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展到這裡,這一出鬧劇也該結束了,一行人滿懷心事散場,出了別館後,顏開讓田所惠先回去,然後自己留下來和堂島銀說話。
“堂島先生,這幢樓裡還有人麽?”顏開指了指別館問堂島銀道。
雖然已經感應過了,覺得樓裡已經沒人,但是顏開還是需要確認下。
“你說別館?”堂島銀一愣,但還是老實回答,“沒有了吧,這別館平時就不是用來接待客人的,而是用來進行食戟,之前我們來的時候,我已經把工作人員都清出去了,現在應該沒人了,顏桑你問這個幹什麽?”
懾於顏開是作為料理人的實力,堂島銀對顏開也不由用上了敬稱。
“沒什麽,我說過的,我顏家人,說話算話。”顏開笑著對堂島銀道。
說完轉頭向別館走去,不是進入別館,而是來到別館牆壁前,將手按在了別館牆壁上。
“啪啦噠!”
也不見顏開如何使力,以顏開手掌為起點,別館牆壁出現大面積皸裂,皸裂面積越來越大,裂口則越來越寬。
“我之前說過的,若是小惠受了欺負,我就拆了你們度假村。”
正當離開的眾人聽到異響回過頭來,驚訝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時,顏開平靜的聲音傳來。
“顏桑,這是誤會!而且四宮也已經認錯了!”
堂島銀大喊。
他還以為一切誤會都已經解開,事情也算結束了,哪裡還會記得之前顏開的威脅,就算記得也只會當做是少年人的狂言。
但是現在怎麽了,顏開是要兌現他當時的話麽?
顏開輕笑一聲:“光認錯有什麽用?你也是大人了,大人就應該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任!”
皸裂很快遍布整幢大樓,本來堅實的大樓開始搖搖欲墜。
“我勸你們快點走,樓馬上要塌了。”
顏開轉過頭看著一眾人道。
還用你說!
本來還想要製止顏開的人在看到大樓晃動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撒腿跑了,哪裡還用顏開提醒。
在東瀛這個地震高發的國家,哪個東瀛人看到這種危樓不慌啊?
轟天巨響伴隨著劇烈震動,有十幾層高的別館大樓如同時沙堡一般潰散崩塌,其他人已經跑遠,沒有受到波及,但是顏開卻沒有跟著他們跑出來,莫非?
漫天煙塵之中,一道修長的人影緩緩走出,剛才還被他們擔心的顏開施施然走到眾人面前,面帶笑意,像是剛才的可怕事情不是他做的一樣。
“時候不早了,各位注意休息。”顏開笑著對眾人道,然後特別看向堂島銀,“這次我就當是個誤會,所以我隻拆你一幢樓,下次別這樣了,我也挺費力的。”
堂島銀哪裡能想到之前隨口說的話,顏開居然是認真的。
但他能怎麽辦,只能點頭,這是個煞神,不敢惹不敢惹。
顏開走後,堂島銀轉頭看向四宮小次郎:“四宮,事情都是你惹出來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四宮小次郎驚了,“關我什麽事,別館又不是我弄塌的!”
堂島銀老實不客氣:“弄塌別館的那個人我不敢招惹,所以我只能找你。”
“沒錯,四宮學長,我也覺得這件事情要由你負責。”薙切繪裡奈站到了堂島銀身邊,同樣將責任推卸到了四宮小次郎身上。
顏開惹不起,這是真惹不起!
之前已經知道顏開武功很高了,
但真見識到顏開的手段後,還是讓薙切繪裡奈對武者的力量有了全新的認知。 一巴掌打塌一幢大樓,這已經是超人了好吧!
“先別忙著推卸責任了,去把學生安撫好吧。這麽大動靜,學生那邊已經鬧起來了。”
一個雄渾的聲音響起,讓所有人都身軀一震,但也安定了下來。
“總帥(爺爺)!”
眾人回過頭,身後正站在一個異常魁梧的老人,不是遠月總帥薙切仙左衛門又是誰?
“銀,這次的事情是你草率了。”薙切仙左衛門直接點名堂島銀。
“對不起,總帥,都是我的錯!”
堂島銀沒有辯駁,向薙切仙左衛門鞠躬道歉。
“四宮你也不對,身為研修集訓的座客講師,你沒能做到公正,僅憑一己之見就判了田所惠不及格,因此引發了一系列問題,你覺得,這次是事情,你能置身事外麽?”
“對不起,總帥!”
四宮小次郎也開始鞠躬,面對堂島銀他還能辯駁幾句,但是面對統治整個東瀛料理界的美食魔王,他還是裝孫子比較理智。
“別館的損失會由我遠月集團負責,這個你們就不要操心了。”
聽到薙切仙左衛門這樣說,堂島銀和四宮小次郎都松了口氣。
他倆是這次事件關系最深的人,也是主要負責人,若是追責,他倆首當其衝。
現在薙切仙左衛門放棄追責,兩人當然要松一口氣。
“都散了吧,繪裡奈留一下。”
薙切仙左衛門對眾人道。
眾人立刻散去,正如薙切仙左衛門說的,別館崩塌引起的震動已經引發了學生還有度假村工作人員的恐慌,雖然東瀛是個面對地震有著豐富經驗的國家,學生已經在工作人員的組織下到酒店外的空地緊急避險,但安撫情緒這種工作,必須要有代表校方的座客講師來進行,單是工作人員很難讓學生安心。
本來十傑第十席的薙切繪裡奈也應該去安撫學生的,但是薙切仙左衛門特意留住了薙切繪裡奈,薙切繪裡奈也只能讓她的秘書新戶緋沙子替她去安撫學生。
“爺爺,您怎麽來了?”
眾人散去,薙切繪裡奈放松態度問薙切仙左衛門道。
薙切仙左衛門在外人面前很嚴肅,但是面對自己的孫女,他還是很隨和的,他搖頭歎息道:“我是來找劉老先生的,我希望能說服他,讓田所惠重新回來遠月學園。”
薙切繪裡奈一驚:“這還沒有先例吧,若是這樣做了,會不會影響我們學園的聲譽?”
遠月學園以嚴格著稱,是不允許失敗的學園,趕出去的學生還從沒收回的說法。
開除的學生重新收下,這算什麽?垃圾回收麽?雖然田所惠並不是垃圾,在集訓中的表現也證明她了的料理技術不弱,只是不幸遇到了四宮小次郎這個偏執狂才被判了不及格,但,遠月學園是不能有錯的,被開除的學生也不能重新回遠月,這幾乎可以算是遠月的鐵律。
這鐵律要是被打破了,外人會怎麽想,會不會認為遠月學園已經日薄西山,不如往昔了?
“不這麽做,等到田所惠藝成之後嶄露頭角,不更會影響我們遠月的聲譽麽?”薙切仙左衛門苦笑,“你還不知道劉老先生的實力……”
“爺爺,我已經知道了。”薙切繪裡奈臉色沉重。
“你知道了,那更好,我問你,若是劉老先生這樣的料理人全力培養田所惠,現在不提,等你畢業後,你有信心能勝過她麽?”薙切仙左衛門問道。
“……”
薙切繪裡奈沉默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料理界的天之驕女,和她同時代的料理人都是不幸的,因為他們最多只能去角逐第二的寶座,第一永遠只會屬於薙切繪裡奈。
但是今天發生的一切,卻讓她深深明白,之前的自己是何等不自量力,引以為傲的神之舌在超五覺面前也變得黯然失色,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未來還能不能守住第一的寶座。
不,一定不能的,就算她能勝過田所惠,已經是一流料理人境界的顏開也足夠將她隔絕在第一之外,她的極限不再是第一,而是第二。
“繪裡奈,東瀛第一的料理人,必須是出自遠月,這才是我們必須守住的!”
薙切仙左衛門對薙切繪裡奈道。
薙切繪裡奈深吸口氣,問薙切仙左衛門:“如果不是,那就吸納,或是……毀滅?”
“繪裡奈,你也該長大了。”薙切仙左衛門答非所問。
但是薙切繪裡奈卻能從薙切仙左衛門的話中聽出,她剛才的話沒錯。
若東瀛第一的料理人不是出自遠月,那就將其吸納,若是其不願意接受拉攏,那就……毀滅!
別當遠月集團多乾淨,東瀛有財閥也有學閥,而遠月就是妥妥的食閥,而且還是東瀛料理界中唯一的食閥,它在東瀛料理界可謂是一手遮天,想要毀滅一個料理人,實在是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但是,有顏桑在,我們是毀滅不了的小惠的對吧?”薙切繪裡奈道。
剛才的事情看著像是一出鬧劇,但若是往深了想,卻不難發現,顏開是在給田所惠撐腰。
顏開用一座別館告訴遠月,誰要是敢動田所惠,他顏開就敢不客氣。
光明正大競爭無妨,但是誰要敢用盤外招對付田所惠,想想那座別館!
“沒錯,所以,我們實際上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吸納。”
“爺爺老了,本來我是打算等你畢業後,我就把總帥的位置傳給你,但是現在看來,我該提前了。”薙切仙左衛門對薙切繪裡奈道。
將開除的學生重新收入學園必然會在學園引起軒然大波,想要將這影響降到最低,那就只能再在湖裡投入一塊更大的石頭,比如……遠月總帥更迭?
而且,將田所惠重新收入學園是薙切仙左衛門的決定,他退位了,學生們就不會再拿這件事去非議新任總帥,而等田所惠拿出成績後,這件事也就這麽過去了,對於遠月聲譽的影響自然會降到最低,這已經是薙切仙左衛門能想出的最好的辦法了。
自己抗下一切,自己接受一切的非議,給薙切繪裡奈留下一個穩固的遠月。
“爺爺!”薙切繪裡奈驚呼,這件事情她可是第一次聽說啊,而且她也是聰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薙切仙左衛門的想法,知道薙切仙左衛門是要犧牲自己成全薙切繪裡奈和遠月學園。
“哈哈哈!別那麽大驚小怪的麽!”薙切仙左衛門大笑道,“遠月總帥這個位置可是真不好當,我早就厭煩了,要不是想著幫你多抗一些時間,好讓你能有一段玫瑰色的學生時光,我早就傳位給你了,可惜老天不作美啊!”
“爺爺,只是將田所惠重新收入學園而已,用不著您退位吧!”薙切繪裡奈卻是不肯讓自己爺爺就這麽不光彩地退位。
薙切仙左衛門說得輕巧,但薙切繪裡奈可以預想,就算很多年後,恐怕遠月學生都不會忘記有那麽個將開除的學生重新招回來的荒唐總帥。
“想要得,就不能計較失,繪裡奈,你還這麽年輕就將遠月的重擔交給你,爺爺也很抱歉,但是爺爺已經決定了,所以,還請你支持爺爺的決定!”
薙切仙左衛門拍拍薙切繪裡奈的肩膀安慰她道。
薙切繪裡奈咬了咬嘴唇,她也知道薙切仙左衛門決定的事情她很難改變,但是,她還是打算再試一試。
以“競爭”作為主基調,在遠月推行殘酷的淘汰制度,這是薙切仙左衛門上台後幾十年來的教育方針,因為這種殘酷的教育方針,薙切仙左衛門在東瀛料理界有著“魔王”之稱,既被人們所畏懼,卻也因為遠月學園在這麽多年來確實為東瀛料理界輸送了大量優秀料理人而備受尊敬。
但若是在最後,薙切仙左衛門自己推翻了這教育方針,那對整個東瀛料理界都將是一場大地震。
這麽多年來,被遠月學園開除的學生有多少?他們大部分在開除後也沒有離開料理界,畢竟他們的根就在料理界,離開了根又怎麽能活。
這些料理人在過去這麽多年裡,在就成為了東瀛料理界的基石和中層的中堅力量,他們一方面遺憾自己被遠月開除,另一方面又會無限抬高遠月和遠月畢業生,這樣才能為他們被開除找理由。
你看,不是我不出色,實在是遠月太嚴格了,不是怪物根本畢不了業!
用這種說法安慰著自己,那些料理人也對遠月生不出怨恨。
但,若是他們知道有學生在被開除後,又重新回到遠月呢?
若他們還在學生時期的話,應該會覺得人生重新燃起希望,然後繼續拚搏奮鬥一把,但他們現在已經成年了,再努力也沒有機會了,那他們會如何?
人的心理就是這麽扭曲,會怨恨的,他們會怨恨的,他們會怨恨那個被遠月重新收回的幸運兒,也會怨恨打破規矩的遠月。
遠月能成為東瀛料理界高高在上的帝王,底層和中層的支持是不可或缺的,一旦招惹到他們的怨恨,遠月還能是如同現在一般,成為東瀛料理界的龍頭麽?
這就是為什麽薙切仙左衛門要提前退位的原因了,他要把遠月的錯誤歸為自己的錯誤,同時讓一場大地震蓋住另一場大地震。
遠月總帥薙切仙左衛門晚年糊塗犯下錯誤,然後引咎退位,這樣的話,所有的事情就都能平息了,畢竟在東瀛,沒有什麽事情是道歉不能解決的,更何況是道歉加退位。
但是,自己的爺爺薙切仙左門衛是東瀛料理界的魔王,這是他花費大半輩子時間精力掙下來的名聲,絕不能在最後時刻變成蠢王!
她薙切繪裡奈不允許!
這對祖孫的互動顏開當然是不知道的,他慢悠悠走入樹林,向著劉伯的小屋走去,在進入樹林後,本來穩健的步伐變得虛浮起來,精氣神兒也突然間消散了一大截。
“噗!”
顏開吐出一口血來,是鮮紅色的,而不是之前的黑色淤血。
“呵,這兩天的傷算是白養了,這內傷又回去了……”
顏開擦乾淨嘴角殘余的鮮血,露出一絲苦笑。
薙切繪裡奈以為顏開是隨手一拍,但她又怎麽知道武者的玄機,顏開是用了巧勁,先暗中破壞了別館內部的承重柱,然後打裂牆體,讓別館在自身重力的作用下崩解。
可就算如此,這一掌的消耗也是不小,薙切繪裡奈是想太多了,顏開只是化境,還沒到登峰造極之境,哪有能力一掌打塌一幢大樓。
且這一掌足足耗去了顏開五成內力,同時牽動了顏開的內傷,讓顏開的傷勢變得更重,又得多花一兩天時間來休養。
也就顏開的補天經神妙無比,所以只是需要休養一兩天,換做是其他人,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但若是能以此來威懾遠月,那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顏開娘家不只是武術世家,同時還是滬都巨商,江湖商場上的事情都告訴過顏開很多,顏開就算沒有親自操持過,也知道很多名利上的門道,知道田所惠的處境其實很危險,她不容於遠月,等若不容於東瀛料理界,遠月這樣的食閥想要整治這麽一個小丫頭,隨隨便便就有一百種方法讓她在東瀛待不下去。
雖然田所惠就算在東瀛待不下去,去中原也是條很好的出路,但這必須是田所惠自己想去中原,所以才去中原,而不能是被人趕去中原,這樣的事情是顏開不允許的,所以,他必須給遠月一點顏色看看,讓遠月知道,田所惠背後,站的是顏開,甚至是顏開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