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乍起的時候，周亞夫終於從終南山裡面鑽出來了。跟著他一起鑽出來的，還有一萬余疲憊不堪的北軍細柳營將士。

　　半個多月的追殺成績斐然，五十多牛車的人頭就是軍功最好的證明。

　　那個叫做蔡澤的將軍，腦袋被裝進一個盒子裡，由周亞夫捧著獻給劉啟。

　　有軍功就要有賞賜，這是大漢的老傳統。周亞夫的封地又往外擴了好大一塊，多了五百戶食邑。

　　跟隨周亞夫進終南山剿匪的細柳營士卒，也各有褒獎。

　　劉啟下旨在長安近郊修築京觀炫耀武功！

　　有臣子當庭認出，蔡澤乃是吳王會下一偏將。

　　廷尉署審訊俘虜時得知，楚王在先帝國喪期間狎妓淫樂之事。

　　劉啟震怒之下，下旨申斥吳楚二王。並將吳楚二王之事，廣為傳播。

　　一時間，長安城裡滿是對吳楚二王討伐之聲。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

　　道者，令民與上同意也，故可以與之死，可以與之生，而不畏危。”

　　袁昊騎在馬上，嘴裡背誦著孫子他老人家的兵法。

　　“問你石炭礦的事情，幹嘛要吊書袋子。”田蚡對袁昊答非所問很不滿意。

　　話說，這石炭礦裡面也有王美人的股份。當然，出頭持股的人是田蚡。

　　“呵呵！”袁昊笑了一聲沒說話。

　　沒文化就是沒文化，袁昊覺得田蚡的文化素養需要極大提高。

　　“小昊的意思是，削藩就要開始了。陛下這是在造勢！咱們的蜂窩煤生意，恐怕要優先供給軍資了。”陳午歎了一口氣。

　　作為皇帝的忠實走狗，這個時候肯定是不能和皇帝算錢的。

　　“前面就是京觀了，一路上都是在說這些沒意思的事情。”李當戶手中馬鞭遙遙一指。

　　遠遠的看到許多人在忙碌著，修築一個類似金字塔的東西。京觀這玩意，袁昊在歷史書上沒少看，這還是第一次見真的。

　　戰馬馳到一裡地遠的地方，袁昊就聞到濃重的腥臭味兒。

　　那種味道，不但臭而且腥氣衝天。只要聞一下就犯惡心那種！

　　還沒靠近一百米，袁昊就受不了了。撥馬往回走，還沒跑出多遠就吐得稀裡嘩啦。

　　太難聞了！

　　那味道，比李當戶半個月沒洗過的臭腳猛多了。

　　“不看了！不看了！”

　　袁昊一邊喝著水囊裡面的水漱口，一邊擺手。

　　“哈哈，說來看京觀的是你。現在不看的也是你！

　　我看，咱們還是回長安城裡好好大吃一頓。在終南山裡面挨了一個月，嘴裡快淡出鳥來。”田蚡大笑拍打著袁昊後背。

　　“這五六千首級聚在一起，味道的確很衝。在邊廷見過的死人雖多，但大多是幾具十幾具百十具，幾百具屍體的都不多。

　　況且邊廷狼多，屍體多不多少天就被啃光了。哪裡像這樣，摞在一起等著爛掉。回長安吧，看這些腦袋也沒意思。”

　　李當戶抽了一下鼻子，看了一眼遠處的京觀。

　　腥臭的味道徹底湮沒了哥兒幾個的好奇心！

　　袁家的廚子跟著去了葛碑，想在長安城裡吃上袁家飲食，只能去館陶公主府開的西市大酒樓。

　　今天的長安西市格外熱鬧，看著館陶公主府的護衛們在前面橫衝直撞的開路。

　　剛準備學習一下的黑家兄弟，被老裡正薅了回來。

　　前行了半條街，終於知道今天為毛西市會很擠了。

　　路邊人市上搭了個高高的台子，台子下面站滿了長安百姓。

　　而台子上則是這一次周亞夫在山裡面俘獲的俘虜！

　　看到這些俘虜，黑家兄弟對視一眼。若不是漁老的決定，現在被發賣的可能就有他們。

　　“大家快來看啊！看看這牙口，看看這身腱子肉買回家去，可是最好的壯勞力。”

　　內史監的管事，用手掰開壯漢的嘴，露出一嘴黃黃的大板牙。

　　“別說，還不錯！”田蚡看了一眼台子上。

　　看這家夥猥瑣的表情就知道，他說的不是那個壯漢而是兩個穿著麻衣的女子。

　　“什麽審美！”袁昊不屑的看了一眼。台子上那倆，除了胸大沒有任何優點。

　　尤其是其中一個，臉上還有好多麻子。

　　“不是說那些女人，你看看台子邊上那些東甌人。”田蚡指著台子邊上，被鎖鏈鎖著的一群人。

　　這群人大概有二三十人，有花白頭髮的老人，也有十幾歲的娃娃。

　　一個個衣衫襤褸，有人身上還帶著傷。 最慘的幾個家夥，腳上連鞋都沒有。

　　“你怎麽知道他們是東甌人?”袁昊看著田蚡十分奇怪，身上只有幾片麻袋片兒，這也能看出是東甌人?

　　“我在山裡面的一個月不是白乾的！

　　這些東甌人是專門給賊人打造兵刃的，據說手藝還不錯。”田蚡很是得意的向袁昊解說。

　　因為這次立下功勞，劉啟已經有意將他提拔到內府監少監的位置上。這個職位，可比廷尉署郎官油水大多了。

　　“哦！”一聽說這些人會冶煉，袁昊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匠人在這年月不吃香，大多數是大戶人家的奴隸。好像歐冶子那樣的鑄劍大師，實在是鳳毛麟角。

　　漁老精於營造，蓋房子他沒問題，冶煉就有些難為他。這兩天主持在鷹嘴岩冶煉，已經煉廢了好幾爐鐵水。

　　袁昊正愁找不到懂得冶煉的人才，沒想到這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

　　“把那些人都買回來！”袁昊馬鞭一指，鄧通立刻帶著黑家兄弟擠了過去。

　　黑家兄弟如同破冰船一樣，在人群中劈波斬浪。擠到台子下面，撞開一個留著鼠須的家夥。

　　“這些人，我家主人都要了。”鄧通非常有氣勢的一劃拉，表示這一片人他都要了。

　　袁家人，就是這麽豪橫！

　　“哈哈哈哈，這不是鄧大夫麽?怎麽，當奴才了?以前，你不是挺瞧不起給人當奴才的麽?”

　　一個嗓子尖細的聲音，在邊上驟然響起。

　　鄧通臉上的肌肉一抽，回頭看的時候，眼睛不由得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