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龜裂荒蕪的田野間,一群饑民正在遊蕩,死氣沉沉猶如行屍走肉。
腳下禾苗枯敗,野草也都乾枯發黃,有一點綠意的早已被挖了根,樹皮更是被扒個乾淨,想吃土塊還得辛苦尋水下咽。
奚裡混在逃荒隊伍間,茫然向前蹣跚而行,望著乾裂的田地,一旁乾枯的溝渠裡,幾具餓殍倒在裡面,奚裡雙目無神,他至今都還不明白,他一個現代人為什麽會突然回到了古代,還剛好遇到了大饑荒。
“前面就是府城了,孩子,你要撐住了,到了府城就有救了。”
這時候,奚裡的耳旁傳來了一個聲音,奚裡強撐著精神望去,一個老人的懷裡抱著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孩,小孩的雙手無力地耷拉著,在老人的懷裡一動不動。
看到這情況,奚裡只是繼續低著頭往前走,來到這個世界近三個月,見慣了生死的他知道,那個小孩已經沒救了,從那雙手耷拉就能夠看得出來,那小孩就算還有氣,估計也撐不過今晚了。
走了一會後,奚裡脫離了人群,走到一棵被扒光了樹皮的枯樹下,從懷裡取出了一塊髒兮兮的破布,破布包著的是一小塊又黑又硬的乾餅,這種東西若是放在以前,他連看都不會看,不過現在這東西已經是他賴以生存的寶貝。
小心翼翼地掰了一角後,奚裡鄭重地將剩下的乾餅包好,然後才放進懷裡,將掰下來的乾餅放進嘴裡後,依靠口水將乾餅潤濕,最後用力地咽下去。
稍微補充了一下體力後,奚裡才跟著人群繼續往前走,前面就是府城了,這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可能,他懷裡的那小塊乾餅就是他所有的存糧,若是乾餅吃完了,他還走不到府城,那他就只能成為那溝渠裡的餓殍中的一員了。
好在天隨人願,跟著人群又走了十幾裡地後,遠處出現了一座高大的城牆,看到這一幕,奚裡強撐著精神,將剩下的兩指大小的乾餅囫圇吞進嘴裡,然後邁動艱苦的步伐朝著城牆走去。
隨著離府城越來越近,周圍的難民也越來越多,這時候,城門邊上的一個小門打開,一大隊士卒從裡面魚貫而出,將所有難民都隔絕在外,形成了一大片空地。
然後幾十人推著木板車從小門中走出,木板車上放著好幾個大木桶,一股食物的香味從木桶中傳出,一時間,所有難民都是不要命地朝著小門湧去,奚裡也使出身上殘余的體力,奮力地朝著城門擠去。
“擠什麽擠!”
這時候,一聲粗暴的吼聲響起,然後奚裡便感覺到一股巨力從前面傳來,隨後一個人的手肘突然撞在了奚裡的胸口,本就已經搖搖欲墜的奚裡被這力量一撞,一瞬間便眼前一黑,幾乎昏死了過去。
當奚裡回過神來,早已經被擠到了很靠後的位置,見狀,奚裡急忙奮力朝著前方擠去,朝廷賑災的粥可沒多少,他現在已經沒有存糧了,若是沒有領到粥,他就要餓肚子了。
一旦餓肚子,明天就更沒力氣和其他難民爭了,他遲早會餓死在這裡的,那些士卒絕對不會讓他們這些難民進城裡的。
只是剛擠到木板車前,奚裡便聽到施粥的人喊道:“沒粥了,明天再來!”
看著施粥的人推著木板車從小門回到了城裡,本就全靠一口氣支撐的奚裡隻覺得胸中的那股氣泄去,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直接昏了過去。
………
當奚裡從昏迷中醒來,太陽已經西下,只剩下一層昏黃的光芒照亮著周圍,
讓人不至於一摸瞎。 咕~~
這時候,肚子“咕”的一聲,強烈的饑餓感讓奚裡的肚子瞬間翻江倒海,奚裡抬頭看了一下周圍,想要找人討一點吃的,可惜張眼望去,只有一些難民還在城門口遊蕩。
這時候,不遠處的人群吸引了奚裡的注意,奚裡強撐起精神,朝著人群走去,現在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若是再找不到吃的,恐怕明天就真的沒有力氣去爭奪朝廷賑災的粥了。
來到人群外,奚裡看到所有人都圍著一個棚子,棚子外有七八個衙役負責守衛,將這個棚子圍得嚴嚴實實,棚子中只有兩個道士百無聊賴地打著坐。
“一個月六兩銀子啊。”
這時候,奚裡聽到身旁一個人低聲說道。
“羨慕有什麽用。”
另一個難民嗤笑道:“人家招的是劊子手,要有天煞孤星那種命才有資格吃這碗飯。”
天煞孤星?
聽到這話,奚裡心中一動,他現在似乎很適合啊,畢竟他在這個世界是孤家寡人,說是天煞孤星也絲毫不為過,至於劊子手什麽的,說實在的,他現在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哪裡還能想那麽多。
擠到棚子前,奚裡有氣無力道:“幾位大哥,我想要當劊子手。”
“家裡還有沒有親人活著?”
為首的衙役打量了一下奚裡後,開口問道。
“沒有了。”
聞言,奚裡搖了搖頭道,雖然他父母姐弟都還活著,但並不在這個世界上,所以他也沒有說謊。
“進去讓兩位道長看看吧。”
聽到奚裡的話,衙役擺了擺手道,然後讓開了一條路。
“咦?”
奚裡剛剛走進棚子,其中一個道士便驚咦了一聲:“師兄,這人的面相好邪啊!”
聽到自家師弟的話,卜滕睜開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奚裡,同樣也是眉頭一挑,他們在這裡招了三天劊子手,可連一個合適的都沒有。
沒想到來一個合適的,竟然就這麽邪,從奚裡的面相來看,奚裡不僅僅直系血親沒了,連五代以內的族親都沒了,這完全就是孤魂野鬼啊。
“就他吧。”
回過神來後,卜滕擺了擺手道:“讓衙役送他回衙門,我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是,師兄。”
聽到自家師兄的話,葛存點了點頭,然後將棚子外的衙役喊了進來。
而此時的奚裡則是一臉的茫然,他也沒有想到,他連一句話都沒有說,竟然莫名其妙就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