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人直接擺手道:“這次上峰直接點名讓我們津門站把柏烈森弄出來，就是為了乾掉湯竹林的。柏烈森這次失手並且在看守所裡受折磨，完全就是因為湯竹林的原因。而湯竹林這個漢奸本來就是一個有奶便是娘的家夥，日本人一進津門，他就主動跳出來要投靠日本人為虎作倀。對於這樣的人，我們必須要嚴厲製裁。”

　　蔡牧陽點了點頭，他現在已經明白了上司的盤算。

　　中年男人繼續說道:“目前全國的抗戰形勢非常糟糕，日本人正在長驅直入，殺我同胞，佔我土地，人神共憤。而那些投靠了日本人甘願當漢奸的，我們必須要選幾個有影響力的殺掉，以儆效尤！我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投靠日本人當漢奸是會被清算的。只不過目前在津門，我們站的行動人員很少，每一個都是寶貴的力量。所以上峰才會下令將柏烈森弄出看守所來，這柏烈森和湯竹林是仇人，利用柏烈森的復仇心理乾掉湯竹林。即便是柏烈森失了手，日本人也只會追查到柏烈森的身上，認為這是一起仇殺，並不會對我們津門站有多大的威脅。”

　　頓了頓，他又囑咐蔡牧陽道:“你暫時先不要對柏烈森亮明身份。如果他真有那麽大的本事能乾掉湯竹林並全身而退，那個時候你再對柏烈森亮明身份不遲。對於這種江洋大盜，用家國情懷去影響他不管用，你手上那枚玉扳指的作用可能更大一點。當然，你也不妨在亮明身份後歸他一點甜頭和指望，讓他離開津門後繼續為我們所用。”

　　“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蔡牧陽立即回答道。

　　同樣在這天晚上，張鴻運在家裡將一張小紙條放到了煤油燈上點燃燒掉。望著紙條上的火焰，他正在思考。

　　這張紙條是他從與於鳳梅聯絡的死信箱裡取回來的，在紙條上記載著於鳳梅對他匯報的情況。

　　關於謝長明的下落，於鳳梅並沒有從李雨亭那裡打聽到什麽消息。而李雨亭本人也說，在高等法院裡，除非有案子進入了審判流程，李雨亭才會知曉。張鴻運明白李雨亭說的是實話，他也發現李雨亭目前所在的位子其實也不是什麽都能知道，還是有局限性的。

　　而於鳳梅還再次請示他，李雨亭再一次對於鳳梅提出要於鳳梅搬到隔壁一起居住的要求，對這個要求於鳳梅不知道該如何答覆李雨亭，想聽聽張鴻運的意見。

　　對於這件事，張鴻運倒是想了很多。其實自從於鳳梅匯報說李雨亭到處宣揚於鳳梅是他未過門的未婚妻後，張鴻運就覺得這可能是李雨亭一石二鳥的算計。

　　李雨亭這樣做的目的，除了能解釋那天去明勝巷以外，張鴻運估計李雨亭可能應該是猜出了於鳳梅的真實身份，到目前為止，由於李雨亭的身份組織上並沒有給出具體結論，所以李雨亭目前和黨組織是沒有聯系渠道的。

　　而既然李雨亭猜出了於鳳梅的真實身份，那麽就有可能利用於鳳梅來作為向黨組織傳遞消息的渠道。只不過李雨亭使用的是暗示的辦法，並沒有挑明而已。

　　張鴻運從一開始懷疑李雨亭是叛徒，直到李雨亭在明勝巷主動為於鳳梅解圍和示警後，他才轉變了對李雨亭目前狀態的猜測。

　　但由於許副部長一直遲遲未能給出一個關於李雨亭身份的確切答覆，所以他只能這樣樂見目前李雨亭利用於鳳梅這條渠道向地下黨組織暗示某些消息的舉動。

　　因此，於鳳梅匯報說李雨亭要求她搬到李雨亭隔壁去居住這件事，

張鴻運傾向於同意。畢竟，現在於鳳梅和李雨亭之間的公開關系是未婚夫妻，而且李雨亭還把這種關系弄得人盡皆知，於鳳梅和李雨亭長期不在一個地方一起居住，確實顯得有點奇怪了。　　現在李雨亭已經輸了，日本人也開始對於鳳梅產生了某種興趣，那麽為了把假戲做得真一些，於鳳梅也應該搬到李雨亭的隔壁去居住，反正那是個院子，從外面看，於鳳梅和李雨亭是同住在一起的。

　　另外還有一點，黨組織的經費實際上相當緊張，再加上津門地下黨組織還接受了上級的命令采購兩部電台，這就讓經費徹底捉襟見肘了。這還有賴於於鳳梅前段時間上交了一筆錢，據說是當初於家為了保釋於鳳梅拿出來的保釋費， 只不過後來由李雨亭出面，又將這筆保釋費給要回來了。

　　而於鳳梅孤身一人來到津門工作，光是要租一個住處就要花費不少錢，如果搬到李雨亭的隔壁去住，按照李雨亭的說法，那個院子都是李雨亭租下來的，也就不需要於鳳梅付房租了。

　　思前想後，張鴻運終於決定讓於鳳梅搬到李雨亭的隔壁去居住，他在煤油燈搖晃的火焰下給於鳳梅寫了一張作為答覆的紙條，同時他再次要求於鳳梅要多和李雨亭接觸，暗示李雨亭去查詢有關謝長明的下落信息。

　　其實不用張鴻運操心，李雨亭也在暗中行動。自從上次於鳳梅三分五次在他面前提到日本人對於進出津門以及市區內華界和各個外國租界之間來往的人員進行嚴格盤查之後，他就意識到了日本人應該是在秘密追捕某個人。

　　而這個被追捕的人應該是和地下黨組織有關，於鳳梅上一次和他見面時的暗示，讓李雨亭明白最近日本人正在秘密偵辦一起與地下黨組織有關的案子。所以李雨亭決定這幾天要去一趟市警察局打探點消息，另外也會去第三特別區警察分局，想辦法看看那個被日本人保護性關押起來的《庸報》津門印刷廠經理的現狀。

　　如果這個印刷廠經理被放出去了，說明日本人已經不擔心地下黨組織對印刷廠經理實施報復了，也就說明這個與地下黨組織有關的案件已經被日本人偵破。

　　李雨亭先去的地方是津門市警察局，他到這裡來有一個合理的借口，那就是要來看看市警察局到底會向地方法院看守所移交多少名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