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那個……誰誰誰?丐幫的那個……那個……”
楊士亮指著全冠清,滿腦袋上都是問號。
全冠清臉色發窘,看來他們這些江湖小人物在人家朝堂大佬的眼中,完全不值得在意。
“在下丐幫全冠清。”
“啊,對對對,是你啊。”
楊士亮恍然大悟,信步走來。
“怎麽回事?還有你為何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
全冠清把事情說了。
“我們兄弟只是帶了一點茶葉,原本是要送禮的,並非販賣。奈何這位軍爺揪住不放,還請少將軍明鑒。”
楊士亮打量了一番胡萬生口袋裡的竹筒,不耐煩地朝那個軍官揮揮手。
“瞎了你的狗眼,這是私販茶葉嗎?”
那小軍官居然梗著脖子,一臉的不服氣。
“不是將軍您說的嘛,一片茶葉也不許入關。屬下等不過執行軍令罷了,又何錯之有?”
“這麽說是本將軍錯了?”
楊士亮眉毛豎起,看來似乎是要發作。
但全冠清卻注意到,周圍的士兵們神色都不大好看,似乎對他這個主將不是很服氣。
“少將軍息怒,這位軍爺秉公執法,遵守將令不打折扣,實乃忠貞職守之輩。少將軍能有這樣的屬下,可喜可賀。”
一番話頗為圓滑,說的楊士亮和那個小軍官全部露出笑臉,場面也緩和了下來。
全冠清對楊士亮的出現同樣好奇。
“少將軍不是在西北跟隨楊元帥同西夏人大戰嘛,緣何到了這裡?”
這西南邊關窮困偏遠,對於楊士亮這樣的人來說,除非是發配,否則斷然是不會出現在這裡的。
說起這個,楊士亮怒火如潮。
“哼,朝中奸逆橫行,貪婪之輩更是可惡透頂。為了一己之私,竟不顧大局。”
聽他說了,全冠清才明白怎麽回事。
原來西北之地似乎發生了什麽事關重大利益之事,本由楊懷玉主持。可事情傳播開來後,朝中有人看上了這份利益,竟然使用手段,剝奪了楊懷玉的兵權。
不但如此,楊士亮也給發配到了這西南邊關,遠離了權力中樞。
至於到底什麽事,楊士亮沒說,全冠清也不便追問。不過有這位故人在,這次過關倒是有驚無險。
辭別了楊士亮,全冠清帶著胡萬生踏足大宋境內。
還沒有走出多遠,就被人攔住了。
“這位兄台有禮,鄙人陳子和,想和兄台交個朋友。”
出現在全冠清面前的人,一身綾羅綢緞,應當是個富商。
其實全冠清早就注意到他了。
方才進關的時候,此人就排在自己身後,而且全程看著這邊。
“不知陳兄有何見教?”
陳子和約莫四五十歲,樣子頗為精明。
“在下已設好酒宴,不如請兄台邊吃邊聊。”
全冠清哪敢答應。
“實在對不住,我們兄弟尚有要事,辜負陳兄一片好意了。”
見他要走,陳子和急了,趕忙又攔在前面,這一次乾脆說明了來意。
“之前入關時,在下唐突,見兄弟與那守關主將似乎有些淵源,因此才能攜帶這滇茶入關。在下不才,卻想和兄弟做一做這個茶葉生意。”
全冠清一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大宋這邊不知為何,斷了滇茶貿易,導致大宋這邊滇茶十分緊俏。
必然有不少人渴盼著能夠打通商道,
從中牟利。 剛才全冠清進關時,帶著茶葉卻被楊士亮放行,因此才被這陳子和誤會他有官方門徑,又能從大理弄到茶葉。
這才被陳子和盯上,顯然是貪圖茶葉生意。
全冠清略微想了想,拒絕了陳子和的提議。
“在下與楊將軍泛泛之交,更且對大宋這邊不熟,實在無能為力,兄台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完,他就帶著胡萬生走了。
茶葉生意,自古以來就是暴利行業,絕非一般人可以涉足。
尤其是這種事涉兩國的買賣,沒有手眼通天的能力,想都別想。
全冠清其實有那麽一刻心動了,想著乾脆不行就走私茶葉好了。
但最後,理智還是讓他放棄了。
丐幫到底不同於一般的江湖亡命之徒,萬一被查到了連累甚廣,他也會成為幫中的大罪人。
利益雖大,也得有能吃得下的肚量才行。
兩人入了關,一路北上,後面沒再遇到什麽麻煩。等到了眉山,隨便找人一問,就獲知了蘇家所在。
蘇家在眉山那是老幼皆知的存在,幾乎和聖地差不多。
全冠清帶著胡萬生到的時候,立刻被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嚇到了。
只見蘇府門口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全都伸長了脖子,不知道在等什麽。
三蘇名氣是大,何至於到了這種地步?
不等他回過神來,蘇府的大門突然打開,幾個仆人抬著一個籮筐出來,直接扔在了門口。
刹那間那些人化身搶食的豬狗,全都瘋狂地湧了上去。
那場面,人山人海,鑼鼓喧天。帽子與鞋襪齊飛,褻衣共內褲一色。
“哈哈哈哈,我搶到蘇學士的筆跡了!”
“砰……是我的!”
“砰砰砰,好賊子,誰敢搶我打死誰!”
全冠清和胡萬生臉色煞白,趕緊往外邊躲遠點。實在是這場面太血腥,太殘暴了。
“勞駕,在下全冠清,乃學士舊交,還請通報一聲。”
找到蘇府側門,這裡人少,全冠清上前招呼。
仆人看著他樸素的衣著,眼神輕蔑。
“人人都說自己是二老爺的舊交,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
當感覺到手裡多了二兩銀子後,他的話頭羚羊掛角一般地轉了。
“不過看兄台一表人才,那定然是真的了。稍等,我這就去稟報。”
全冠清含笑感謝,心想這天下到哪裡都一樣啊。
倒是沒讓他等太久,腳步匆匆,不但那仆人回來了,後面還跟著一個藍衫男子。
“果然是全兄,快快有請。”
凌澤見到是全冠清,高興不已,伸手延請。
全冠清哈哈一笑,順勢進門。
“多日不見,凌兄風采依舊。”
凌澤帶著他往裡走,神情落寞。
“百無聊賴,苟且偷生。不似全兄叱吒江湖,逍遙自在。”
兩人一路聊著閑話,凌澤將全冠清引到了蘇轍的書房。
“大人,全兄到了。”
“讓他進來吧。”
房內傳來蘇轍的聲音,平淡中有著幾分歡喜。
全冠清和凌澤告了一聲罪,讓胡萬生跟著凌澤下去休息,獨自上前,推開了書房的門,信步入內。
屋內,蘇轍正埋首案牘,不知道寫些什麽。聽到聲音抬頭,突然臉色一變。
“咦……你什麽時候學的北冥神功?”
全冠清好懸一個跟頭栽在地上,腦子裡嗡嗡的,也顧不得寒暄了。
“學士怎知北冥神功?”
逍遙派可是隱世門派,江湖上沒什麽人知道的。北冥神功之名,更是無人知曉。
孰料蘇轍卻眉頭緊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老夫身為逍遙門人,知道北冥神功有何不可?”
“學士是逍遙派弟子?”
全冠清大吃一驚,實在是這個消息太過於震撼了。
名傳千古的蘇轍竟然是逍遙派門人!
不對呀!
他通讀過全書的,據書中記載,逍遙派的門人也就那麽幾個,沒聽說還有蘇轍這號人物啊!
蘇轍沒有說話,隨手輕拂。
只見他案頭上一張宣紙突然凌空浮起,飄飄蕩蕩又極度緩慢地奔著全冠清而來。
宣紙將到全冠清面前,蘇轍的手在虛空裡一拉,那紙就陡然轉向,繞著全冠清轉了一圈。最後蘇轍袍袖甩動,那紙突然化作一道白光,竟然切入了三尺之外的柱子裡,深達七、八寸有余。
空氣中內息鼓蕩,全冠清感受的十分明顯,確確實實是逍遙派內功的路數。
但更加恐怖的是,蘇轍武功之高。
江湖傳言,絕頂高手飛花摘葉也可傷人。可即便是飛花摘葉,也需要將內力灌注於花葉之內,使其如鋼似鐵,威勢絕倫,這才能傷人斃命。
可剛才蘇轍操控那宣紙,極輕極柔極緩極靜,難度更勝百倍。
最後凌空一揮,就能讓一張薄薄的軟紙切入實木柱子裡。
這要是打在人的身上……
顯露了一番身手,蘇轍臉色潮紅,隱隱有些快意。
“臭小子,現在信了吧?”
信什麽啊?
全冠清更麻了。
因為他發覺,自己原本對逍遙派的了解,恐怕是大錯特錯的。
幸好蘇轍又開口了。
“你是遇到了無崖子師叔嗎?他傳了北冥神功給伱?原來你說你的武功源於道家一脈,竟是如此。”
蘇轍管無崖子叫師叔,這說明他認識無崖子?
難道蘇轍的師傅是天山童姥?
全冠清心神激蕩,忍不住問道:“不知學士師承何人?”
蘇轍讓全冠清坐下,倒也沒有隱瞞。
“老夫這一系的祖師乃是張複之張公,道號乖崖子。張公主政巴蜀時,先父拜入他的門下,學文習武,老夫的武功也是這麽來的。”
全冠清愈發迷糊了。
張複之?
那是誰?
怎麽聽起來和逍遙三老沒什麽關系啊?
難道是逍遙子?
蘇轍看出了他的疑惑。
“本門系逍遙派旁宗,何時分出來的,老夫並不知曉。三十多年前,無崖子師叔來我蘇家小住,偶有言及。你也不用拘謹,老夫並不以逍遙門人自居,咱們之間論不到門規戒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