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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武俠故事》第247章 庖丁解牛,以無厚入有間
東京武俠故事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七章庖丁解牛,以無厚入有間和薙切繪裡奈說完話後,顏開跳上高台,同時對學生們道:“都上來!”

 學生們早就想要上去一窺究竟,現在顏開發話了,哪還有誰願意等,都紛紛上去了高台。

 圓台高一米左右,大部分男生們一個助跑,基本不費什麽力氣就跳上去了,對自己的運動能力沒什麽自信的,了不起就是爬上去,除了樣子難看點以外,沒什麽大問題,女生則有些勉強,只有少數幾個身體素質好的女生可以跳上去,如水戶鬱魅和北條美代子,其他女生都需要同伴幫她們托上圓台,然後自己由同伴拉上去。

 當然,她們也是可以爬上去的,畢竟圓台只有一米高,但這麽不雅的事情女生顯然是不可能做的,所以就算磨蹭點,也只能如此。

 等上到圓台後,學生們居高臨下,再看向四周後又都有了不同的感覺。

 果然,這裡才是核心!

 這種處在中心和高處向四周看去的感覺就是不一樣的,有一種特別的,“我是主角”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好!

 “這機關,其他都好,就是聲響有點大。”

 薙切繪裡奈也在新戶緋沙子的幫助下上來了高台,她一甩頭髮有些不快地道。

 實際上她是想抱怨高台沒有台階可以走,但這樣一來就顯得她弱雞,故而話到嘴邊就又改口成噪音的問題。

 “好的,我會讓舅舅加個可以自動展開的台階的,如果我舅舅懶得弄,只是這種程度的改動的話,我自己上也行。”

 顏開點了點頭道。

 “不是,我剛才是在說噪音的問題,才不管什麽台階呢!”

 薙切繪裡奈俏臉一紅,被顏開說破心事的她惱羞成怒道。

 “行吧,你說是就是什麽吧。”

 顏開懶得和薙切繪裡奈爭論這個,她的表情明明是在第一次想要跳上台階沒有成功開始變得不爽的,但既然她要掩飾,那顏開也就不戳破了。

 呃,他好像已經戳破了吧?

 “你……”

 這種敷衍的態度怎麽可能說服薙切繪裡奈,她氣得當場就要再度爆發,只可惜顏開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而是很快用很隨意的態度對她道:“噪音的問題主要是機關缺少磨合,畢竟工期太短,我估摸著我舅舅是一次組裝完畢後就沒正式啟動過,當然,他很自信自己的技術,我也是很相信他,所以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當然,你若是不放心,我也可以等到晚上的時候來這裡把所以機關都試一遍。好了,薙切小姐,我要開始上課了,你若是還有事情要忙的話,就請盡管忙你的事情去吧,若是有興趣旁聽,我也……非常歡迎。”

 薙切繪裡奈蹙眉看著顏開,這個混蛋最後那句“非常歡迎”用的完全就是棒讀,很顯然根本就不歡迎她,可她還偏就不如他的意了!

 於是薙切繪裡奈發出一聲冷笑,以她“冰之女王”高姿態,簡單點理解就是所謂的“用鼻孔說話”道:“本小姐確實事務繁忙,但既然你這麽熱情邀請了,我也就勉為其難留下來看看你的授課水平吧!別誤會,這並不是說我對你的授課水平有多高的期望,雖然就連本小姐也不得不承認你在料理方面的實力,但是自身實力強和會教人完全是兩回事,以你的年齡閱歷,我並不認為你能有多高的教學水平,不過不用擔心,有本小姐留在這裡,我自然會指正你教學上的問題,畢竟你教學失敗無所謂,但若是因此折損了邀請你來負責集訓的本小姐的顏面的話,你可萬萬賠償不起!”

 “……”

 顏開沉默,然後歎氣道:“這該死的……腔調,算了,你要是喜歡用這種方式說話的話,那我也只能尊重你。”

 薙切繪裡奈話中的意思實際上是怕顏開不擅長教人於是想要留下來看看能不能幫顏開兜底,畢竟她作為遠月的“神之舌”,在知道料理人方面有著非常豐富的經驗,就算顏開真在教學中出什麽岔子,她也可以幫顏開圓裳。

 這本該是好意,但結果話從薙切繪裡奈嘴裡說出,卻都成了滿滿的嘲諷。

 這就是所謂的傲嬌麽?為什麽會有人喜歡這種變扭的性格,這是變態吧?

 “你……”

 顏開沒有說一句難聽的話,但薙切繪裡奈卻感覺自己收到了莫大的侮辱。

 自己都已經這麽紆尊降貴了,這個混蛋怎麽還不快給我感恩戴德啊!

 不理會薙切繪裡奈,顏開走到大黑牛的旁邊,而學生們都很識相地佔據了環形分布在圓台上的料理台,等待著顏開的課程。

 他們已經吃了兩天苦了,要是今天再不能學到有用的知識,他們也是會發飆的!

 “今天我來講講廚師的基本功,也就是刀工。”

 顏開輕輕按在大黑牛的牛頭上道。

 這頭牛已經被宰殺放血,死的時候沒有一點痛苦。

 作為一個中原人,顏開對牛有一種特殊的情緒,在中原幾千年的歷史中,耕牛是許許多多中原農民的家人,注意,是家人,而不是朋友和夥伴。

 一頭牛自擔得起牛軛後,它就開始不停地為一戶人家奉獻自己,活著的時候奉獻勞力,死了之後奉獻血肉。

 面對這樣的存在,但凡不是狼心狗肺之人,總是會產生不一樣的感情。

 即便是現在,已經不再用牛耕種的現代社會,中原農村中的很多老一輩人在看到牛被宰殺的時候也是不忍看的。

 這頭大黑牛是和牛,和中原那些耕牛不一樣,它命好,自出生起就被好吃好喝侍候著,偶爾有運動,也是為了讓它的肉變成那種肥瘦相間的霜降牛肉,太肥太瘦都不行。

 沒有為農田奉獻過一絲一毫,相反耗去了相當於它們體重不知道多少倍的草料,可以說,那些和牛生來就是為了挨那一刀而活著的。

 所以顏開在宰殺它的時候並沒有什麽不忍,因為這是它注定要償還的,但也盡可能小心出手,畢竟它好歹也算牛,只要是面對牛,顏開總歸是不想讓它們死得痛苦的。

 “我不喜歡說廢話,刀工作為廚師的基本功,你們應該都有了一定理解,不外乎是‘精’、‘準’二字,要整齊劃一,要乾淨利落,要隨心所欲,但是現在,我想讓你們看點不一樣的東西。”

 顏開一邊說著,一邊在腳邊的一個地方用力蹬了下,隨後,一台方形的冰櫃緩緩自其身後升起。

 顏開打開冰櫃,帶上手套,自溢出騰騰白霧的冰櫃中取出一樣事物。

 當著所有學生的面,顏開將手中的事物高高舉起,讓所有學生都可以看到。

 “這是,冰做的刀?”

 學生們漸漸認清了顏開手中的事物,這是一把還冒著縷縷寒氣的冰製中式方片菜刀。

 “這個家夥,是打算幹什麽?”

 薙切繪裡奈蹙眉,她可沒見過有人這樣教學的,只希望顏開是在用心教學生,而不是敷衍她。

 “現在是夏天,溫度比較高,這刀很薄,大概五分鍾左右就會化去大半,所以我就先不廢話,大家看著我做。”

 學生中,對於解牛最有經驗的水戶鬱魅心懷惴惴。

 顏桑這是要解牛麽?但是用這樣的冰刀,真的能解牛麽?牛身上很多部位可是很結實的,一般要用又厚又重的解牛刀才行,就算顏桑很厲害,用這樣一把冰刀,怕是連堅韌的牛皮都切不開吧!

 水戶鬱魅是這麽想的,但是只見顏開將冰刀抵在牛的後背,順著一個方向輕輕滑下,在水戶鬱魅眼中非常堅韌的牛皮就瞬時綻裂了開來,被切開的不僅僅是牛皮,還有紅白相間的牛肩肉。

 這不可能!

 水戶鬱魅碧綠色的大眼睛差點瞪出來,牛皮有多堅韌,再不會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放在古代,處理過的牛皮可以製成軟甲,這種柔軟但極具韌性的皮怎麽可能被一把脆弱的冰刀隔開?這是開玩笑的吧?還是說顏開手裡拿著的實際上是一把高強度玻璃製成的特殊菜刀,根本不是冰刀?

 但是水戶鬱魅很快就發現,這應該真的是冰刀,因為它確實有在融化,僅僅一分多鍾過去,它的方頭已經變成了圓頭,而比冰刀融化更快的則是黑牛被肢解的速度。

 牛肩肉、前腰脊、肋眼、後腰脊、牛臀肉……

 黑色的牛皮被完全敞開,背上的牛肉已經被顏開切割得差不多,現在轉而向著下進攻。

 顏開默不作聲地肢解著黑牛,沒有一絲凶狠,相反,他的動作極富韻律,略微顯得溫柔,不快,一直保持著一個均勻的速度,但卻從來沒有停下過,刀鋒從牛的一個部位劃到另一個部位,完全是在順著牛的身體結構遊走。

 而更加驚人的是,整個過程沒有一絲聲音溢出,安靜得像是一出默劇,唯一有的聲音,也就只有學生們的呼吸聲,但隨著顏開肢解黑牛的速度越來越快,連這呼吸聲都消失不見了,因為學生們都已經被震撼得屏住了呼吸。

 五分鍾時間轉瞬即逝,一整頭體重在以一噸以上接近一噸半的巨大黑牛就差不多被肢解完畢,只剩下一個完整的牛頭沒有動。

 牛頭是顏開刻意留著沒有動的,顏開聽顏飛說起過,廣州陽泉酒家有個規矩,每殺死一頭活物用作食材時,都要對其進行超度,尤其是牛這種有靈的生物,頭部最好好好安葬,切不可去破壞。

 這是在陽泉酒家學習進修過一段時間的劉伯對顏飛說的,他直到現在依舊保留著這樣的習慣,也因此影響到了顏飛,進而影響到了顏開,所以這個牛頭顏開不會去動,而會在時候找個地方將其掩埋。

 一個神戶牛的牛頭,它的價值也是巨大的,其他不說,牛頭上的牛眼睛和牛舌都是上好的食材,只是顏開一早就和薙切繪裡奈說好,這牛頭他要拿去埋葬,那薙切繪裡奈也只能答應。

 東瀛人在吃飯前習慣雙手合十說一句“我開動了”,但這句話按照語境來表達,它的意思實際上是“我接受了您的饋贈了,感謝您”,雙手合十不是在拜神,而是在感激食物。

 東瀛古時食物稀缺,古時的東瀛人深知食物的來之不易,是以對於食物非常尊敬,覺得是食物犧牲了自己來養活著他們,是自然賜予他們的禮物,所以他們在吃飯前總要懷著一顆感恩、謙卑的心。

 對於食物的尊敬,這一點中原也是一樣的,雖然在吃飯前沒有這樣那樣的規矩,但是起碼在八零後這一代,若是小孩浪費糧食,父母肯定是不會吝惜一頓板子,“老天菩薩會打雷的”,這也是八零後的父母用來威嚇那些浪費糧食的小孩最常說的一句話。

 不浪費,這便是中原人對糧食更質樸的尊敬。

 雖然到了現在,中原也好,東瀛也好,這種風氣都淡了,因為生活富足,糧食充沛,兩個國家每年都存在著對食物的巨大浪費,也不知該說是幸還不幸。

 但是普通人可以浪費糧食,薙切繪裡奈身為一個料理人,尊重食物是她的職業道德,顏開掩埋食材這種行為她雖然覺得是浪費,但說到底也是對食物的一種尊重,從這方面來說,她又是認可顏開的心情的。

 五分鍾時間過去,顏開手上的兵刀已經只剩下短短一截,再也不看出方片菜刀的模樣,倒更像是一把水果刀。

 顏開將手上已完成使命的冰刀一丟,丟向了水戶鬱魅。

 “盯著看了這麽久, 送你好了!”

 顏開淡淡地道。

 劃出一道弧線的“水果刀”被水戶鬱魅慌忙接住,入手冰涼,這越是是一把冰刀,不,現在已經只能說是一片薄冰了。

 “這、這,真的能用這樣一把冰刀肢解一頭牛麽?”

 冰刀就握在手上,而且顏開解牛的過程也是她親眼所見,但就算如此,水戶鬱魅還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若是不相信,所有證據都在眼前,甚至她自己也可以算是人證,除非她自認瞎子,否則怎麽都不能否認,但若是相信……

 她水戶鬱魅作為肉類大師的自信,可就被丟在地上踩了個遍了啊!

 “當然可以,庖丁解牛,以無厚入有間,解牛,當然可以不只靠力氣!”

 顏開輕笑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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