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對於掌生以下境界而言，不算短了。

  可對於掌生大能而言，真的就是一閉眼的功夫。

  而且仙法古月吟的修煉，哪怕是孔艽掌握了要訣，想要將其修煉到大成地步，也絕不是短時間能辦到的。

  畢竟那可是仙法。

  韓錫資質何等驚豔，乃是蕪東上一輩人中的第一人。

  他得到了太虛遊神至今，已經過去數十年，依然不敢說修煉到了大成。

  西煌福地一事，事關重大，關系到孔艽早年從雲紋碑上得到的機緣線索。

  眼下即便古月吟沒有大成，孔艽也能選擇暫時出關了。

  “可惜了，看來只有西煌福地事情了了之後，在尋思著繼續閉關了。”

  心頭有了決定，孔艽也不耽擱，化作一道流光，帶著傀儡鳥帽帽從頭頂那七星門門戶中穿過。

  視線陷入短暫的黑暗之後，青湖福地的湖光春色映入孔艽眼簾。

  他落於七座礁石中，牧小野所在的那礁石上。

  後者在帽帽出現時就停止了修煉，見得孔艽出現，略帶嬰兒肥的臉上頓時布滿喜意，快步迎了上來：“孔哥哥，你總算出關了。”

  孔艽並未告知牧小野關於西煌福地的事，臉上彌漫和煦笑容，輕輕說道：“讓小野久等了！”

  說著，孔艽環視一周，並未見到上官雨舟的身影，這次西煌福地事情不小，怎麽可以少的了他這個東仙嫡傳弟子的參與，當即問道：“上官師兄呢？”

  “上官師兄在孔哥哥閉關後不久，在這青湖福地引下掌生雷劫，也不知道去什麽地方突破了。”牧小野在孔艽面前就像是一隻快樂的百靈鳥，聲音都輕快了不少。

  “反正這裡也沒有外人打擾他。咱們就不等上官師兄了，直接回宗門吧。”

  孔艽則是不言。

  他可沒準備帶牧小野回去蒼梧派。

  現在蕪東風起雲湧，她作為幽精升輪必然是要受門派調遣，奔赴戰場的。

  她實力雖然不弱，畢竟涉世未深，對手又是玉庭門，孔艽可不放心帶她回去。

  沉吟許久後，孔艽溫柔一笑，將想好的說辭道出：“小野，這青湖福地靈氣可比蒼梧派更為濃鬱，適合修行。”

  “你不如就在這裡先修煉著，等上官師兄出關後，與他一共回來吧。”

  “但是，我想跟孔哥哥一起回去。”牧小野顯得有些不情願，之前還眉開眼笑的面龐頓時布滿愁容。

  “聽話！”孔艽語氣忽而肅然。

  牧小野撅了撅小嘴，她顯然是不敢忤逆孔艽的，隻得悶悶點頭。

  “放心，兩年後，就算上官師兄沒有出關，孔哥哥也來接你。”

  ……

  孔艽廢了好大勁兒才將牧小野情緒安撫下來。

  離開之前，他眸子突然盯向了礁石陣法的左側虛空某處，沒好氣的道了一聲：“出來吧，早就看見你了。”

  孔艽目光匯聚之處頓時泛起月華漣漪，凝霜那小巧的身形從隱匿中現身。

  她的狀態極好，孔艽能清晰看到她神魂之上有與自己那霽月神魂類似的太陰光華。

  且成功明悟了神通，實力直逼掌生中期。

  可惜草木之精因為壽元綿長，也導致它們突破極難，別看凝霜臨近掌生中期，真正要突破，怕是少不了百年。

  被孔艽一眼看破自己的隱匿手段，凝霜小臉顯得有些憤懣，頗為氣惱的道：“龍殊姐姐明明說了，先雲界能看破我行蹤的掌生不超出十人。”

  “你一個剛突破掌生的，憑什麽能看到。”

  凝霜一如既往的小孩心性，聽得孔艽啞然一笑，輕描淡寫的回道：“有沒有可能，我這就在那十人之內？”

  “你就吹吧！”凝霜直接投以孔艽一個大大的白眼。

  孔艽可沒時間與她繼續瞎扯，指了指牧小野，對著凝霜叮囑道：“我離開之後，麻煩照看我這小師妹。”

  “沒問題！”凝霜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牧小野畢竟也是在霜月壇接受過傳承的弟子，得了乙字十二授法。

  確實是孔艽的小師妹。

  其實不用孔艽多言，凝霜也會幫忙照看。

  反倒是牧小野，眨了眨眼睛，看著面前的凝霜，眼裡有疑惑之色。

  她當年在那傳承空間見到月凝冰芝時，後者還未化成人形。

  再加之那時候牧小野還小，哪裡記得凝霜的嗓音。

  不過牧小野看她深不可測，氣息與自己孔哥哥極為相似，也大致猜測她掌生的身份。

  當下甜甜的叫了一聲：“麻煩前輩了。”

  “叫姐姐。”凝霜肅然這小臉，對著牧小野道：“你難道不記得我聲音了，小東西？”

  牧小野愣了一下，幼時的回憶湧現，短暫失神後，化為驚喜。

  “是你呀，蘑菇姐姐。”

  凝霜小臉一抽，氣哼哼的表示，自己是月凝冰芝。

  “你們慢慢聊，我就先走了。”

  孔艽見兩人相處頗為愉快，也是徹底放了心，撂下這麽一句話後，托著肩頭上的帽帽，從礁石上飆射向青湖福地出口方向。

  離開之前，孔艽特意頓了頓身形，朝著長青真人洞府方向深深一拜，朗聲道：“真人，晚輩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不能當面與真人告辭。”

  “不日再來探望真人。”

  造玄真人神魂扎根於世界，整個青湖福地沒有一草一木能逃過她的眼睛。

  孔艽知道自己的話，長青是聽得到的。

  “去吧！”果不其然，話音落下，長青真人那熟悉的帶著慵懶的嗓音瞬時回蕩在孔艽腦海裡。

  末了還提醒了一句：“外界靈機已變，凡事小心。”

  “嗯！”孔艽應了一聲，隨後不再耽擱，以喚潮笛打開福地入口後，身形沒入其中。

  另一邊，參天之木撐天的盆地空間內。

  長青真人靜靜的看著面前的鏡子，畫面停滯在孔艽離開青湖福地的一幕上。

  直到孔艽離開良久，她才將鏡面撤去，無瑕的面容彌漫上些許的惆悵。

  “界門已經打開大半，用不了幾年，怕是異界造玄也要降臨先雲界了。”

  “那時候才是真正的棘手。”

  孔艽一路疾馳，從青湖福地到落霞山脈。

  十萬裡距離，硬是一天時間就趕到。

  掌生大能已經是眼下先雲界最高戰力，四域一海皆可去得。

  他趕到落霞山脈時，正好是傍晚時分。

  正是這片區域雲蒸霞蔚之時，絢麗的霞光鋪滿那片聯綿的群山，景致悠然平和。

  但孔艽知道，那只是表面的。

  隨著玉庭門的出現，這山脈注定殺機暗伏。

  正在孔艽準備進入那片群山之時。

  嗡！其前方的虛空一陣波動。

  一襲紅衣的三角眼男子身形從群山邊緣的虛空上現出身形。

  孔艽看清楚來人的容貌，原本凝重的神情霎時化為笑容，道了一聲：“言克道友。”

  庭言克笑了笑，那破鑼嗓音傳入孔艽腦海：“孔道友，總算是等到你了，快隨我來，掌門召見。”

  “師尊也來了？”孔艽表情稍息詫異。
    皇甫英可是從來不會衝鋒在第一線的，能讓他親臨落霞山脈，顯然這個老狐狸也相當重視這件事。

  庭言克沒有浪費時間，說完便朝著一個方向遁去。

  孔艽收拾好心情，緊跟而上。

  最終庭言克停在落霞山脈邊緣一個寂靜山谷內，一高陡岩壁之下。

  他轉身朝著孔艽點頭示意後，一頭撞入岩壁內，身形消失在其中。

  這處山谷僻靜無聲，還有薄霧繚繞，掌生大能也看不出來裡面有端倪。

  要不是庭言克帶路，哪怕是孔艽一眼看過去都不會發現這裡被人施展了手段。

  孔艽深深看了一眼庭言克消失的位置，大致猜測出來原因。

  “應是某件注靈重器遮掩的。”

  不及多想，也一頭撞入山壁。

  山內別有洞天，被人修繕出一個不下於青蒼殿的空間。

  隻做了簡單的修繕，裝飾都極為簡約。

  孔艽進入後，一眼就看到了這個空間的中央，立著一面古樸的銅鏡。

  鏡面上，正顯示著西煌福地入口處的畫面。

  “淬金門鎮門法寶，破妄玄鑒！”

  孔艽自然是認識那面銅鏡的，輕輕叫出了它的名字。

  當年皇甫英設計定嶽宗幾個掌生大能時，就是隱匿在暗處，動用這淬金門的破妄玄鑒來觀察定嶽宗動向的。

  它能窺探到萬裡之地，要是有人拿著這破妄玄鑒的玄鑒珠，置於某地，甚至能看到十萬裡范圍內的動向。

  顯然這裡距離西煌福地入口還沒有超出十萬裡距離，剛好在破妄玄鑒監視范圍內。

  “倒是個好用的注靈重器。”孔艽暗道一聲，旋即目光又定格在破妄玄鑒的周圍。

  那裡立著幾道身影，都面向破妄玄鑒。

  裡面有孔艽的師尊皇甫英、藥王谷谷主宇文葵、淬金門門主二把手袁笑之母姬東霞。

  聽聞淬金門門主不怎麽管事，之前都是苗江掌握實權。

  苗江道人死後，由姬東霞掌權，她到了，就等於淬金門門主到了。

  孔艽也是驚異於這一次的陣仗，暗道：“蕪東有頭有臉的門派掌門都到了，唯獨差一個莫生宗。”

  這個時間，孔艽也來到了自己師尊面前，道了一聲師尊。

  “嗯。”有外人在場，皇甫英沒有多言，只是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宇文葵和姬東霞的眼睛，則是早早在孔艽出現時，就無意間瞥了過來。

  這兩個剛剛突破掌生的大能驚異的發現，自己居然無法看透孔艽的修為。

  “蒼梧派後繼有人，不像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姬東霞搖了搖頭，語氣裡毫不掩飾對孔艽的讚賞。

  “這要看跟誰比了，眼下先雲界四域一海，誰不知道皇甫英掌座下的首徒，可是一個能和蠱疆聖子爭鋒的絕世天驕。”宇文葵輕輕應了一聲，說著投以孔艽一個和善的笑容。

  “兩位前輩過獎了，都是師尊教導有方。”孔艽佯作謙虛姿態，笑著回應兩人後，默默佔到了皇甫英身後。

  給足了皇甫英這老狐狸面子。

  使得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皇甫英，眼角都微微彎曲。

  不過眼下還有要事，皇甫英懶得和面前兩人客套，指了指面前的玄鑒對著孔艽說話，直入主題。

  “玉庭門的這幫家夥，廢了半天勁，在西煌福地外布下那大陣。”

  “為師找翟松鶴看過了，說是接引大陣。”

  “這一次玉庭門不會只有一個掌生降臨西煌福地，所以為師叫起了蕪東各派，恭候在這西煌福地之外。”

  說著，皇甫英轉頭看向孔艽，眼裡有似笑非笑之色。

  “這次的局是你布下的。”

  “這陣前指揮之權，要不就交予你來？”

  皇甫英的語氣半開玩笑，半似認真，孔艽還沒有反應過來。

  姬東霞和宇文葵臉上已經有異樣神情彌漫。

  陣前交權，還是面對異界大派，這等重要的事情。

  皇甫英居然在這時候唱這一出，也不知道是何用心。

  現在不管孔艽接不接權，皇甫英此舉無疑都是在告訴蕪東各派，蒼梧派下一任的掌門極有可能是孔艽了。

  還有更加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告訴外人，蒼梧派離了他皇甫英，一樣是蒼梧派第一大派。

  但以孔艽對皇甫英的了解，他要表達的遠不止於此。

  他抬起眼皮，目光和後者對視在一起，皇甫英的眼裡帶著外人難以讀懂的詭譎。

  “玉庭門掌生數量不明，這一戰，是先雲界對戰異界的第一戰。必須要贏！”

  “師尊……是想親自上陣！”

  “他已經做好要戰死的準備了嗎！”

  孔艽心頭大駭，皇甫英可不是一個輕易言死的人。

  他能做到這一點，明顯讓他顧忌的並不只是玉庭門的掌生大能。

  “師尊顧忌的是玉庭門的造玄真人！”

  孔艽早就將自己在無盡海的經歷告知於皇甫英過了。

  皇甫英也是知道玉庭門有造玄的存在。

  哪怕現在先雲界界門還不容許造玄降臨。

  但之前，造玄已經能通過界門對先雲界造成一定的干涉。

  眼下界門又開啟到了掌生都能通過的程度，誰知道造玄能在先雲界做到什麽地步。

  任何的計謀，在絕對實力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皇甫英顯然明白這一點。

  想通了其中關節，孔艽果斷搖頭，低沉的回了皇甫英一句：“師尊，蕪東各派可都仰仗您運籌帷幄的計謀。”

  “這陣前指揮之權，還是得您來，弟子願當馬前卒。”

  孔艽廢了這麽大勁兒，可不是來當什麽陣前指揮的。

  他要的是西煌福地的機緣，只有衝鋒在前，才能達到目的。

  至於造玄真人，孔艽不信，他能親臨先雲界。

  只要不是造玄親至。

  自己有殘日箭護身，暫時還是安全的。

  當然，皇甫英有些話是對宇文葵和姬東霞說的，讓這兩個門派不要有輕視和怠慢的心思。

  他皇甫英都能死，蕪東的掌生，又有誰不可以死？
  宇文葵心思深沉，讀懂了皇甫英話裡話外要表達的意思，當即輕輕回道：“皇甫掌門還是在這裡握籌布畫吧，蕪東各派的老家夥們也放心。”

  “這一戰，藥王谷絕不後退半步。”

  姬東霞也適時在旁附和：

  “異修之危，危害的何止蒼梧派一家，大敵當前我們幾派同氣連枝，皇甫掌門大可放心，”

  “淬金門也必將殞身不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