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東城,工人棚戶區。
連續的晴天惹怒了烏雲,淅淅瀝瀝的小雨籠罩了整個東城。
由於沒有排水管道,原本平坦的街道變得泥濘不堪。
午飯過後,一排排的棚戶逐漸安靜下來,忙碌了半天的婦女們終於能好好歇上一會兒。
忽然一陣嬉笑聲打破寧靜,幾個小孩從各自的小院裡偷跑出來聚在一起,跑到街道上積水最多的地方。
他們紛紛脫下鞋子,赤著腳跳進水坑,啪嗒啪嗒,很快變成了一群泥猴子。
很快,單純的跳水坑已經不能滿足他們,幾個男孩掬起泥水相互投擲,逐漸演變成打鬧。
身強力壯,反應敏捷的孩子在這場遊戲中佔盡優勢,他們肆意地用手裡的泥團轟擊那些瘦弱不堪,跑的又慢的小孩。
其中最瘦弱的男孩成了集火目標,成為其他人歡樂的源泉。
在嬉笑聲達到頂峰時,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孩子們聽到車馬聲,停止打鬧,目光匯聚在遠處的馬車上。
馬車並不華麗,駕車的車夫身披黑色長袍,雨滴落在黑袍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眼看馬車是朝他們所站的街道駛來,孩子們連忙把腳從泥坑裡拔出來,還不等他們往外跑,馬車已經停在了他們身前。
棕色老馬發出粗重的喘息聲,馬蹄不安的抖動讓孩子們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黑袍車夫松開韁繩,跳到地面,腳踩在泥濘的街道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車廂門前,拉開車門。
一個衣領繡著書本,身材高大的男人低下頭,踩著車蹬走下來,黑袍車夫恭敬地低下頭,仿佛木偶。
“請問,你們認識一個叫迪克的男孩嗎?”
高大男人走到孩子們面前,聲音渾厚而又神秘。
孩子們面面相覷,最後相繼伸出手指,指向他們之中,最為瘦弱,身上布滿淤痕的孩子。
……
迪克是最晚來到棚戶區的孩子,他父親以前是一位雇農,為男爵服務。
小時候他的生活談不上富足,但可以說是衣食無憂,父親經營著男爵的農田和果園,每年都會摘最新鮮的橙子給他吃。
那時候他一家住在一間三層閣樓裡,迪克和自己的兩個姐姐共享閣樓的三層,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但是忽然有一天,父親受傷了,因為沒有接受到及時的治療,父親的眼睛出現了嚴重的重影,以至於無法正常照看農場和果園。
沒多久,父親跟他們說要搬家,他們從三層閣樓搬出來,離開了生活了很久的農場,來到了棚戶區。
父親因為無法看清東西,沒人願意雇傭他工作,從借酒消愁變成酗酒,母親為了照顧一家人,每天都要在一個天天吃人和吐人的地方工作到很晚。
因為父親經常拿著錢去喝酒,一家人的夥食越來越差。
迪克因為經常吃不飽肚子,越來越瘦弱,在棚戶區沒少受欺負,他一直在想,自己那天才能長大,可以和母親姐姐一樣進入那個早上吃人晚上吐人的地方掙錢。
有了錢,他就可以吃飽肚子,不被欺負……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次生日許的願得到了回應,今天一個大叔乘著馬車出現在他的面前,大叔說是他的遠方親戚,是特地來看他的。
大叔人很好,不僅給了他一筆錢,還帶他到了很高檔的洗浴場所清洗了身體,領著他吃了一頓大餐。
酒足飯飽之後,大叔問迪克,
想不想過以前的生活。 迪克毫不猶豫地回答是,大叔笑了笑告訴他,他父親之所以要搬家,是因為父親眼睛受傷,而父親眼睛受傷,全是因為一個叫“伊爾莎”的女人。
就是因為她,迪克的父親才沒能及時得到治療。
因為眼睛出了問題,迪克的父親才被男爵解雇,為了生活,迪克的父親才不得不搬到棚戶區。
如果想回到過去,那就必須要打倒“伊爾莎”,只要“伊爾莎”死了,他父親就能回到農場。
……
夕陽掛在天邊,似乎隨時都會落下。
即使天馬上就要黑,但史蒂芬醫院門口依舊圍滿了人。
數個身著製服的帝國警備隊隊員站在街道兩邊維持秩序,不停地驅趕人群,可惜收效甚微。
“伊爾莎這是要被帶到哪裡去?”
“聽說是監獄,好像是暫時收押,過幾天就要上審判庭。”
“多好的孩子,他父親魯尼也是個大好人,在醫院的這段時間,幫著解決不少困難,上次隔壁那床缺被褥,人家把多的分了他們一套……這樣的家庭怎麽可能有壞人呢?”
“你說的沒錯,要我說這事都怪惡魔,伊爾莎就是被惡魔蠱惑的,既然惡魔都被趕跑了,還審人閨女幹嘛?”
“這些貴族老爺什麽時候做過好事?指望他們……”
“噓,小點聲,別讓人聽見了。”
“怕什麽,他們管天管地,還能管得著我說話嗎?伊爾莎這孩子怎麽樣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她要真是壞人,我們也不會幫她說話啊!”
“沒錯,咱們可得幫幫人閨女,真要讓這幫人把伊爾莎帶走,肯定沒好下場。”
“放了伊爾莎!”
“放了伊爾莎!”
人群議論紛紛,自發組織的聲援浪潮讓帝國警備隊有些不知所措。
啪!
一個黑臉,矮胖的男人抽出腰間的長鞭,狠狠地甩在地面。
巨大的聲響讓人群中的聲浪為之一滯。
“你們就是這樣執行任務的?!”
“帝國警備隊不養飯桶,你們要是連幾個普通民眾都管不住,趁早把自己的帽子摘下來,脫下製服走人。”
矮胖男人名叫彼得,帝國警備第一中隊隊長,主轄DC區南部。
他一出現,場面頓時發生了變化,帝國警備隊掏出武器,開始武力驅逐,人群中的聲浪減小了很多。
很快,伊爾莎被兩名警備員帶了出來。
就在伊爾莎走上街道時,人群中有一個小男孩躥了出來,雙眼通紅,指著伊爾莎大罵。
“伊爾莎是惡魔!”
“她害我父親丟掉工作,害我家破人亡,本來我父親是可以治好眼睛的!就是她帶人搶走了我父親的醫生,惡魔,你這個惡魔!”
幾個工人見迪克鬧事,自發攔住迪克,試圖捂住他的嘴巴,想讓他先安靜下來,但迪克大口咬住抱他的手臂,滿嘴是血的繼續大喊,“憑什麽我們要丟掉土地,憑什麽我們要被你們欺負?”
“我們只是想安靜地生活,都是因為你們剝奪了我們的土地,所以我們才必須過上下等人的生活!”
“放開我!你們這群惡魔!”
人群中除了工人,還有不少曾經的農戶。
這些人認得迪克,他們看到迪克被撲住,出聲大喊:“放開迪克!”
“他只是一個孩子,你們在做什麽?搶走了我們的土地不行,現在連我們的孩子都不放過了嗎?”
“迪克說的沒錯,你們就是一群惡魔!”
“混蛋!”
場面因為迪克的出現徹底混亂起來,曾經的農戶看到迪克被欺負,跟工人們發生口角,繼而扭打起來。
啪啪啪!
“安靜!你們這群豬玀!”
彼得揮舞著長鞭,連續擊倒幾名工人,黑著臉喊道:
“誰敢再出來鬧事,擾亂執法,殺無赦!”
“你是不是眼瞎, 明明是他們先挑事的,為什麽只打我們?”
人群中竄出幾個年輕的工人,大聲質疑彼得。
彼得沒有說話,長鞭一揮,一名年輕工人瞬間倒地,從臉到身體出現一條嚴重的血痕。
“還有人打算鬧事嗎?”
人群一片寂然。
見沒人出聲,彼得提了兩下腰帶,闊步走到伊爾莎面前。
龐大的身軀猶如一座肉山,徹底遮住夕陽散落下來的光芒。
伊爾莎抬起頭,隻覺得一片黑暗籠罩自己。
“你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就是她差點殺死了幾十名帝國精英,就是她差點毀掉了帝國的未來。”
“要是她的計謀成功,帝國的邊疆將會永無寧日,沒有人再為你們抵擋國外的鐵騎,你們所有人都要流離失所,變成他國的奴隸!”
“她,就是罪無可恕的惡魔!”
“你們還要再被她蠱惑嗎?!”
迪克掙脫大人的臂膀,“殺了她!殺掉這個惡魔!”
迪克的聲音仿佛喊到了那些舊農戶的心裡,跟著附和起來。
“殺了她!”
“殺了她!”
“殺死惡魔!”
彼得見人群激憤,滿意地點了點他肥碩的腦袋。
彼得舉起長鞭,用力揮舞,空氣發出爆裂聲。
伊爾莎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身體微微發抖。
呼呼!
空氣中的鞭聲戛然而止。
“誰允許你擅用私刑的,彼得隊長。”
火焰鎧甲熊熊燃燒,宛若神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