。
她靜靜看著不遠處的街道,打量了一眼,給出了評價:“區區煉氣境界,除了長得俊秀一些,並無出眾之處。”
“看來這玄天觀果然是無人可用,便也隻好重用這麽平凡無奇的少年了。”
“倒是他背上的那把劍,非同尋常。”
“細看之下,他腰間的靈符,脖頸上的靈珠,都不是俗物。”
那女子嘖嘖稱奇,眼中閃過一抹貪婪之色。
而高九爺神情複雜。
斷塵劍不說。
可那鎮靈符,還有那聚靈陣珠,可全都是從他的手裡,給拿出去的寶貝。
“青薇,你可知道, 他這些寶物,單憑一柄斷塵劍,就足以讓一尊鑄鼎強者出手!”
他悵然歎了一聲,然後說道:“任何一個道基境界的修行者,攜帶這一身寶物,行走在外,都有遭人劫殺的風險!”
“可他一路從豐禾縣,到了曲江縣,大搖大擺,耀武揚威,如三歲稚童持金過鬧市!”
“時至今日,他卻依然大搖大擺,來到了馬踏鎮。”
“開陽山上那位,誰也不敢小瞧,但這一位,似乎也不簡單呢。”
高九爺這般說來,吐出口氣,說道:“我曾在開陽山上,被那位新任掌教驅逐過,不敢再輕易接近開陽山,免得被視作挑釁……但我迫切想要知曉那位新任掌教的態度,以及他將來行事的方向。”
他看向前方,鬧市之中,一高一矮,兩個黑袍身影,正牽著雙駕馬車。
“此來我倒也不是要殺他,只是想要與他談些事情,但他如今受盡新任掌教的器重,此番在曲江羅氏,必然備受敬重,捧在雲端,怕是心中飄然,眼高於頂。”
高九爺歎息道:“年輕人最為氣盛,也最是目中無人,怕是不願與我,好好談話……”
聽到這裡,那名為青薇的女子,卻露出了輕蔑的笑意。
“年輕人最為氣盛,便也最容易陷在溫柔鄉。”
“我這一門,擅於魅惑,采陽補陰,從來沒有任何年輕人,可以在我的眼前,兩眼空空,無動於衷!”
“高九爺,你也是嘗過這番滋味的……”
她笑得眼睛眯了起來,好似月牙兒,令人心如火燒,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