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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春風一杯酒》第七十四章 上右所
  第77章 上右所
  一頓銅鍋涮肉吃完,沈伐馬不停蹄就的趕回京城。

  他如今已是北鎮府司鎮撫使,能來路亭見楊戈一面,實屬不易。

  半個月後,楊戈晉升的繡衣衛千戶的告身,就送抵路亭了。

  與千戶告身一同送過來的,還有一身蟒袍玉帶。

  蟒袍是四爪蛟龍出藍海的朱紅袍。

  玉帶是兩端有排須的鑲金寬鸞帶。

  這不是繡衣衛千戶標配的行頭。

  繡衣衛千戶標配的行頭是囚牛服、錯金牛尾刀……

  《大魏禮製》曰:蟒衣,為象龍之服,與至尊所禦袍相肖,但減一爪耳,乃蒙恩特賜之服,非大功不可賞。

  這身蟒袍隨繡衣衛千戶的告身而來,其實就是龍椅上那位在對楊戈說:‘小夥子,乾得不錯,朕看好你!’

  方恪無疑是了解蟒袍的份量和含義的。

  所以他從包銅檀木匣子裡捧出這件蟒袍的時候,眼珠子都綠了!

  這哪還需要通過抱楊戈去抱鎮撫使大人的金大腿啊?
  楊戈本身就已經是一根江湖豪情、俠膽柔腸之大腿了啊!

  “收起來吧!”

  人與人之間的悲喜並不相通,楊戈現在看著這件蟒袍就隻覺得頭疼:“這玩意兒好像遺失和損壞,都是重罪吧?”

  方恪愣愣的點頭。

  楊戈捏著下巴想了想:“要不……刨個坑埋起來?”

  方恪都驚了:“啥?您要把它埋起來?”

  他要是能有這麽一件蟒袍,睡覺他都穿著睡好嗎?
  楊戈:“不然呢?穿又不能穿、放又沒地兒放,出了問題還要治罪,埋起來我還放心一些!”

  方恪連忙雙手緊緊的攥著蟒袍,大聲道:“大人,可不敢如此對待禦賜之服,您得回家找個亮堂的地兒把它供起來,晨昏三炷香,以示對皇恩浩蕩的銘感五內、感激涕零、感恩懷德……”

  “打住!”

  楊戈腦瓜子嗡嗡的:“這到底是件衣裳還是個祖宗?”

  方恪:“您要這麽說的話,禦賜之物還就是祖宗!”

  楊戈忍住一巴掌把這廝腦袋打歪的衝動:“那我要它有啥用?”

  方恪想也不想的就答道:“那作用可就大了去了,您只要穿上他,便可免征免賦、見官不拜、未召直叩,您老楊家的後人只要不犯夷三族的重罪,便可免一死……”

  楊戈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方恪越說聲音越小。

  他突然反應過來,蟒袍的那些特權,楊戈都有!

  “你這麽喜歡,那就交給你保管吧。”

  楊戈將蟒袍推進了他懷裡:“出了岔子,朝廷要拿我問罪,我就先拿伱問罪!”

  方恪愣了愣,頓時也感覺麻爪了,強笑著不著痕跡的將蟒袍放回包銅檀木箱子裡:“這可是聖上恩典特賜給您的,卑職哪敢僭越染指……”

  楊戈指著檀木箱子:“我是不是現在就可以拿你問罪?”

  方恪手一抖,立馬就把雙手縮了身後,不敢再吭聲。

  “廢話少說!”

  楊戈走回堂上落座,頭疼的揉著太陽穴:“這個上右所千戶,到底該怎做?我這試百戶都還沒乾明白呢,又讓我乾千戶,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方恪垂著腦袋立在堂下,不敢吭聲……這樣的趕鴨子上架,我也可以啊喂!

  “杵著作甚?”

  楊戈敲了敲堂案:“問你話呢!”

  方恪苦著臉,委屈的說道:“大人您別問卑職啊,那卑職也沒做過千戶啊,哪知道千戶該怎做?”

  楊戈:“你不是跟了沈大人兩年多嗎?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

  方恪抬起頭,神色古怪的看著他。

  楊戈立馬反應過來:“呸,你才是豬!”

  方恪“嘿嘿嘿”的笑,心頭的那一點憂慮和距離感迅速煙消雲散。

  他抱拳拱手,正色道:“卑職隻談自個兒知曉的一些淺薄見識,若有不對之處,還請大人斧正!”

  楊戈:“這裡又沒有外人,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裝犢子!”

  方恪又笑了,熟練的上前提起堂案上的水壺,給楊戈面前的茶盞續上水:“卑職以為,當務之急是先把咱上右所的衙門和您的官邸給安排了,咱要不安排,家裡邊可就會替咱做主了,到時候要是指在城裡邊還好,若是指在汴河邊上,咱們弟兄往後可就得吃河風了!”

  楊戈若有所思的左右看了看,點頭道:“是得換個地方了,這裡太小了……意思是,咱們以後就徹底由暗轉明了是吧?”

  方恪:“這是自然!”

  楊戈點頭:“繼續說。”

  方恪抱拳退下。

  楊戈盯著他看了兩秒,納悶道:“這就沒了?”

  方恪:“大人,您如今已經貴為千戶,手下自然不會再只有咱弟兄們這幫蝦兵蟹將,兩位副千戶以及一乾百戶、總旗,很快便會到任,只要大家夥兒合力把架子搭起來以後,咱以前怎麽過、往後還怎麽過,頂多也就是家裡邊,會時不時的給您遞些案子過來,辦案您遠比卑職高明,無須卑職多嘴。”

  楊戈捋著額角:“就這?”

  這是當官還是躺平啊?
  方恪笑道:“老話說‘千裡做官隻為財’,咱繡衣衛是怎一回事兒,不肖卑職多嘴您心頭也有數兒,千戶……其實也沒什麽兩樣,只是胃口更大、手兒更黑!”

  “當然,您若是想做沈大人那種等有所作為的千戶,那又另當別論!”

  這的確是關起門來才能嘮的嗑兒。

  楊戈仿佛咀嚼著他的言語,問道:“怎麽說?”

  方恪這回沉思了許久,才答道:“卑職也說不好,沈大人……胸有山河,他做事從不需上官支使,該做什麽、要做什麽,他老人家心頭是有一本帳的!”

  “說句不怕您笑話的話,卑職跟著沈大人東奔西走兩年有余,卻好似從未看明白過沈大人行事的章法。”

  “就他老人家辦過的那些案子,在卑職眼裡, 大多都是吃力不討好的髒活累活兒。”

  “辦好了無人會為他表功、辦砸了有的是人落井下石。”

  “旁人都是躲起來隻很爹媽少生了兩條腿,他老人家卻是回回都梗著脖子往上湊!”

  “有好幾回,我們都險些沒回得去……”

  “可他老人家卻還甘之如飴,遇到事還往要上湊!”

  “講句掏心窩子的話,旁人升官兒,底下的弟兄們沒有不眼紅的!”

  “但沈大人升官兒,底下的弟兄們是真心服口服!”

  “您也一樣!”

  “其他弟兄不清楚您都幹了怎樣的大事,卑職清楚!”

  “就您乾的那些大事,換了卑職上,卑職就是長了十顆腦袋一起押上,也整不死那些披著人皮卻沒長人心的醃臢玩意兒!”

  “卑職有時候就琢磨著,這或許就是您與沈大人能成為朋友的緣故吧!”

  這些馬屁,徘徊在他心頭也有些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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