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救活馬向文,全冠清也沒有把握。
可他必須得試一試。
要是救活了,那就一切好說,丐幫的名聲也不會受損。
要是救不活,最起碼姿態做到了。即便馬五德不願意善罷甘休,但也有些轉圜余地。
可以說,救人這件事,全冠清其實是做給在場的武林同道看的。
這樣一來,事後江湖上也說不出什麽來。
雲南白藥塗抹上去,流血迅速止住,這讓全冠清多少有些了一些信心。
接下來就是縫線。
他當然不懂怎麽縫線,但這個時代也沒有人懂,只能硬著頭皮來了。
銀針野蠻地穿刺皮膚,全冠清趕忙抬頭,看向馬向文。
結果馬向文深陷昏迷當中,毫無反應。
行吧,全冠清總算是放心了。就像是縫衣服一樣,將馬向文的傷口給縫合到了一起。
在這期間,那個老大夫始終在一旁膽戰心驚地看著。不時地想要說什麽,但看到那乾脆利落的銀針,愣是不敢出口。
等全冠清縫完了,他立刻湊了上來,還不停搓手。
全冠清似乎明白他的心思。
“老丈可是要學這縫合之術?”
這種技術在這個時代,就是他傲然的資本。
老大夫張口結舌,半晌之後才斟酌著開口。
“這位大爺,縫合傷口的話,似乎用羊腸線更為妥當吧?”
全冠清一愣。
“羊腸線是啥?”
“大爺不知?”
老大夫手腳哆嗦,目光裡滿是驚恐。
全冠清突然一個激靈,猛地想到了什麽。
“老丈懂得縫合之術?”
老大夫對這個問題有點麻木,竟有些不知所措。
“天下醫者,還有不會此術的嗎?”
全冠清怒了。
“你會你為何不說?”
“大爺也沒問啊。”
這一次輪到老大夫反應過來了,哆哆嗦嗦地指著馬向文身上那亂七八糟的線條。
“大爺不會?”
“呵呵……”
兩人對視,氣氛就很尷尬。
一個時辰後,看著馬向文身上煥然一新的縫合線,全冠清心虛不已。
“馬五爺,接下來咱們靜候佳音就成。”
馬五德眼神飄忽,看著遭了兩遍罪的兒子,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是該謝謝全冠清,還是該抽刀子和他拚命。
幸好把脈的老大夫開口了。
“咦,馬公子的脈象沉穩了許多,應該是有救啦。”
馬五德再也顧不得其他,連忙湊上前去,好不容易才忍住熱淚。
“大夫,我兒……我兒真的有救了?”
老大夫朝全冠清拱拱手,目光依舊遊離。
“這位爺的藥療效非同小可,馬公子只需靜養,應當沒有大礙了。”
有了大夫的保證,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
馬五德由悲轉喜,不用白發人送黑發人,一朝悲憤盡去。
左子穆等人見不用幫著他和丐幫糾纏下去,避免了一場風波,同樣開心不已。
幸運地扭轉局勢,全冠清一顆心終於落了地。這一次沒有鬧出不可收拾的局面,其他的事情就好辦了。
“全舵主,大恩不言謝。從今以後,你就是我馬五德的朋友。今後但有吩咐,老夫定然拔刀相助。”
高興之余,馬五德態度大變,加上先前全冠清出言證明馬向文的清白,立刻被他奉為了座上賓。
“令郎的傷情都是因我丐幫而起,能夠挽救萬一,已是邀天之幸,怎敢當馬五爺稱謝?”
眼見著局面變成了大團圓,左子穆終於站了出來。
“全舵主,馬五哥,咱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依在下看,客氣來、客氣去的多沒意思。忙活了這麽久,大家都又累又餓。就勞煩馬五哥準備些酒食,咱們以酒會友如何?”
馬五德恍然,連忙道:“對對對,實在是暈頭轉向,怠慢了各位朋友。來人,馬上將好酒、好菜備好,今日咱們不醉不休。”
全冠清客隨主便,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左子穆。
行,雖然這貨不算什麽好人,但今日幫著穩定局面,這個情全冠清記下了。日後有機會的話,救他一命就是了。
當晚,山莊裡擺下酒席,之前刀兵相向的兩撥人坐在了一起,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全冠清聰明過人,兩世都是混社會的老油條,此時有意結交,不但妙語如珠,更是將各人奉承的飄飄欲仙。
就連先前敗在他掌下的羅永堂也被他三言兩語說的憤懣盡去,滿面紅光。
“都說丐幫的英雄如何了得,奈何咱們久居天南,始終緣慳一面。今日見了全舵主的風采,才知傳言不虛。來,全舵主,在下敬你一杯。”
全冠清酒到杯乾,十分痛快,讓眾人紛紛叫好。
他不喜歡杯中之物不假,但應酬起來卻也滴水不漏。
“在下前來大理時,我家幫主就曾諄諄教誨。天南武林,不但大理段氏威名遠播,其余同道也都各有不凡藝業。今日與各位英雄同聚一堂,以武會友,以酒相交,實乃快事。”
見武林中頂尖的丐幫幫主都對天南武林大加推崇,眾人更加顏面有光,氣氛更加融洽。
當天,全冠清等人就在馬五德的家裡住了下來。
事情的關鍵在馬向文的身上,必須要等他醒來,才能搞清楚張子程的兵器為何在他手裡。
而馬向文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好轉,到了第三天,傷口就已經開始愈合,同時臉上恢復了血色。
這一下不得了,左子穆等人都對雲南白藥上了心。
“全舵主,我等行走江湖,難免磕磕碰碰。一著不慎,命都保不住。不知這等神藥,可否割愛?”
“全舵主放心,我等絕不白要。”
郭奉掏出二百兩銀子,送到全冠清面前。
多嗎?
多。
但是和小命比起來,又算的了什麽?
尤其是郭奉這樣的幫會首領,與人動手最多,同時也更加明白雲南白藥的價值。
郭奉之後,左子穆、羅永堂等人也紛紛解囊,毫不吝嗇銀錢。
眼瞅著雲南白藥這就打開了銷路,全冠清十分高興。
“不瞞各位,這藥乃是在下從別處得來。不過各位既然厚愛,在下豈能讓朋友失望?敬請稍等幾日,在下必將此藥奉送上門。”
見他如此痛快,眾人紛紛稱善,愈發和他親近了。
“老爺,少爺……少爺醒啦。”
馬家的一個仆人衝進來,帶來了眾人久等的好消息。
馬五德武功低微,但此時卻行動飛速,一溜煙衝了出去。其余人等也趕緊跟上,來到了馬向文的住處。
馬向文果然醒了,只是身體虛弱,目光渙散,還沒有從驚懼中走出來。
“我兒,可嚇死爹爹啦!”
馬五德抱著兒子痛哭不止,絲毫不顧父親的威嚴。
只有這麽生死之際走一遭,才能明白失去親人的可怕。
眼瞅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還是左子穆出面。
“馬五哥還請寬心,令郎既然已經得救,相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當務之急,還是要查清真相,消除丐幫與老兄弟誤會。”
馬五德這才反應過來,還是大事要處理呢。
等他稍微讓開些,全冠清上前來。
“馬公子,在下丐幫全冠清。先前敝幫弟子糊塗蠻橫,誤傷了馬公子,在下實在過意不去。”
一聽說是丐幫的,馬向文勃然色變。
“爹,爹,就是他們傷了孩兒的,你要給孩兒報仇啊。”
看著兒子驚恐的模樣,馬五德心疼不已,只能好好寬慰。
“我兒莫怕,為父在此,你有什麽冤屈都不要怕。”
這下馬向文才稍稍安穩下來,只是看向全冠清等人的目光裡依舊滿是仇恨。
見全冠清有些無奈,馬五德隻好出面。
他讓人拿來一柄刀,給馬向文看。
“我兒,為父且問你,此刀從何而來?”
這幾天中,關於刀的事,兩邊早已溝通過了。
這柄刀確確實實是張子程的兵器,寧世春沒有看錯。現在要搞清楚的,就是這柄刀為何會出現在馬向文的身上?
馬五德表面平靜,實則內心慌的一逼。
他真怕馬向文與張子程的死有關。 www.uukanshu.net
那樣的話,局勢將徹底反轉,輪到他要給丐幫一個交代了。
因此問話的時候,他的心裡將滿天神佛都求了一個遍,只希望兒子和張子程遇害一事無關。
“這柄刀?這柄刀是婁二哥送我的,卻不知怎麽了?”
天知道聽見這句話,馬五德怎麽陰雲盡去,感覺到活了過來。
全冠清暗道:“果然如此。”
他就知道,馬向文不太可能和張子程一事有關。
他急急問道:“不知這位婁二哥是何許人也?”
“哼……”
馬向文惱他是丐幫中人,又想顧著朋友義氣,因此閉口不言。
馬五德可不敢耽擱,忙道:“我兒切莫意氣用事,此刀關系到一樁命案,事涉丐幫,我兒這才惹禍上身。如今需得查明真相,還我兒清白,也給丐幫英雄一個交待才是。”
馬向文得知是這麽回事,也著實嚇到了。
他不敢再有所隱瞞。
“那日孩兒和婁二哥等人一起玩耍,見他這把刀著實不凡,就用三百兩銀子買了來。孩兒……孩兒實不知此刀原委,孩兒沒有殺人。”
他為了申辯,竹筒倒豆子,什麽都說了出來。
“婁二哥就是點蒼派掌門之子,婁威婁二郎。”
全冠清仔細聽著,不禁眉頭緊鎖。
居然又牽扯到了點蒼派。
沒想到張子程遇害一事的背後居然如此複雜,又是秦紅棉、又是五毒教、又是點蒼派。
他隻感到眼前迷霧重重,事情越來越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