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聖真君座下弟子，拜見主人和法王。”

　　看著跪的一地的人，全冠清心中異樣迭生。

　　前生後世兩輩子加在一起，只有他給別人跪的份，什麽時候有過這種待遇呀?

　　那種別人臣服的感覺，還真挺讓他上癮的。

　　這不就是他一直追求的東西嘛。

　　沒想到，在前世的職場沒有實現，在丐幫沒有實現，居然在這裡做到了。

　　全冠清第一次經歷這些，雖然興奮，但沒有經驗，隻好看向程雪漸。

　　“都起來吧。”

　　程雪漸卻習以為常，淡淡地下令，神情中滿是漠然。

　　一群人忙小心翼翼地站起來，仿佛程雪漸比任何東西都恐怖。

　　一個俏麗少女走上幾步，嚇的全冠清呼吸都停止了。不是別人，就是那個每天扇他嘴巴子的女子。

　　一見到她，全冠清就感覺腮幫子疼的厲害。

　　可此時這個少女卻畢恭畢敬，無比順從。

　　“奴婢五仙教何雲素恭請主人聖安。”

　　五仙教?

　　全冠清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來是五毒教。

　　怪不得當日對戰的時候，這幫家夥們諸般毒物源源不絕，而且一個比一個恐怖。

　　今日見到的何雲素，和之前每日裡虐待他的樣子完全不同。恭敬中帶著羞怯，還有一絲絲的驚恐。

　　顯然她也想到了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不知道全冠清會怎麽報復回來呢?

　　這個少女年方韶華，五官精致而俏麗，皮膚雖然略黑，但帶著苗人特有的野性。一雙大眼睛背著程雪漸，也在不停地偷瞄全冠清，盡是哀求之色。

　　小娘們，現在形勢逆轉，輪到老子佔據上風了。

　　全冠清邪魅一笑，讓少女更加慌亂異常，心跳都漏了好幾拍。

　　程雪漸給全冠清做了介紹。

　　“原五毒教教主何非芷為了救小主人，已然逝去。這丫頭乃是繼任人選，有小主人作為見證，倒也便宜了她。”

　　這番話說出來，其余的五毒教中人紛紛警醒，連忙按下了不該有的念頭。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就有爭鬥。

　　前任五毒教教主為了救全冠清，以身祭祀五毒而死。雖然指定了何雲素繼任教主，但很顯然她一個小丫頭，要想駕馭住底下那麽多桀驁之輩，絕非易事。

　　教中不服她的人，比比皆是，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造反。

　　程雪漸洞若觀火，此時此刻提及何非芷對全冠清的救命之恩，就是在提醒那幫子野心之輩。

　　從這方面來講，程雪漸雖然對這幫人的驅使如同豬狗牛羊，但冷酷之余也懂得恩賞之道。否則的話，也不能駕馭五毒教二十年，讓這些人服服帖帖。

　　何雲素雖然年輕，但身負全冠清的恩情，就等於是得到了他的認可。

　　要是有人對何雲素不恭，就試試他這位明教法王的厲害好了。

　　何雲素有點純真，沒聽出弦外之音，反而還在恭喜程雪漸。

　　“法王尋到主人，大仇得報之日不遠，屬下等為法王賀。”

　　年輕漂亮純真的妹子刻意討好，誰不喜歡呢?

　　全冠清心情轉換，露出笑臉。

　　“日後報仇之時，還少不得各位相助，全某在此先行謝過。今後各位有何難處，也盡可來尋程叔。”

　　需要你們的時候我全冠清出面，有事的時候你們找程雪漸。

　　全冠清就是這麽是非分明。

　　程雪漸自然沒有聽出來，相反還美滋滋的。

　　“還不謝過小主人的恩德?”

　　於是一群人又跪下謝恩，弄的全冠清都有點飄飄然了。

　　怪不得古往今來，那麽多英雄豪傑都矢志不渝地往最高處爬。實在是上面的風景太好，一旦嘗試過就不舍得放棄。

　　“主人，法王，本教雖小，然不可一日無主。既然新教主已經指定，擇日不如撞日，便請主人和法王見證一番，可好?”

　　全冠清這才知道，何雲素還沒有繼任教主之位。

　　“哈哈，恰逢盛事，榮幸之至。”

　　見他這麽隨和，五毒教上下全都興高采烈，覺得今後的日子能好過一些了。

　　五毒教僻處苗疆，人煙稀少，行為詭異，鮮少和外界接觸，從來也不會有什麽人觀禮。

　　今日有兩位貴客，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只是全冠清注意到，大家都喜氣洋洋的，唯獨何雲素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還夾帶著深深的恐懼。

　　奇了怪了，繼任教主之位，明明是大好事，為何嚇成這樣?

　　很快地，場地布置完成。

　　五毒教左護法唐天通吟唱著苗人的歌謠踱步到場地中央，朝著東方喝道:“五聖真君顯靈！”

　　有教徒掀開東面的蓋子，五個大盤子裡各盤踞著一個毒物，剛一露面就散發著濃厚的腥臭惡毒之氣。

　　唐天通健步如飛，手中的彎刀飛快掠過，刀刃上已經沾染了五個毒物的血液。

　　看不出來，這個苗人漢子的刀法已經登堂入室，即便放到江湖中也是一流好手。

　　他將劇毒血液倒進一個陶罐中，又朝著西方吼道:“恭請教主寶物！”

　　兩個教徒托著一個木盤走過來。

　　木盤中橫陳著一個黑漆漆的鐵鉤，鐵鉤的後面還有一個漏鬥式的形狀，也不知作何用途。

　　唐天通又轉向南方。

　　“恭請三昧真火降世。”

　　黑暗中猛地竄起大團詭異的藍火，映襯著在座的所有人都如鬼似魔，奇幻無比。

　　唐天通最後轉向北方。

　　“五聖真君座下真傳弟子候位。”

　　眾人矚目當中，何雲素不得不亦步亦趨地走上前來。不知為何，嬌弱的身子竟似乎搖搖欲墜。

　　唐天通腳下踏著八卦方位，嘴裡念念有詞，然後其他人跟著，場面漸漸有些癲狂。

　　“五聖真君顯神靈，三昧真火淬寶物。”

　　有教徒拿起木盤中的鐵鉤，用鐵鉗夾住送到藍火上面，隻烤炙漏鬥部位。不大一會兒，青煙渺渺，熱浪撲鼻，鐵鉤似乎隱隱有融化之像。

　　唐天通則拿起陶罐，將裡面的毒血仔仔細細地澆在彎刀上。

　　“教主，時候到了！”

　　何雲素杏眼圓睜，櫻唇咬成了一條線，顫顫巍巍地擼起衣袖，露出了一截如藕似筍的左臂。同時長吸一口氣，驚恐地閉上了眼睛。

　　唐天通身形急轉，迅疾帶風，猛地舉起彎刀，對準何雲素的左臂就劈了下去。

　　全冠清原本笑呵呵地看著，隻當欣賞異族風情的表演了。此時看到一個嬌美少女要被砍斷胳膊，登時熱血上湧。

　　說那時、那時快，眼見著鋒利的彎刀就要將婉約天成的皓腕砍斷，一道勁風破空而來，準確地打在了刀鋒上。

　　唐天通承受不住，一個趔趄向後摔倒，久久沒有爬起來。

　　場面一時大亂，伴隨著全冠清的怒吼。

　　“這是在做什麽?”

　　原來是他出手了。

　　因為情況緊急，全冠清不及多想，隨後摘下了衣衫上的紐扣，以彈指神通之法打了出去。

　　他這彈指神功和東邪黃藥師的絕技當然形似而神非，但他的北冥神功何其了得，因此紐扣上附著的內力也不是唐天通能夠抵禦的。

　　可好好的一場儀式，全都被他破壞了。

　　在場的五毒教眾人全都又驚又懼，渾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何雲素沒有感到疼痛，睜開眼睛看到是全冠清出手，杏眼當中滿是感激的氤氳，卻又失去了主意。

　　唐天通緩了一會兒，終於回過氣來，連滾帶爬匍匐在全冠清面前。

　　“不知奴婢何錯之有?還請主人責罰。”

　　還是程雪漸看的明白，趕緊道:“小主人有所不知，此乃歷代五仙教教主即位必有之禮，不可唐突孟浪。”

　　全冠清依舊臉色鐵青。

　　“哪有斷人手臂之禮?”

　　剛說完，他突然想起了《碧血劍》中的何鐵手。

　　可不就是一隻手上裝了鐵鉤嘛，因此才名為何鐵手。

　　那也不對呀。

　　《笑傲江湖》裡的藍鳳凰就沒有斷手啊！

　　這麽一想，全冠清稍稍心安了一些。

　　唐天通一聽不是自己犯了錯，趕緊解釋道:“主人有所不知，我五仙教歷來都與劇毒之物為伍，教主更是如此。唯有斷其一臂，祭祀五聖，方能得到五聖的認可，坐穩教主之位。”

　　聽聞這是五毒教的傳統，全冠清臉色訕訕，知道是自己亂來了。

　　可目光一瞥，注意到何雲素驚懼難安的可憐模樣，又讓他心軟了。

　　想了想，他尋到了一個借口。

　　“我問你，即使斷了一臂，歷代教主又如何?”

　　唐天通被問懵了。

　　仔細想了一番，才期期艾艾地道:“或許……或許是歷代教主修為不夠，因此……因此多有英年早逝之輩。”

　　這一下可被全冠清抓住了。

　　“你看吧，即使斷臂，這教主之位也坐不安穩。可見能不能做好五仙教教主，在德而不在行。依我之見，這斷臂之陋習從今以後還是去了為好。”

　　一眾五毒教教徒面面相覷，總覺得傳承許久的禮製就這麽沒了，似乎哪裡不對。

　　但再仔細一想，全冠清說的未嘗沒有道理。

　　唯獨程雪漸的目光看了看年輕俊朗的全冠清，再看看年輕俏麗的何雲素，突然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好了，既然是主人之令，你等遵循便是。也算是尋回小主人，萬象更新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