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來到了學校操場。
此時操場上,還有幾個班級的孩子正在上體育課。
看著這些青春洋溢的孩子,杜瑞似乎是有些感慨。
“當年你就跟他們差不多的年紀,一轉眼你就已經長大了。”
杜瑞的心中,似乎對周遊有著別樣的一番感情。
或許在他的認知裡,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不,應該說是一個從小失去了父親,初中又失去了母親的孩子,能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你現在在哪裡工作?”
杜瑞收回情緒,拉著周遊,坐到了操場旁邊的台階上。
“我現在是個警察,但不在高城。”
周遊笑了笑,隨口編了個善意的謊言。
不,或者這並不是謊言,一些證據都在證明,他似乎真的是警察。
“警察?”
“好啊,太好了。”
“你能走到這一步,老師真的很欣慰。”
聽到周遊的工作之後,杜瑞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
還是那句話,一個童年如此悲慘的孩子,沒有淪為街頭混混,就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更別說,還當了警察。
“老師,你比當年看起來,可是變了樣了。”
周遊並沒有直接問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因為他想從側面,多了解一下另一個自己。
“沒辦法,人上了年紀之後,各種病就找上來了。”
“前些年檢查出有三高,所以孩子跟老伴也一直催促我鍛煉一下身體。”
“這樣就挺好,至少健康了不少。”
人一旦上了年紀,總喜歡回憶一下過往的事情。
三十多歲的人喜歡懷念學生時代,四五十歲的人懷念年輕的時候。
“還記得當初你的同桌,安雅嗎?”
“現在改了名叫安靜,已經是咱們高城電視台的當家花旦了。”
“前幾天她還來找過我,問起關於你,但誰能想到,今天你就來了。”
“人啊,真的經不起念叨啊。”
安雅?
安靜?
周遊微微一愣,這個名字顯然他是知道的。
如果周遊沒有記錯的話,上次在遠山會館的時候,就是她給主持的慈善拍賣會。
她是自己的同學?
“你怎麽了?”
“看起來,你好像一點都不吃驚?”
“難道你們見過面了?”
興許是看到了周遊那平淡的表情,杜瑞有些奇怪。
然而周遊卻苦笑著搖搖頭。
“老師,不是我們見過面,實際上,是我根本不記得她了。”
聽到這話,杜瑞變得十分驚訝。
不記得了?
如果說兩三歲時候發生的事情不記得,那是很正常的,畢竟人的記憶是有限的。
但是,十幾年前的事情,哪怕不記得了,但總是要有個印象的吧?
然而看周遊的意思,好像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前段時間出任務的時候,不小心腦袋傷了一下,所以很多記憶都記不起來了。”
“尤其是從初中之後的事情,我唯一能記起來的就是咱們學校,以及老師您。”
“我這一趟回來,其實也是想向你詢問一下,關於我的過往。”
周遊指了指自己的頭,說出了這個早就編好的理由。
而聽到這個理由的杜瑞愣住了。
傷了大腦,失去記憶?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周遊是個警察,他說的執行任務,應該是跟一些犯罪分子搏鬥吧。
那這樣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醫生怎麽說,除了失憶,你還有其他的病症嗎?”
杜瑞看起來真的很關心周遊。
“沒什麽其他的事情,醫生建議我說,多了解一些關於自己過去的事情,刺激一下大腦。”
“說不定什麽時候,某一段記憶就能刺激到我,到時候記憶就有可能恢復。”
“所以,我就想著來找你,看看能不能讓我記起點什麽。”
周遊的理由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雖然失憶這個理由十分狗血,但如果搭配上周遊的工作,也就說得過去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周遊是真的失憶了,而不是假裝的。
“原來如此,真是個苦命的孩子。”
杜瑞歎了口氣,顯然是聯想到了周遊那悲慘的身世。
小小的年紀就承受著命運的戲弄,長大之後,還遺忘了之前的記憶。
雖然在杜瑞看來,周遊遺忘的這些記憶,其實也算是些好事。
但......
“其實對於你,我了解的也不多。”
“畢竟在你初三還沒開課那一年,就被你的姑姑接走收養了。”
“那個時候你就已經轉學了。”
“我能跟你說的,就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杜瑞再次歎了口氣,但還是決定跟周遊說一說。
而聽到這裡的周遊則是微微一愣。
姑姑?
自己什麽時候有個姑姑了?
這個人,無論是自己的記憶,還是另一個自己的記錄中,都沒有提到過。
但是在杜瑞老師的口中,卻多出了這麽一個人。
想到那本日記本後續空白的部分,周遊的腦中出現了一個猜測。
怪不得在空白紙張那麽多的情況下,自己沒有繼續往後寫日記。
是因為被收養,所以更換了日記本,不想讓別人知道嗎?
還是說,自己的記憶,就是在那一刻,發生了轉變?
周遊眯了眯眼,將所有的想法先壓在腦後。
他要聽一聽杜瑞講述自己的過去。
“其實從初一,我接替你之前的老師,擔任語文老師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你。”
“在交接工作的時候,你之前的老師還特別說明過你的情況。”
“很多同事其實都不知道,我也是單親家庭出身的孩子。”
“所以對於你,我有另外一種共鳴。”
“覺得你跟年少的我很像,不一樣的是,我並沒有遭遇你那麽多的悲痛。”
提起當年的事情,杜瑞的眼神中也出現了一絲迷離。
這些事情,雖然周遊已經從日記上了解到了,但他卻並沒有打斷杜瑞的回憶。
像是這麽一個老師,一個真正的老師,值得周遊花費時間,去傾聽他想說的一切。
“那個時候的你,非常抵抗別人走進你的世界。”
“甚至會拒絕別人善意的幫助。”
“我知道,那不是高傲的表現,而是自卑和敏感。”
“因為曾經的我也是如此。”
杜瑞笑了笑,似乎周遊的這部分經歷,與他重合在了一起。
而周遊只是閉著嘴,幻想著當年發生的事情。
“真正讓我也感覺到痛心的,是後來...”
“警察局找到了你的父親。”
“你與你父親,見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