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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與複靈》第一十七章 暫時的寧靜
  在這青木原試煉的短短一天,胡紹輝經歷了太多。

  以至於在試煉最後,當直升機從天而降將他們送至森林邊沿的旅館時,他已經精疲力盡,昏昏睡去。

  第二天醒來時,他卻發現自己躺在家中的床上,這一切仿若夢境。

  回想起來,青木原中的危險情景似乎歷歷在目。燃蜻蜓、冰蛇、血熊、樽柏、九尾狐、鋪天蓋地的大火……自己能存活下來,真是個奇跡。

  胡紹輝摸了摸自己曾重度燒傷的後背,現在卻沒有留下任何疤痕。SPA的醫生說這得益於他強大的自愈力,但他卻納悶了:小時候摔個跤都要養半個月,現在自愈力卻強得像是超人?

  他從床上站起,在家中來回巡視。

  除了父母不在,家中的一切原樣擺置著。

  他望向客廳間的低矮木凳,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媽媽坐在上面,手拿菜篩,一點點剝黃豆、擇青菜,可現在那裡空空蕩蕩的。

  印象裡,爸爸會坐在桌旁的那條長椅上,在桌上擺滿花生瓜子,樂呵呵地看電視。可現在電視關閉著,椅子上沒人。

  原來父母在的時候他不知道珍惜,現在不在了,才覺得懷念。

  “打起精神!”胡紹輝雙手拍打自己的臉,起身尋找父親的線索。

  他又一次撥通了警方的電話,可這一次,警方竟然有了他的身份證信息,並且幫他完成了登記。他打印了許多尋人啟事,張貼在大街小巷,希望有人可以給予幫助。但他家住的地方太偏僻,平時家裡也很少與人打交道,唯有一個遠方表叔偶有來往,但他去年就出海經商了。

  胡紹輝的外公外婆和爺爺奶奶去世很早,據說那個年代的農村人活到五十多歲就去世的大有人在。他對於爺爺奶奶的印象,就只有三歲時,爺爺給他削竹竿,他拿著竹竿在爺爺頭上敲,被奶奶笑話說是和尚念經。

  等到父母離開,胡紹輝才陡然發現,自己真的孤身一人了。

  胡紹輝並不害怕孤獨,孤獨是他的養料。可化肥太多,樹苗會焉掉。

  胡紹輝不想焉掉。

  他想讓自己動起來,千萬別停下。

  於是他再次去找隔壁老王問話,卻發現老王已經搬走了。仔細想想,原來李宇軒的手筆存在諸多破綻——老王很可能是受人賄賂才騙胡紹輝說不認識他父母;雖然房產證上的名字被抹除,但根本沒人來回收他的房子。

  可當時的他慌了陣腳,完全沒發現。

  而後他前往之前的廢棄工廠企圖尋求線索,但一無所獲,現場只剩下斷壁殘垣。

  除此之外,胡紹輝還在網上搜查了許多人口失蹤案的訊息,近幾年的失蹤人口越來越多,方式也千奇百怪,一時半會他也理不出頭緒。他還嘗試過在公用的社工庫“人肉”李宇軒,但亦未成功,這個男人就好像從未出現過。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大海撈針。

  接下來的幾天裡,胡紹輝每天都在重複同樣的事情,網上查資料,線下貼尋人啟事。

  有一次夜晚,他冒著雨水貼完布告板,跑過公交站台時,發現一隻瘦小的流浪貓,當他輕聲喚貓時,小貓並沒有走過來,而是向著小巷子緩緩走去,那裡有一隻大貓,帶著三隻小貓,它們緩緩走進陰暗的巷道,消失不見。

  不知為何,胡紹輝忽然就哭了。曾經母親去世時他沒哭,渾身燒傷時他沒哭,最孤獨的夜晚裡他也沒哭。可當他看到流浪貓也有家時,

忽然就哭得稀裡嘩啦,這是他這麽多年頭一次哭那麽大聲。  雨水打濕了他的臉,讓人分不清是淚還是雨。

  這幾天裡唯一令胡紹輝感到高興的事情是,他的好些網友們也自發地為他在網上尋人,為他登錄了幾個尋人軟件。他最好的網友“金翼聖龍”甚至給他寄了一個零食大禮包,雖然他一點都沒吃,但每次看到那手寫貼紙上的凌亂字跡“一切都會變好的”,他就忍俊不禁。

  除此之外,他還與許語琴、瓊斯加上了QQ好友。三人拉了一個群,名為“追債小組”,說是許語琴監督胡紹輝償還欠給瓊斯3500元。話雖如此,但更多時候,只是其余兩人在白嫖瓊斯所掌握的各類學院信息。再後來,群聊則變成了尋人群,許語琴和瓊斯一旦發現失蹤人口有關的新聞,亦或者最新的尋人方式,就將其發到群中。他們也在盡力幫胡紹輝。

  胡紹輝把這份好默默記在心中,日後必定報答。

  一周很快就過去,明天就是SPA的入學日了。

  這些天胡紹輝有三大收獲:

  其一是他終於對蘇瑤放下了執念。曾經因為退縮而沒有向蘇瑤表白,但他現在覺得如果再不表白以後可能沒機會了。於是當他寫了洋洋灑灑幾千字的作文後,最終只是在QQ上問了蘇瑤一句“我喜歡你,你能給我個機會嗎?”蘇瑤委婉地拒絕了他,說她一直以來都當胡邵輝是朋友,還說她倆其實並不合適。雖然被拒絕,但胡紹輝卻感覺輕松了很多,即使他早就猜到結果,但他就是死腦筋,必須要拿到答案才肯罷休。

  其二是他對自己的身體有了更全面的認知,為此他做了不少實驗。例如用水果刀劃破自己的胳膊,或者以頭撞牆,一般在十秒內就會結痂,十分鍾後便會脫落,不留疤痕。這種恐怖的自愈力他自己都害怕,該不會變異成金剛狼了吧?硬要說的話,可能是李宇軒殺死自己母親之後, 自己的某種潛能被激發了。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他求之不得的助力。

  其三是他發現了許多複靈在古籍中早有記載。例如天狗就出自於《山海經》,按照描述最為相似的應該是黑犬“禍鬥”。九尾狐的記載更是多如牛毛。至於殺死自己母親的那頭蠻牛,應該是“蜚”獸。《東山經·東次四經》有言:“有獸焉,其狀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則竭,行草則死,見則天下大疫。”

  這描述與胡紹輝看見的蠻牛如出一轍。赤紅豎瞳、青蛇長尾,毒性強烈,殺人傳疫於止息之間。可一旦涉及神話,所有的分析都變得玄幻起來,仿佛隔著層層迷霧,讓人分不清事實。

  當他找不到方向時,就會端起小板凳,靜靜地坐在後院的榕樹下,聽風吹樹葉的聲音。

  當夕陽的余輝拂過他的臉龐,當覓食的麻雀站在他的肩頭,他的心就會自然的寧靜下來。

  但他明白這寧靜是暫時的,因為他心中有一團火在燃燒。

  當他思考越多,這團火便燒得越旺,越猛,仿佛要焚盡整個世界。

  明天,他將以優等生的身份加入SPA,進入全球最強大最隱蔽的保衛組織。

  他將獲得最好的師資,進而平步青雲地成長。

  他將經歷最艱苦的磨礪,挖掘出自身強大的力量。

  他將用血汗鑄造羅盤,借死亡尋找方向。

  到那時候,他將用刀劍刺穿李宇軒的心臟,用實力聆聽他痛苦的懺悔,告誡他:

  莫欺少年,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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