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奴婢的同鄉多喜被陛下杖斃了。”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的跪伏在栗姬面前。
“沒用的廢物,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栗姬臉黑得和鍋底一樣。
上午內侍來報,說陛下晚上會來淑芳殿休息。這讓栗姬一天都高高興興的,卻不料想眼看到晚膳時間了,陛下居然去了劉家小寨。
王娡這條母狗,整日間的就知道魅惑皇帝。哼!不就是依仗著小彘兒受寵?
小宮女跪伏在地上哆哆嗦嗦,不敢抬頭看心情極差的栗姬。
“起來吧!月奴,給她拿些錢。不要到處亂嚷嚷!”
“諾!”
打發走了小宮女,栗姬重新躺回到榻上。
皇宮裡的日子真是煩透了,有王娡姐妹魅惑皇帝,又有梁王不知死活的來爭儲君位置。
哼!還想著跟劉榮拉攏關系,神仙殿的老太太,還想著堂兄弟多親近親近。
親近個屁!
高祖皇帝立下的規矩,非長子不得立為太子。跟我家榮兒搶皇位,待榮兒登基,就把該死的梁王廢了。
心情正在抑鬱,忽然間有小內侍來稟報:“主子,大行令來了,就在宮門外。”
“什麽?大哥來了?這個時候了,他進宮來幹什麽?”栗姬看了看外面已經黑掉的天,有些發愣。
“說是陛下的旨意!多的,仆也不知道。”
“沒用的奴才,滾滾滾!”栗姬沒好氣揮了揮手,親自去宮門口迎接大哥栗犇。
“大哥,怎麽這個時候進宮?”
“陛下的旨意,說是要我來淑芳殿用晚膳。我也沒明白怎麽回事呢?你知道嗎?”栗犇見到栗姬,只是虛虛的一禮便罷了。
“我也不知道!上次因為栗彪的事情,陛下給了我好久的臉色看。”
“那個蠢貨,哥哥已經打斷他的雙腿,將他遠遠的打發到莊子上了事。今後,再也不許他踏足長安。”
提到栗彪,栗犇便氣得腦袋疼。
白白搭進去幾十萬錢不算,還淪為了長安勳貴的笑柄。最重要的是,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皇帝。
如果不是親生兒子,栗犇恨不得千刀萬剮了他。
“陛下倒是說來我宮裡用晚膳,可剛剛內侍來稟報,說是去了劉家小寨姓王的那個狐媚子那裡去了。
大哥,你看看人家。外面只有一個貪財好色的兄弟,偏偏能幫著陛下做事。
弟弟辦差得了臉,姐姐在宮裡面過得也榮光。
再看看咱家!妹子在宮裡,好沒臉面。若不是生了榮兒,現在還不知道被人欺負成什麽樣子呢。
咱家裡人也給妹子漲漲臉,立下個什麽功勞,或者乾點兒讓陛下開心的事情。
只要……”栗姬左右看了看,隨行的內侍宮人立刻住了腳,拉開了與兄妹二人的距離。
“只要榮兒登了基做了皇帝,咱家不是要什麽就有什麽?
你看看皇宮裡這些皇子,哪個是省油的燈。天天在皇帝面前邀寵,為什麽?還不是承明殿裡那個位置?
自家兄弟靠不住,打他皇位主意的叔叔也靠不住。榮兒能靠誰,還不是你們這些當舅舅?
只要榮兒當了皇帝,丞相、太尉、禦使大夫都得是咱家人把持。這樣,榮兒才能安心做皇帝不是?
大哥……你聽沒聽進去啊!”
栗犇從小疼愛栗姬,現在這個妹妹撒起嬌來,栗犇只能點頭。
“知道了!知道了!可天威難測,
陛下想要什麽你也得告訴我啊。 就像上次,那袁昊明明是陛下的一條狗。可卻沒人說啊!
若是知道那是陛下的人,他要多少錢給他就是了。反正,這些錢都會進未央宮,給妹妹你支應。”
兄妹二人走進正殿還沒坐下,就聽到小內侍匆匆來報:“主子,陛下朝著淑芳殿來了。估計再有一會兒,就能到宮門口了。”
“蠢奴才,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隨著本宮去迎駕?”栗姬喝罵了一句,身邊的內侍宮人,齊齊轉身再次前往宮門口。
“妾參見陛下!”
“臣大行令栗犇,拜見陛下!”
“行了!行了!都起來吧,今天只是敘敘親戚之誼。
走,進裡面說。”劉啟顯得很高興,笑吟吟的接受了兄妹二人的施禮,招呼著栗犇跟著進去。
栗姬興奮的扯了扯栗犇的袖子,精致的眉毛挑了又挑。
走入大殿坐定,劉啟笑著看向栗犇:“前些時,為了栗彪的事情朕懲處了栗家。
朕不是不念舊情的人,可懲處栗家是為了什麽呢?就是因為你們栗家囤積糧食,導致長安糧價飛漲。朕登基了三個月,糧價漲了三成。
你讓外面的人怎麽說朕?
我們是親戚,你們是榮兒的舅舅。這樣傳揚出去,榮兒的臉面也不好看。
就好像這一次,朕想著冊封榮兒做太子。朝廷裡好多朝臣,就拿著你們栗家作伐說事兒。
說是選太子就是選國家的未來,外戚如此貪婪,怎可選為儲君?
你們讓朕怎麽說?
今天喊你來,一是念著親戚之誼給你提個醒,收斂一些。
二呢……!也是告訴你們栗家,朕不會忘記朕當太子時,栗家的幫助。
為了朕登基,你們栗家死了三個人。朕都記得!”
“臣,代死去的兄長謝陛下。
上一次的事情,是臣的過錯。求陛下不要因為此事,耽誤了冊封太子的大事。
若是如此,栗家縱是萬死也難贖其罪。”
“起來!起來,都說了,今天沒有君臣都是親戚……”劉啟揮了揮手,示意拜服在地的栗犇坐好。
“陛下,餓了吧。一邊用晚膳一邊聊,妾準備了上好的紫金醇。”
“嗯!”劉啟瞥了打斷他說話的栗姬一眼。
會看臉色的人天生就會,不會看的……看一輩子也學不會。
酒菜很快擺上了案幾,劉啟只是瞄了一眼餐具便失去了食欲。
解手刀、手叉子、箸……
陶盆裡的羊肉已經有些涼了,居然還能看見血絲。
以前倒是喜歡吃這種鮮嫩一些的,可現在……看到帶血絲的食物,就有些反胃。
好在紫金醇還是不錯的,倒在酒盞裡面呈琥珀色。這白瓷酒盞好像哪裡見過……劉啟不由得端起來端詳了一下。
“這是哥哥進上來的,說是長安城裡少有售賣,價比黃金。哥哥知道陛下喜歡,特地買來獻給陛下。”
栗姬喜滋滋的向劉啟稟報。
“有心了!”劉啟點了點頭,不知道栗姬知道這東西就是袁昊弄出來,專門坑勳貴錢的,會是個什麽表情。
“剛剛說到哪裡了?”
“呃……!陛下說冊封太子的事情。”
“嗯!
想必栗姬已經告訴你了,那天在神仙殿發生的事情。
朕也想盡快冊封太子,可你家弄出的事情,讓朝臣抓住了把柄。現在朕也很難!
再就是,太子現在沒有足夠的功績,威望也難以服眾。
今年關中大旱,朝廷又拿不出來糧食賑災!哎……
不說這些煩心的事情,來來來……!我們許久未曾飲酒,飲勝!”
“諾!”栗犇端起酒盞,卻見到栗姬拚命的向他使眼色。
“陛下!”栗犇放下酒盞。
“臣身為臣子,職責就是為陛下分憂。更何況,此事也是因臣的家人引起。
臣願捐出五十萬石糧食,以供陛下賑災之用。”
“關中廣袤,受災百姓有數十萬。五十萬石……哎!”劉啟再次歎了一口氣。
“臣願獻糧八十萬石!”栗犇咬了咬牙。
“八十萬石,也只夠吃到來年開春的。”
“臣願獻糧一百萬石,以解陛下心憂。”為了劉榮的儲君之位,栗犇心一橫。
“大行令,真乃是朕的肱股之臣。朕決定,十日後冊封榮兒為大漢太子。
朕,親自為他主持冊封大典。”
“臣為陛下賀!臣為太子賀!臣為大漢賀!”
栗犇眼裡流著淚,心裡流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