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午良也不管魏冉如何心急,只是慢條斯理地笑著:“魏冉呐。”
“你能有現在的態度,羋良很高興。但是你嘴裡的說辭,羋良不喜歡。”
“本侯早就說了——有和太后、秦王換命的機會,是羋良的榮幸……”
魏冉實在蚌埠住了,眼看著無數個陶瓦罐還在一個個在天空劃過優美的弧線……一時間急得跳腳,不耐煩地出言打斷:“君侯不必多說了……隻說要什麽條件就好了!”
熊午良溫和地笑了:“既然如此,本侯便姑且說之——若丞相不滿意,那繼續廝殺便是。”
“反正本侯的‘天火’,也未必能真的燒死太后和秦王……說不定最後本侯一無所獲,隻燒死了些平民……到時候汝等將我擒下,豈不賺大了?”
魏冉:“君侯莫要兜圈子了,直說吧!”
熊午良不笑了,目光炯炯,十分認真:“第一——本侯要拿回屬於楚國的丹陽之地!”
“第二——武關,日後歸楚國所有!”
魏冉怔住了!隨後,無比的憤怒再次湧上心頭!
丹陽之地還給楚人不算什麽——反正現在楚軍在實際上也已經完全控制了丹陽之地。
而且說白了——丹陽之地也就是一塊貧瘠的、人口不多的山地。
還回去就還回去唄,實在不行以後再搶回來就是——甚至這個‘以後’不會很遠,有可能開春之後秦軍便會出擊。
你說‘信義’?不好意思,咱老秦人不講究那個虛無縹緲的、用不著的東西。
但是武關?這個熊午良竟然想要拿走武關?
敲裡嗎!你還真敢開口!
武關那是秦國的南大門呐!有武關在手,整個秦國南部盡可高枕無憂,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武關就是‘無敵’的代名詞!
有武關在手,秦國想揍楚國就揍楚國,楚國要是被打急眼了想拚命,秦國也可以退守武關。
也就是說,秦人只要控制住武關,對楚國的戰爭就基本上立於不敗之地!
現在,熊午良想要武關?
焯!
你踏馬瘋了是吧?
癡人說夢!
再退一步說——把武關交給楚國,這代表什麽?
這是割地啊!
這是承認戰敗啊!
大秦自商鞅變法以來,幾乎未嘗一敗!
若是在魏冉的任期內開這個先例……那將是魏冉執政生涯中難以抹去的汙點。
魏冉難以置信地怒吼道:“羋良小兒,你太過放肆了!”
“此戰充其量只是個平手……你居然想讓我大秦割地?”
“笑話!”
“天大的笑話!”
“秦人只會死戰到底!土地可以在戰場上丟,但絕不能在談判席上丟!”
熊午良倒也不惱,只是輕輕一笑,好言安撫:“魏冉呐,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首先,你不是秦人……你是楚人。”
魏冉氣勢一滯。
熊午良接著一攤手,理所當然地說道:“再說——武關確實已經在戰場上丟了呀!”
魏冉眼冒金星,張口結舌。
被熊午良簡單粗暴的幾句話,懟得一個字兒說不出來……
“羋良,丹陽之地可以還給楚國……兩國從此修好,不動刀兵……但是武關,萬萬不能割讓給楚國!”魏冉試圖讓熊午良清醒一點。
熊午良二話不說:“送客!”
魏冉還想再勸。
一旁的鍾華眼睛一豎,喉嚨裡擠出幾個字:“亂棍……”
魏冉嚇得後背一涼,撂下一句狠話,掉頭就走:“熊午良,你好大的野心……那咱們就走著瞧!老夫不信你的火油彈就扔得那麽準……”
看著魏冉匆匆離去的背影,召滑從暗處走了出來,對著熊午良疑慮道:“主君,你就那麽自信——魏冉不會破罐子破摔來拚命?”
熊午良笑了,胸有成竹。
從歷史上來看——魏冉這個人,癡迷權力、貪婪成性。
在真實歷史上,秦昭襄王嬴稷親政奪回權力之後,魏冉被驅逐出關外——居然還有心攜帶大量的財寶(據記載,魏冉走出鹹陽關卡時,載物坐人的車子有一千多輛,很離譜)。
這樣的人,在手握權力的時候,是不願冒險的。
因為冒險就意味著有可能失去……以魏冉如今膨脹的權力欲、控制欲……他絕對承受不了賭輸的後果。
整個秦國也承受不了。
熊午良已經扔出去兩三百個火油罐了,現在手頭還有七八百個——如果將這些罐子全部扔進鹹陽城區內,就算不能恰好燒死太后、秦王……也會讓鹹陽城付出慘重的代價。
秦國的公卿會有相當多的一部分,死於‘天火’之下。
秦國一樣會元氣大傷,一樣會動搖統治根基。
這個後果,是秦人無法承擔的!
“本侯心中有數。”熊午良如是笑道:“火油彈繼續發射!給秦人持續的心理壓力!”
……
話說魏冉怒氣衝衝地回到鹹陽城內,立刻有人匯報:“丞相,剛才太后派人來過——等您回來,要第一時間去鹹陽宮!”
魏冉心裡一緊……發生甚麽事了?
也顧不得多問,魏冉大步匆匆直奔鹹陽宮……到了之後,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瞠目結舌!
只見秦國公卿,齊聚一堂!
皆怒氣衝衝地瞪著魏冉!
有一個秦國王族老臣往前邁了一步,怒氣衝衝地指著魏冉的鼻子,十分無禮地吼道:“魏冉,你不是去議和了嗎?為什麽楚人的‘天火’還在肆虐?”
魏冉血壓再度升高……卻也不敢發泄。
他和宣太后確實在秦國隻手遮天,但是有些人還是不能隨便得罪的。
譬如眼前這個王族老臣,自從惠文王剛即位時便是大秦重臣……如今雖然已經退出政壇多年、僅擔任個顯赫的虛職,但仍然擁有極大的威望。
魏冉有些艱難地說道:“那羋良實在貪婪,竟然……”
王族老臣顫顫巍巍地用拐杖狠狠敲著大殿內的地磚,怒氣勃發:“休要多言!”
“我等已經忍無可忍!”
“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都要立刻讓外面那個小子停止攻擊!”
其余的一眾秦國公卿也怒氣勃發,齊聲稱是。有些靠著軍功爵發家的的火爆公卿,甚至當場擼袖子亮膀子,對著魏冉虎視眈眈,大有隨時準備動粗的意思。
那為首的王族老臣甚至用手扶著宮殿裡的柱子,顫抖著舉起拐杖,指著魏冉的鼻子:“再不製止外面的那個小子,老朽便給汝的臉上再添一道紅印!”
魏冉一時間顧不上憤怒,而是茫然地望向了坐在上位的宣太后……
握草。
發生啥了?
這踏馬,到底是什麽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