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陽縣大牢,當看到陸玄的那一刻,負責看守大牢的義軍直接跪下了。
“陸都統,卑職求您了,放卑職一條生路吧,督帥有令,沒他的準許誰都不能進去。”義軍獄卒哀聲道,上次被打的傷到現在還沒好呢。
都統和督帥之間有矛盾,為什麽受傷的是他這小小獄卒?還有天理嗎?
“你說的是這個?”陸玄將郭昌的手令遞到他面前,疑惑道:“你這是幹什麽?”
“額……”
獄卒的哭嚎聲戛然而止,有些尷尬地接過手令到:“小的這不是怕了嗎,上次被督帥打的可不輕,您弟弟又來求學?”
他疑惑的將目光看向陸超,陸玄帶陸超來過,他自然認得。
“他現在李惜年的弟子,剛剛被抓獲,接下來會跟李惜年關一塊兒。”陸玄頭也沒回的應了一聲,帶著有些懵逼的陸超進入大牢之中。
獄卒有些茫然,不是親弟弟嗎?怎麽要關起來?見陸玄兄弟走遠,連忙跟上,輕車熟路的來到李惜年的牢房外,陸玄揮了揮手,示意獄卒離開,獄卒卻站在原地不動。
“都統,督帥有令,不能讓您單獨與他見面。”獄卒見陸玄面色不善的看過來,連忙低聲道。
“你不說,他怎知道?”陸玄從懷裡摸了塊金餅出來,丟給獄卒道:“上次挨打,不會老實的什麽都說了吧?”
獄卒下意識的接過金餅,面露尷尬地點點頭。
“難怪這麽久還在這裡看大牢,下次聰明點兒,出去!”陸玄擺了擺手道。
獄卒看了看手中的金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轉身走了,貼心的幫陸玄帶上門。
“你就算不加入歸一教,也能活的不錯。”看著獄卒離開的方向,李惜年由衷道。
“那是,其實有規矩的地方更好玩兒,可惜這世道也沒給我機會。”陸玄不在意的點點頭,盤腿坐在李惜年對面。
“聽說你被郭昌奪權了?這倒是叫我驚訝。”李惜年看著陸玄。
“院主身在牢裡,消息倒是靈通。”陸玄沒有在這個話題多說,指了指身後的陸超:“給院主帶來個弟子,院主看看如何?”
“之前見過,不過老夫可不記得有收他做弟子。”李惜年看了陸超一眼,自然是有印象的,是個很好學的孩子,但也僅此而已。
“今天以後就是了,我這弟弟院主也知道,他想修儒,跟在我身邊,沒人能教他,認識的人中,就您精通此道,所以帶他來見你,院主意下如何?”陸玄笑道。
“以伱秉信,我若不應,便以家眷相挾?”李惜年淡漠的掃了陸超一眼,冷笑道。
“哪有用刀逼著人當老師的,真要如此,你敢教,我也不敢讓他跟你。”陸玄搖了搖頭道:“我以前做過商販,其實在我看來,這世上任何事都可用作交易,只是很多事情,用的不是錢財而已。”
“哦?”李惜年來了興致,看著陸玄道:“你這是要為你這兄弟尋後路?”
“您老都說了,天師沒多久可活了,我這一身殺孽,想洗清不易,但我這兄弟有些慫,認死理,還算乾淨,院主考慮考慮?”陸玄點點頭。
李惜年看了看陸超,沒有答應,而是問道:“那老夫可否知道,你要用何物交換?”
“院主修為何時恢復?”陸玄突然問了個不相乾的話題。
“民意反噬,非是你們這些武者傷勢,需民意溫養,老夫若能出去,需尋一處安樂之地教書育人,
受浩然正氣熏陶,快的話,一年吧。”李惜年歎息道,若是武者或是道家,只要有療傷丹藥或是滋補之物,打坐修行就可以康復,但儒家不行。 儒家受益民心,自然也會受民心限制。
“我可救院主出去,放你自由。”陸玄沉吟片刻後道:“換我兄弟能跟隨您修行儒道,如何?”
“據我所知,張玉清已經派人來接我去安城,你如何救我?”李惜年有些好奇道。
“這是我的事,院主只需點頭或搖頭,此事陸某不會相逼。”陸玄沉聲道。
“那我家眷如何安置?”李惜年沒有答應,看著陸玄皺眉道。
“我會提前安置妥當,這並非威脅,帶你們脫困後,阿超會帶你去尋。”陸玄看著李惜年道:“這些,可夠誠意?”
“我隻負責教授,無法保證其仕途。”李惜年看著陸玄道。
畢竟大乾想要做官,拚的可不是學問,哪怕他幫忙遮掩陸玄這層關系,以陸超的出身,學富五車也很難在仕途上有所建樹。
“能學儒道真傳便可,其他的院主無需操心。”陸玄點點頭道。
李惜年沉默了,他不想與賊交易,但陸玄的條件,他無法拒絕。
陸玄也不催促,靜靜的等著,倒是身後的陸超有些著急,拉著陸玄道:“哥,我不走!”
他們兄弟自幼相依為命,哪怕是戰亂也未曾分開,他想不明白兄長為何要這般做?
“聽話,哥要走的路太難,現在的你太弱,幫不了我,只是我的累贅,帶著你,咱兄弟可能都要死!”陸玄沒有回頭,聲音冷漠的可怕。
李惜年回過神來,目光複雜的看著陸玄,歎息一聲道:“老夫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雖然不願承認,但陸玄說的似乎沒錯,這世上所有事都可以交易,只是交易的內容不是錢而已。
“多謝,我與他交代些事情,接下來到院主自由為止,就由他來侍奉院主吧。”陸玄起身,對著李惜年抱拳道。
李惜年點點頭,閉目靜坐,沒再理會兄弟二人。
陸玄帶著陸超出了牢房,來到遠處。
“記得裴家莊嗎?我會把李惜年的家眷安置在那裡,你跟李惜年出去以後,就帶他去那裡。”陸玄看著陸超道。
“哥,你可曾想過若那李惜年食言我該如何自處?”陸超看著陸玄到。
“這人雖然有些迂腐,我看過他的卷宗,性格還是比較正的那種,要這種人幫忙,威脅反而落了下乘,只能以誠相待,若是看走眼,就是考驗你本事的時候了。”陸玄看著自己的弟弟,認真道:“這亂世咱兄弟要拚出一條活路,有時候只能賭。”
對這個世界頂層力量了解的越多,就越絕望。
陸玄想拚一把,但不想自家弟弟跟著自己冒險,就只能先安排後路了。
“若那李惜年真的反悔,只要哥還活著,會用他滿門的血來為你報仇。”
陸超看著陸玄,怔怔道:“哥,是不是很危險?你以前再難都不會丟下我的!”
“好好學本事,以後咱兄弟若還有重聚之日,別像現在這般沒用。”陸玄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臉道:“回去吧,剩下的事兒,我會處理好。”
陸超有些茫然的被陸玄送回牢獄,陸玄沒有離開,而是找來了獄卒。
“陸都統,您那兄弟呢?”獄卒往陸玄身後看了看,不解道。
“郭昌這些時日來過幾次?”陸玄問道。
獄卒嚇了一跳,這直呼郭昌的名字還是第一次,這種事,他可不敢摻和,連忙低下頭:“隻來了一次,就是督帥剛出來的那天。”
“你記住,牢裡那個,是李惜年的弟子,不是我弟弟,如果郭昌來了,幫他避一避。”陸玄看著獄卒道。
“這恐怕……”獄卒本能的想要拒絕。
“當啷啷~”一袋金餅被丟在了桌上。
“進城這麽久,別人都賺的盆滿缽滿,你這牢裡大概沒什麽油水吧?”陸玄看著獄卒笑道:“郭昌都不一定來,就算來了,你把人放到隔壁的囚牢裡,不難;當然,你也可以拒絕,我這個人通常是講理的。”
講理嗎?
獄卒對此不敢反駁,目光盯著桌上那一袋金餅,沒有猶豫太久便伸手將金餅拿起:“多謝陸都統賞賜。”
“有前途!”陸玄起身,笑著拍了拍獄卒的肩膀,在獄卒的恭送下離開,還得去趟郭昌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