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苓思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忙得熱火朝天的鐵匠們,笑道:“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江都城沒出什麽大事吧?”
秦苓君看了張陽泉一眼,微微一笑,道:“也沒出什麽大事,就是我們把土豆賣了六萬兩銀子,還了沈千千三千兩百兩,進項五萬六千八百兩。”
秦苓思瞪大了眼睛:“賣了這麽多錢?”
張陽泉道:“土豆產量高,咱們一共收貨了一萬兩千多石。我們讓人在秦記酒樓做了很多用土豆為食材的菜,很受江都上層人士歡迎。然後和沈千千、卞英談判了一番,六兩銀子一石,比糧價稍高一些。”
秦苓思喜道:“那再種幾次,不就發財了?”
張陽泉搖頭道:“他們肯出這個價格購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買去自己繁殖栽種。我也答應把栽種工序告訴他們,才談成這個價。”
秦苓思失聲道:“你為何告訴他們?”
張陽泉緩緩道:“天下即將大亂,把這種作物盡快推廣,才能減少餓死的人。再說了,土豆這東西是根莖栽種,根本掩藏不住,索性當做籌碼賺上一筆。”
秦苓思噘嘴道:“那等土豆變多了,價格不就越來越低了?”
張陽泉伸展了一下胳膊,笑道:“咱們又不是商人,別隻想著賺錢,只要江都越來越繁華,人口越來越多,咱們就會越來越強大!”
秦苓思抿嘴一笑:“說得江都已經是咱們的一樣。”
山豬道:“二寨主有所不知,李千戶佔據真州後,江都城又出面新局面,如今張明鑒和黃伯燕都在積極的招兵買馬!”
“韃子王爺不管嗎?”
秦苓君道:“他沒功夫管。前幾日,行省官員命令高郵府出兵攻打泰州,結果打了敗仗。孛羅不花十分憤怒,每天只顧著給大都奏疏告狀呢!”
張陽泉道:“他想管也管不了,咱們佔據真州後,應該對張明鑒和黃伯燕觸動很大。這兩人招兵買馬,說不定就起了心思。”
山豬道:“軍師說得一點不錯,最近黃伯燕已經不去王府請安了,對孛羅不花的態度已經不那麽討好了!”
胡光曹笑眯眯地道:“泰州和真州先後被打下來,寨子裡的大夥都覺得朝廷不行了。老漢覺得,這兩人估計也這樣想。”
秦苓思露出喜色,道:“那咱們也得趕緊招兵啊!真州得了不少錢糧,土豆又賣了高價,完全不用擔心糧食啦!”
秦苓君斜了她一眼,道:“這還用你說,我們已經用三萬兩銀子買了五百匹良馬,另外兩萬多兩銀子也都買了糧食。”
秦苓思瞪大了眼睛:“三萬兩銀子隻買了五百匹馬?這不是吃大虧了嗎!幹嘛不等我回來再買?”
張陽泉解釋道:“因為真州截斷了江都與長江上遊的商貿,所以城中物價飛漲,很多東西想買都買不到,比如馬匹。”
“那你們從哪兒買的?”
“三百匹是卞英賣的,兩百匹是沈千千賣的,他們手中也只有這麽多馬,不然還能再買些。”
聽了張陽泉的回答,秦苓思忙問道:“鄭家應該有很多馬吧?”
話音落下,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秦苓思奇道:“怎麽了?他們不是第一馬商嗎,難道沒有馬?”
張陽泉歎道:“已經沒有鄭家了。”
“啊?”
秦苓君道:“前日晚上,鄭家府宅被一場大火給燒了,一個人都沒有逃出來。有消息說是黃伯燕乾的,
不過明眼人都知道,是張明鑒下的黑手!” “張明鑒不是和鄭家一夥的嗎?為何對他們下手?”秦苓思詫異道。
張陽泉道:“我們猜測著,可能是鄭家打算背叛張明鑒,去投靠黃伯燕。”
秦苓思忙問:“那鄭家的馬呢?”
“西城馬市的一千多馬匹,都被張明鑒強行征走了,既有鄭家的,也有別家的!”山豬回答道。
江都城的馬市並不固定,因為鄭家馬最多,所以其他小馬商都跟著鄭家。以前在城北,現在轉移到城西。
“他可真夠狠啊!”秦苓思半是憤怒,半是羨慕。
張陽泉淡淡道:“此人手段確實狠辣,卻已經失了民心,這幾日盡管貼榜招兵,士兵卻沒增加多少。”
秦苓君最了解張明鑒作風,道:“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強拉壯丁了!”
張陽泉笑了笑,道:“只要他敢這麽做,城西百姓都會逃到咱們城北,到時候吃虧的反而是他自己。”
秦苓思道:“他最近沒有再找咱們結盟了嗎?”
秦苓君哼道:“找了,我們也和他簽訂了盟約。不過一紙空文罷了,他信不過我們,我們也不會信他!”
秦苓思笑道:“那大家就各自招兵買馬吧!咱們兩邊都募兵,他們招兵速度一定比不上我們!”
“不提真州,就說江都城內,咱們每天招募的新士卒比他們兩家還多,還是軍師當初有遠見!”山豬欽佩道。
胡光曹望著乾活的兒郎們,笑眯眯道:“他們也沒有武器啊,招兵也不頂用!”
秦苓思忍不住一笑,總算明白張陽泉為何那般胸有成竹了。
以目前的發展態勢,局面確實對龍潭寨最為有利。
就在這時,耿三走了進來,拱手道:“軍師,大寨主,韃子王爺派人過來,請軍師過去議事!”
張陽泉道:“何事?”
“屬下問過了,那跑腿的並不知情。”
張陽泉擺了擺手,道:“就說我病了,去不了。”
“是。”
……
總管府大堂內,孫弘臉色漲的通紅,旁邊人都用古怪的眼光看著他,鎮南王孛羅不花更是惡狠狠地瞪著他。
原因就在於他剛才放了個屁。
本來這也沒什麽,天下誰人不放屁?
然而,因為兩名千戶全部托病不來,鎮南王臉色難看得像暴風雨前的烏雲,大堂內誰也不敢吱聲。
一時間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偏偏在這時候,孫弘放了個屁,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孫弘不禁有些後悔,早知中午就不該去秦記酒樓,更不該吃那麽多土豆。
幸好這時一名文吏走了進來,緩解了他的尷尬。
“殿下,黃千戶也病了,說無法前來議事,只有呂副千戶來了!”那文吏道。
孛羅不花憤怒的站起身,跺腳道:“他們得的是瘟疫嗎?還能相互間傳染?給我把呂青叫進來!”
過了半晌,呂青施施然走了進來,手上還拿著一支折扇,拱手道:“屬下拜見王爺!”
孛羅不花冷冷道:“你們千戶得的是什麽病?”
呂青不疾不徐地道:“我家千戶昨夜偶感風寒,眼下正臥病在床,還請殿下恕罪!”
孛羅不花哼了一聲,道:“本王看他是不願攻打泰州,所以才托病不來吧。
呂青道:“在下以為,無論我們千戶是否染病,眼下都絕不是攻打泰州的時機!”
孛羅不花更加惱火:“本王當初允你們募兵,就是為了讓你們攻打泰州,如今倒推托起來了?”
呂青昂然道:“這事都怪行省胡亂攻打泰州,如今泰州賊兵士氣大漲,咱們冒然進攻,只會兵敗而歸。”
孛羅不花怒道:“那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泰州和真州兩支賊兵壯大嗎?各位晚上在家中能睡得安穩嗎?”
呂青進言道:“殿下,攻打泰州可能遭到真州賊兵攻打,攻打真州又可能遭到泰州賊兵攻打!眼下只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可以下令讓高郵府去詔安泰州賊兵,他們只是幫低賤鹽丁,許他們一個千戶的職位,應該能詔安過來。”
“詔安!又是詔安!”孛羅不花惱火地道:“伱們就不能出點別的法子?”
呂青歎道:“殿下,咱們兵力不足,除了詔安,也沒別的法子了!”
孛羅不花深吸一口氣,道:“也罷,就讓李齊去詔安他們。”
呂青又道:“屬下以為,為了示意詔安之誠,可以把抓到的那名泰州奸細放了!”
孛羅不花擺手道:“也罷,就依你所言!”
呂青拱手告退。
出了總管府,抬頭望著明媚的陽光,呂青渾身一陣輕松,迎面吹來的暖風都讓他渾身透著舒適。
一路回到南門千戶所,來到所內的臨時牢獄。
這間牢獄乾淨整潔,絕無一般牢獄中的潮濕腐敗味道,裡面還擺了張木床。呂珍就躺在木床上,背靠裡側。
“堂兄,你可以回去了。”呂青說道。
呂珍猛地坐起身,轉過頭盯著他,哼道:“你真要放我走?”
呂青淡淡道:“當初咱們早已約好,你幫我們指認繆大亨,我們會找機會放你離開,何有此問?”
說著,命人把牢獄的大門打開了。
呂珍俯身鑽過低矮的牢門,跟呂青一起出了屋子,剛觸到屋外光線時,下意識用手擋了一下,然後慢慢挪開手,緩緩睜開眼睛,望著碧藍的天空。
“兄弟,跟我一起去輔助張九四吧,他是個真英雄,絕非黃伯燕之流可比!”呂珍一邊呼吸著清爽的空氣,一邊發出邀請。
呂青道:“堂兄不必多勸,還是速速回泰州吧。我已向鎮南王進言,不日會有使者去泰州,詔安你等。”
呂珍露出譏諷之色:“詔安?”
呂青走近了一些,低聲道:“你們可以先接受,再慢慢積蓄力量。我這邊會勸說黃伯燕起事,到時我們兩家約定好,我取江都,你取高郵,兄以為如何?”
呂珍喜道:“我會將此話轉告給首領!”
呂青命人牽了一匹馬來,把韁繩遞給呂珍,道:“堂兄一路小心,弟不遠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