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古枯寂，沒有邊界的虛空世界中。古人傳言，說這個空間是現世世界的相反面。

因為萬千世界沒有邊際，因而這個世界也應當沒有距離的概念，趨近於無限。

這是先輩們探索這個世界億萬年後得出的結論。

事實也正是如此，從未有人到達過這個世界的盡頭，也不知道虛空世界的盡頭有什麽。

要是沒有一個具體的坐標留下，哪怕是仙人，也無法在這個趨近於無限的世界定位。

在這萬古死寂的冰冷世界裡，有一塊大如山嶽的白潔石碑，正其中沉浮。

它像是沒有目的性的在這個世界飄蕩。

這種狀態，已經持續了萬年之久。

視線移向那白玉石碑的前方，一方玉台始終隨著石碑而動。

玉台上放置著一張金箔折成的兜狀物體，金箔內，靜靜的躺著一枚黑色的晶體。

它像是眼珠，卻沒有黑白分明的瞳孔與眼白。

此時這個黑色晶體之上，正蕩漾著能量波動。

嗡嗡嗡！一波又一波的皎白光華像是水中漣漪不斷朝著四周震蕩，一直蔓延到虛空的深處。

與此同時，從晶體中傳蕩出來的威壓，隨著時間推移也越來越強。

最後，雖有所有的能量聚集在玉台之前，凝聚為一輪浩大的銀色月輪。

澎湃的氣勢，像是汪洋一般自月輪中爆發，綻放出極致的光亮，這方恆古黑暗的空間留下一片星河的異象。

“終於成了。”一聲少年輕緩的嗓音悠悠自明月中響起。

銀色月輪一陣扭曲，從月華之中走出一道巴掌的小人。

他似乎還有些不習慣目前的狀態，伸出嬌小的手掌看了看，又用小手揉了揉面龐，俊逸的臉上露出笑容。

“掌生後期！”

孔艽一半神魂，連帶著肉身都被那星空袍造玄震碎於虛空。

眼下這神魂，自然是孔艽提前留在悟道碑玉台上的那一份。

兩個神魂不分主次，連修為都是齊足並馳，密不可分。

也就是說，孔艽現實世界中有任何的明悟，或者修為的突破，也會作用在這一半神魂上。

同樣的，這一半神魂的修為增長和領悟，也會影響到另一半神魂。

孔艽臨死前，朝著那星空袍造玄揮出那一戟悟道戟，讓他與天地交感突破道了一個嶄新的境界。

神魂因此受益匪淺，修為大進，繼而他這一半神魂也得益於此，在這片虛空之中，成功晉升掌生後期。

從孔艽突破掌生，到如今的掌生後期，整個過程沒有超過十年。

如此速度，足以讓人自傲。

孔艽自然也是心情舒暢，臉上露出些許自得，甚至有些期許的想道：“不出一個甲子，或可朝著造玄天塹發起衝擊。”

修為的晉升，讓孔艽修煉的太虛遊神也得以進步。

他現在已經到了太虛遊神，第二篇《遊神篇》的程度。

同時分出的兩個神魂，分別都能發揮出霽月神魂全盛狀態，八成的威能。

八成威能，幾乎不會對孔艽造成什麽削弱了。

且到了《遊神篇》孔艽更是能借助這部仙法所記載的重塑肉身法，以天地靈氣凝聚一副無瑕靈體。

哪怕是肉身被毀，也不會影響他的實力了。

只是可惜，這虛空之內，沒有靈氣的存在。

孔艽暫時無法凝聚無瑕靈體。

“無瑕靈體，對於道法有顯著的加持，根據《遊神篇》的記載，對於仙法之下的道術加持應該在三成左右。”

“對於仙法，也有兩成。”

孔艽抬頭，目光凝視著這一方虛空，頗有些期待的想道：“以封決符法為符，施展的道法和仙法也有加持。”

“對仙法有一成半加持，對與仙法之下的道法有三成加持。”

“就是不知道太虛遊神與封決符法這兩個仙法的威能能否疊加在一起。”

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因為威能的疊加，並不是三成加三成，等於六成這般簡單。

而是在原本的十加三成的基礎上，在提升三成。

接近七成的加持。

例如孔艽施展風饕大葬雪。

不適用任何仙法的情況下，只有十成威力。

用封決符法施展出來，能到十三成。

在配合無瑕靈體對道法三成的加持，就是十七成。

一個掌生級的道法，在兩個仙法的威能疊加下，能發揮出來的威力，不亞於造玄境界的道法。

同理，這種加持，也可以用在仙法上。

只是仙法威力太大，加持的效果不明顯。

封決符法有一成半加持，無瑕靈體則有兩成。

那也是接近十四成的威力。

當然，這還處在孔艽的預想中。

兩個仙法的威能具體能不能疊加，還得試過之後才知道。

“這要是能相互疊加，以我如今掌生後期的境界，配合天階神魂霽月以及古月吟。不知道那星空袍造玄能不能像之前那般輕松就將我的手段破解了！”

“再不濟，也要給他留下一道疤，而不是不痛不癢的傷勢。”

一想到自己極盡升華後，揮出的那一招入道戟被那星空袍造玄輕描淡寫破去的畫面，孔艽心頭就有些發堵。

仍誰拚命修煉這麽多年，各地尋找機緣瘋狂提升實力後。

在一個造玄面前與其他掌生沒有區別，都會有些難受吧。

好在孔艽在那一戰後雖然被毀去了一份分魂，也因此收獲頗豐。

現在他不敢保證，能不能傷得了造玄，能在造玄手裡撐過過幾招。

但殺一個造玄的化身還是沒有問題的。

“哼哼，只要造玄不出手，造玄化身來一個我殺一個。”

想到這裡，孔艽的神魂也感覺到了虛空力量的侵蝕。

在他佇立在虛空的間隙，有若有若無的力量從虛空深處蔓延到了他神魂軀體上，讓他體表散發的光芒都暗淡下去不少。

照這樣下去，時間一久，必然要被虛空所傷的。

“果然，只有造玄才能在這空間裡自由穿梭。”孔艽眉頭緊鎖，說話之後也不遲疑，神魂化作一道流光重新回歸悟道碑前的玉台上。

鑽入了那張金箔裡放著的異瞳內。

他的另一半神魂已經毀了。

等同於與現實世界失去了聯系。

想要出去，就得借住外力。

好在是，他在發現了頭頂氣運變化，染上了劫數的時候，就叫來了大鵬叮囑，為自己留了後手。

大鵬早在孔艽他們出發攻打巫神殿時，便在孔艽的授意下進入了落霞山脈。

這也是為什麽巫神殿一戰沒見它的原因。

左右它平日裡也是行蹤不定，時常因為貪玩滿世界跑，所有沒有人對此有絲毫懷疑。

“這虛空內無法感知時間，也不知道外界過去多久了。”

“大鵬現在也該就位了，可別讓我困在這漫漫虛空了，這不比殺了我還難受。”

神魂沉入異瞳中的孔艽頗有些擔憂的想道。

不只是大鵬的後手。

在那兩個造玄星空袍殺到蒼梧派之前。

孔艽就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提前交到了帽帽手裡，防止自己那一半分魂死後，所有東西付之東流。

至於龍泉聲、鎮魂鈴、玄武爐等等放置於識海中的注靈重器和準仙器，也早就做了轉移。

這也是為什麽，他在和那星空袍造玄交手時，用的是九首蛟，而不是龍泉聲了。

現在，他只需要等待現實世界的大鵬將自己從虛空中接出去即可。

正在孔艽腦子裡琢磨著大鵬是否已經就位的時候。

青湖福地，長青真人閉關的洞府之前。

一隻混身布滿了金色翎羽，神俊威武的鳥雀已經進入青湖福地。

它歪著脖子在長青真人的洞府門前觀望片刻，確認這就是孔艽所說的地點後。

它一雙翅膀托著喚潮笛，對著那洞府門前，人模人樣的跪了下去。

依照孔艽之前對自己叮囑的話，嗓子裡發出如孩童一般的嗓音。

“廣寒殿白厭，奉主人孔艽之名，求見長青真人。”

……嘩啦！

一道巨大的空間豁口從孔艽待著的悟道碑所在的虛空空間前撕開。

那道空間豁口的大小，剛好能容許悟道碑通行。

一直在虛空中漫無目的漂浮著的悟道碑，在那空間豁口出現的一刻，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朝著那豁口緩緩沉去。

唯獨留下那一方玉台，停留在原地。

恰逢此時，待在玉台上，金箔之內的孔艽有所感應。

看著那悟道碑緩緩擠入那空間豁口的一瞬，他就知道大鵬已經就位了。

“總算是能出去了。”虛空中響起孔艽的輕歎聲。

在這枯寂單調的世界呆久了，委實讓孔艽有些難受，特別還是外界風起雲湧的時候。

異瞳之內，他的兩個神魂瞬時一分為二。

其中一個神魂化作一道流光，順著悟道碑擠入的空間豁口去往了現世。

唯獨留下那一枚異瞳，還在待在玉台上。

相比之前，異瞳上流轉的月華光芒明顯黯淡了不少。

現在太虛遊神分出分魂，不會再受之前那般神魂撕裂的痛苦。

可對於神魂而言也是莫大的消耗，需要很久的時間來回復。

不過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代價，掌生之後，孔艽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而且，這種消耗，可以用回魂丹來縮短，更不算是什麽難事。

至於另一半神魂，則順著那豁口回歸了現世世界。

在出現現世世界的一瞬，光線明顯一增。

入目所見，是長青真人閉關的那一處蒼翠欲滴，滿是靈藥綠植的盆地。

長青真人的本體，那一株龍棲木依舊那般擎天撼地，撐起無盡的枝丫。

只是孔艽在那長青真人的本體上，看到了幾處巨大的溝壑。

像是傷疤一般，布滿了長滿龍鱗狀樹皮的表面。

他甚至還能看到些許綠色的汁液從樹乾本體流淌出來，凝結成翠綠的晶體。

“長青真人受傷了？”孔艽見此一幕，心頭微微一凝。

眼前的畫面，無疑證明長青真人經歷過一場惡戰，連她的本體都破損。

好在是在那巨木之下，孔艽看到了長青真人那道滿頭青發的修長身姿，並沒有在她臉上看到什麽異樣。

“是受傷了，但是不嚴重。”看到這裡，孔艽松了口氣。

長青真人一直以來可都是孔艽心底的那根定海神針。

她的存在，就是孔艽在蕪東的底氣，從心底裡他是不希望長青真人有任何意外的。

在孔艽看到長青的同時，後者自然也察覺到了孔艽那道神魂的出現，眼裡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大鵬則搶先一步發出興奮的蹄鳴聲，與孔艽打過招呼：“主人！主人！”

“哈哈。”孔艽大笑兩聲，趁著悟道碑還沒有封鎖空間的間隙，施展太虛遊神無瑕靈體之法，勾動起這片空間的天地靈氣。

長青真人的閉關地，自然是整個青湖福地靈氣最濃鬱的地方。

滾滾靈氣頃刻間孔艽神魂包裹。

不過三兩個呼吸間，孔艽那俊逸的身姿便從靈氣中走出。

孔艽手指輕輕一勾，靈氣頓時就在它面前凝聚為玄冰。

“不錯！”孔艽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一幅無瑕靈體，相比他之前的肉身有過之無不及，孔艽在不動用神魂的力量下，都能輕易將這一方空間的靈氣擺弄在五指之間。

“本真人就知道你沒有那麽容易死。”長青真人姣好的嗓音適時響起，她望向孔艽的眼裡，帶著笑意。

孔艽笑容滿面的撤去凝聚在身前的玄冰，降落在長青真人面前，恭敬的行禮。

“沒有長青真人的允許，晚輩不敢死。”

長青真人嘴角微翹的道：“不要貧！”

在這個期間，一直待在長青真人身後，大氣都不敢喘的大鵬因為孔艽的出現壯著膽子走了上來。

它圍著孔艽看了兩圈。

確認是自己的主人後，歡騰的撲騰起翅膀：“沒死！沒死！”

說道大鵬那素未蒙面的母親，它或許沒有太大反應。

說道孔艽和皇甫五芹，大鵬可在乎得緊。

孔艽笑著摸了摸它的腦袋，語氣帶上了柔和：“乾得不錯。”

這就是孔艽給自己留下的後路。

將迎碑令交予大鵬，然後在青湖福地喚出悟道碑，自己借此脫離虛空回歸現實。

其中少不了需要麻煩長青真人。

好在是一切順利。

長青真人將孔艽凝聚無瑕靈體的全過程看在眼裡，對於這個道術給出了極高的評價：“以天地靈力重塑肉身，這可不是普通的道法。”

“你這幅軀體，施展道法時，勢必能勾動更多的天地靈氣為用。”

“嘖嘖，無怪外界要稱呼你為仙道子了，這又是一部仙法吧。”

果然，什麽都瞞不過長青真人，一眼看出孔艽施展的是仙法。

孔艽在長青面前也沒有什麽藏著掖著，大方承認道：“長青真人好眼力。”

說著，孔艽看向了那一株屹立在這處空間中央的擎天巨木，眼裡有疑惑之色。

正欲關心一下長青真人的狀態，卻是被後者揮手打斷。

“死不了，遇到個仇家，大戰了一場。”

“細節待會兒與你慢慢道來，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長青真人說話時，那翠綠的眸子一直望著那已經從虛空中回歸現世的悟道碑，不肯挪開一下。

哪怕是對於造玄而言，悟道碑都是相當難得的機緣。

尤其是長青真人上一次借助悟道碑，看到了傳說中的龍門後，對待悟道碑的態度更加慎重了。

當然，她對於孔艽能接二連三搞到能接引悟道碑的迎碑令也有疑問。

也幸好青湖福地和廣寒殿乃是世交，她與孔艽也算是投機。

因而沒有多問。

反正對於孔艽那層出不窮的機緣和各種機緣，長青真人都有些習以為常了。

孔艽當即就明白了長青真人的意思，不在多說話，朝著大鵬揮了揮手示意它過來，叮囑它悟道碑的相關事項。

悟道碑可是難得的機緣，大鵬要是能有所領悟，肯定是大好事。

同時孔艽還不忘問道凝霜的去處，意思是想讓她一起同觀悟道碑。

從長青那裡得到的回答，讓孔艽訕訕一笑。

“那丫頭現在在蒼梧派，給你吊喪呢。”

長青真人把‘吊喪’兩個字咬得極重，看孔艽的眼神也是似笑非笑。

在沒有看到孔艽之前，她都幾乎以為孔艽真的如傳言那般，死在了那星空袍造玄手裡。

凝霜那個一根筋的傻蘑菇，能想這麽多才怪了。

哭著喊著要去送孔艽最後一程，長青自然不能攔著。

孔艽幾乎能想到凝霜此刻在蒼梧派的畫面了，臉上有尷尬之色，當下趕緊轉移話題：“那真是不巧了。”

話音剛落。

周圍的空間已經一陣扭曲。

長青真人的這處洞府，已經完全被悟道碑拖入了一個獨立的空間。

長青真人、大鵬、孔艽皆被拖入其中。

這已經是孔艽第三次參悟悟道碑了，輕車熟路的找了個不錯的位置坐下。

舉目看向大鵬和長青真人，他們早已在悟道碑完全現世的刹那，進入了深層悟道狀態。

孔艽調整身體，也不耽擱這難得的時間，將眼睛投向悟道碑。

他一共有兩枚迎碑令，一個七天，一個三天。

交給大鵬的是三日期限的迎碑令。

“爭取三日之內，將燭微之瞳補齊！”

孔艽還沒有忘記，自己修煉的那仙法瞳術是殘缺，早有要將其補齊的想法。

寄希望於這一次參悟，能將剩下的半部仙法補齊。

補不齊也沒有關系，他還有一塊七日的迎碑令。(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