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險評估·2068年10月】

　　“(疲憊地)2068年10月10日，當地時間964年8月2日，我是王充。”

　　“范文海同志在上次巡邏之後就沒有回來，我們每時每刻都在遭受炮擊，因此我沒法判斷他是不是遭遇了意外....我....我必須說明的是，我們一直受到薇薇安女士的護盾保護，巡邏區域也僅限於護盾范圍內....不太可能....遭受危險。”

　　“....按照規定，我將成為新的隊長，我正在考慮進一步與薇薇安女士合作，通過幫助她訓練民兵的方式來獲取更多支持，其他成員並不讚同我的想法，但我不認為薇薇安女士和她的隊伍稱得上國家行為體，幫助他們並不違反規定。”

　　“為了避免引發衝突，我打算單獨和薇薇安女士進行合作....(沉重的歎息)也不知道我能幫上多少忙。”

　　在第一聲號角響起之後，喬·奧爾科特就敏銳地察覺到營地裡的變化，不論是聖人還是隨從，人們紛紛昂首屏息，仿佛在等待著什麽，很快，年輕騎士得到了答案。

　　飛升者第二次吹響號角，神聖的聲浪將雲層掃淨，同時將整個世界染上正義的金黃色光輝，騎士們迅捷又驕傲地騎著飛馬衝上天空，其中一些人穿著閃亮的板甲，披著火焰般鮮豔的披風，剩下的那些則踩在黃金鑄造的圓盤上，比其他人更加顯眼。

　　“難道這不會——”

　　年輕騎士的疑問才剛剛出口，就被興奮又憤怒的戰吼打斷，吼聲不只來自一處，他至少聽到了四五個不同的聲音，就連警告他不要被煽動的塞喬爾也高舉著長劍，狂熱地向他的隊伍下達衝鋒的命令。

　　喬·奧爾科特咬著牙，放棄了阻止塞喬爾的打算，低頭衝到了牧師們面前，不論發生什麽，他身上的板甲總比牧師們的輕甲可靠，如果不想輸，他就有必要保護自己的同伴。

　　很快，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山頂上的鋼鐵高塔很快亮起危險的紅光，同時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在兩秒之後，貝爾·哈定就被接入了指揮頻道。

　　通過衛星圖像和無人機拍攝，他能在宇宙深處的航天母艦裡清晰地看見戰場上的景象，就像他身臨其境一樣，在戰鬥開始，近距離觀察這些人的舉動，打扮和慘狀是種難得的樂趣，但很快，他就厭倦了這些人的頑固和自大。

　　那個女人身上依然散發著刺眼的金光，幾乎沒有已知武器能將她擊落，就連戰列艦的直接撞擊也只能讓她短暫地陷入昏迷，而她卻可以像撕開一張紙一樣輕松撕開戰艦。

　　幸運的是，她非常容易受人操控，朝遠處丟幾枚導彈，或者對她那些金光閃閃的小騎士開一炮，她就會忙得暈頭轉向，顧不上來摧毀哈定集團的寶貴財產。

　　耶穌基督的故事鼓舞人心，死了就更好，但現在它是活的，而且還和他關系不好，那就相當令人不安了。

　　“告訴我你們還要多久?”

　　白色的守護靈在他的臥室中浮現，這是那幾個精魄裡少數可以順暢交流的一個，每次都作為其他精魄的代表出面，每次都用同樣的語氣，甚至連帶來的消息都一樣:

　　“沒有，解開凡人的意志沒有那麽容易，我們還要更多時間。”

　　“那就別解！先來幫個忙——”

　　一陣歡快的鈴聲打斷了他的話，白色的精魄似乎沒有因為他的責備而生氣，依舊平靜地問:“是誰?”

　　“凡妮莎，我的情人，不關你事，”

　　貝爾·哈定焦躁地打發了精魂，用力拍拍自己的臉，然後對著個人終端露出一個英俊的微笑，語氣溫柔得幾乎要滴出蜜糖:

　　“噢，寶貝，你知道我在度假....”

　　精魄不願意幫忙，地球也沒有傳來好消息，他早知道這些精魄不可靠，所以派人找了很久，但是到處都沒有梅林和湖中仙女，也沒有宙斯，沒有奧丁，連個女巫或者黑魔法師都找不到。

　　不滿地看了白色精魄一眼，確認它真的不打算幫忙之後，貝爾·哈定才重新打開指揮頻道，冷漠地下達命令:

　　“高塔，炸毀二號山峰。”

　　“二號?炸毀二號山峰恐怕會——”

　　“我知道，什麽也別給他們留下，”貝爾·哈定煩躁地強調:“現在就炸，然後讓後備部隊接管戰場，讓回歸的——”

　　白色的精魄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哈定先生....”

　　在他們過去的交流中，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於是哈定立即抬起頭，可不論他怎麽用視線逼迫，那白色的精魄依然只是語氣平靜，優雅從容地說:

　　“我建議你立即....”

　　頻道裡傳來高塔緊張的詢問:“長官?”

　　“執行我的命令，高塔。”

　　“是，長官。”

　　哈定眉頭緊皺，死死盯著白色的精魄，個人終端裡傳來幾聲劇烈的爆炸，但很快就被系統自行消除，那些本該模糊的人聲卻被增強，這樣指揮官們就能掌握野蠻人的行動和命令，方便做出合理的應對。

　　“——離開這裡。”

　　他終於等到了最後一句，但是已經晚了，那些野蠻的土著比它更早地大聲喊出了答案，他們在那塊荒蕪又原始的大地上亢奮地咆哮:“地上之神顯靈了！他與我們同在！”

　　深埋的炸藥摧毀了岩壁結構，破碎的山石傾斜而下，很快就能將這些人活埋，能量武器也準備就緒，只要一有機會，激光就能抹掉幾個煩人的金色騎士——但這一切都成了幻想，爆炸如期發生，二號山峰卻紋絲不動，火焰被擠成細線，從深埋炸藥的鑽孔處噴發，在山頂上方劃出一條紅線，看起來就像是天空在流血。

　　山壁沒有倒下，騎士們毫無阻礙地衝向了山下的堡壘，高塔的炮兵陣地朝他們投出一輪新的炮彈，但憑空出現的金色火焰吞噬了一切，不僅將所有炮彈都在空中引爆，而且那非自然的火焰還順著尾跡蔓延，在高塔內部也引起了一輪劇烈爆炸。

　　不——不僅如此，連軌道轟炸的彈藥也在空中遭到摧毀，刺眼的金色火焰咬住尾跡，從地面一路延伸到宇宙，很快，第一艘停留在近地軌道的“利維坦”級戰列艦被摧毀，這已經足夠恐怖，但它仍不肯停止。

　　在幾聲劇烈爆炸和慘叫之後，高塔失去了聯系，隻留下一陣信號丟失後的沙沙聲，象征性地喊了一句之後，貝爾·哈定就放棄了高塔，轉而對著他的艦隊下令:

　　“所有艦隊，我是主宰，立即撤離至——”

　　金色的火焰仿佛不需要燃料，即使在空洞的宇宙裡，它也輕易追上了兩艘試圖逃跑的“解放者”級戰列艦，它們在無聲的爆炸中變成了宇宙的塵埃，野蠻人的耶穌連一塊殘骸也沒給他們留下。

　　“他們的....”

　　白色的守護靈又一次開口，但哈定已經顧不上他，只是一邊急切地下令，一邊把手伸向他的個人面板:

　　“立即撤離至預定地點，現在！”

　　“靈魂....”

　　哈定急切地在個人面板上點擊，兩秒之後，他的副官從私人頻道發來詢問:“長官，我看到一個——”

　　“是我，現在就準備短距跳躍。”

　　“是。”

　　“....消失了。”

　　哈定的呼吸一滯，他瞪著白鴿的徽記，想說些什麽，但最後，所有指責和怒火都被他咽了下去，轉而對著指揮頻道再次大吼:

　　“所有艦隊！立即準備跳躍！”

　　有一艘“懲戒者”級戰列艦已經完成了跳躍準備，它的引擎開始全速運作，大量燃料被消耗，化為巨大的動力，金色的火焰似乎沒有看見它，轉而找上了幾艘沒法單獨進行跳躍的“解放者”級戰列艦，將它們燒毀，然後從軌道沉入地面。

　　這景象讓人十分不安，他明明可以將戰艦徹底粉碎，就像他對那艘“懲戒者”級戰列艦所做的一樣....但他為什麽非要冒著二次衝擊的風險把他拉到地表?

　　“跳躍將在五秒後開始，完成後我們將脫離艦隊信號區域，長官，五、四——”

　　如果反悔，現在下令還來得及，但他們又要怎麽對抗那簇金色的火焰呢?它沒有形體，而且威力巨大，逃跑是唯一的選擇。

　　“三——”

　　那艘準備好的“懲戒者”級戰列艦終於完成了跳躍，但在它離開的瞬間，貝爾·哈定驚恐地看到一縷金焰纏上了它的尾跡，顯然，那個混蛋是故意把它放走的，目的是為了找到他們在太空深處的後勤基地，又或者是撤離後的艦隊集群，好將他們全部消滅。

　　他狼狽地撲向個人終端，幾乎是咆哮著發出警告:

　　“我是主宰！不要——”

　　“二——長官?”

　　“不要返回撤離點！所有艦隊，各自分散撤離！準備跳躍！”

　　“是——一，跳躍開始。”

　　巨大的噪音充斥著航天母艦的內部，船身開始顫抖——這是大量固體燃料被同時燃燒帶來的副作用，他們研發出了堅韌的金屬，精巧的引擎，卻唯獨沒有足以匹配這一切的能源——正因如此，新世界才會讓人瘋狂，因為人類已經停滯了十數年，那些最才華橫溢的科學家們即將老去，帶著他們的智慧和不甘踏入墳墓。

　　很快，他們完成了短途跳躍，按照設定，他們應該抵達了5D-272世界星系的外側，哈定集團在這裡設立了一個隱秘的空間站，能用來作為艦隊的補給和維修地帶，但....形式依然不容樂觀。

　　看著空洞的宇宙，又看了看那沉默的白色精魄，貝爾·哈定癱坐在沙發上，打開了他的個人終端:

　　“報告損傷情況。”

　　“固體燃料消耗73%，空間站中庫存燃料1259%，預計還可維持144天，航行——”

　　“一個壞消息，哈定先生。”

　　“等我一會，”

　　哈定暫時關閉通訊頻道，然後疲憊地歎了口氣:“說。”

　　“埃拉斯莫斯已經找到了星門，那裡被他暫時接管——”

　　“靠！你們這群廢物！你們就不能做成哪怕一件事?”

　　憤怒幾乎衝昏了貝爾·哈定的頭腦，但很快，他又重新坐在沙發上，語氣也冷靜了很多，只是他的表情依舊充滿了煩躁:“算了....讓我來提醒你， www.uukanshu.net 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如果你想贏，你就得出力，哪怕星門遭到封鎖，我們也總有辦法退回地球，你們呢?好好想一想。”

　　白色的精魄閃爍了幾次，也許是因為羞愧，也可能是因為他在和其他兄弟商量，很快，他又溫和平緩地說:“哈定先生——”

　　“閉嘴——指揮室，繼續匯報。”

　　“是，長官，我們的鋼鐵儲量——”

　　“哈定先生。”

　　“再等一會，”哈定咬牙切齒地下達了命令，然後暴怒地轉向那白色的精魄，語氣裡充滿了威脅與厭惡:“你最好有好消息。”

　　“當然，”

　　白色的信鴿上下轉了轉，然後開始圍著哈定飛行，即使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它的語氣也和先前的每次都絲毫不差，不知道是為了展現自己的實力和自信，還是受製於某種他不知道的規則:

　　“哈定先生，鑒於我們的失誤，我們決定和你進行進一步的合作，我們會教你更多魔法，幫你培訓法師，只要他們的靈魂未被埃拉斯莫斯摧毀，我們可以無限制地為你的士兵們復活，我們還會破解埃拉斯莫斯的封鎖，讓你們可以運送一些物資，請問這足夠表示我們的誠意嗎?”

　　“是啊，夠了，太夠了，”

　　貝爾·哈定冷笑著回答:“為什麽不再多說點?反正你們也做不到，哪怕你們能達成任何承諾中的一個，我的艦隊也不會被整支摧毀。”

　　“哈定先——”

　　“夠了，閉嘴，滾出去，別再浪費我的時間，下次如果你還想說服我，就帶著結果過來，我不相信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