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種提供全球一流教育資源的學校，張口就送十萬美元，目標是維護世界和平的邀請函，胡紹輝第一反應就是——詐騙。

　　可好巧不巧，學姐剛說完複靈管理局，就收到了一封它的來信。正因如此，他才有些猶豫，發了一句“真的假的?”

　　沒想到對方立刻回復了:“真的，騙你是小狗。”

　　胡紹輝心裡吐槽自己又不是小屁孩，還玩這種把戲?

　　“是真的，別玩了。”學姐看到短信後，解釋道:“這就是複靈管理局的邀請函。我也在這裡工作，也只有複靈管理局才能提供你想要的資源。”

　　胡紹輝忽然想起來，學姐經常翹課，如果將她與某個暗地裡的組織聯系在一起，似乎一切都合理起來！

　　“可……沒有什麽隱藏條件吧?我感覺這像是個陷阱，專門誘導我這種嗷嗷待哺的小獸。”胡紹輝有些憂心地看著手機。

　　學姐忽然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微風吹拂著她額頭的劉海，銀質的十字架耳墜也輕輕搖晃。

　　“你還有什麽可失去的嗎?”

　　當學姐問完，胡紹輝沉默了。

　　的確，他失去了父母、房屋、財產，甚至失去了身份。除了自己，他已經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

　　有時命運就是如此，它從未給你選擇的余地。

　　“我同意。”胡紹輝回發了短信。

　　在胡紹輝發送短信的那一刻，他感覺心裡空空的。隱約的惆悵中帶著一絲期冀。就好像無處可歸的流浪漢簽了一份賣身契，隻為能看到明日的曙光。又像是初入木籠的飛鳥，好奇自己的新家會有什麽樣的陳設。

　　他將手伸入口袋，掏出了那張全家福，默默凝視著。

　　他下意識讀出了家人背後的春聯:

　　“闔家歡樂迎富貴，滿堂歡喜永平安……”

　　學姐遞給他一個新手機，蹙眉說道:“既然你已經接受了邀請，那我祝你好運。想進入SPA，必須通過試煉，今年的試煉比之前都要危險。這是SPA提供的新手機，原來的那個扔了吧。”

　　“至於這個，”學姐往胡紹輝手裡塞了一張飛機票，“SPA早就知道你會加入了，這份飛機票是提前為你準備的。你的下一站是日本——青木原。”

　　聽到這個名字，胡紹輝忽然想起來。

　　他曾在刷短視頻時看到過:青木原樹海，日本著名的“自殺森林”，每年都有兩百多人於此自殺，堪稱“死亡之森”。

　　為什麽要去那種地方呀?

　　“哦對了，”學姐微笑著遞給胡紹輝一份死亡保證書，用天真的口吻說:“這份保證書和保險也簽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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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青在江邊的一處白塔前停了下來。大黃順著他的脊梁來到尾巴上，最終跳回地面，繞著一棵蘋果樹轉圈。

　　“就是這裡了。”

　　耀青用龍爪在蘋果樹下挖掘，潮濕的土壤出現一個空洞，挖到大約半米的時候，一顆錚亮的金屬膠囊赫然現於眼前。

　　這是曾經艾瑞克與耀青一起埋起來的時間膠囊。

　　其實耀青在觀察胡紹輝時，看到胡紹輝挖出時間膠囊，他就忽然想起來，自己曾經與艾瑞克也有埋藏過時間膠囊。但為何在此之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膠囊的表面刻著時間:2019年6月13日。

　　這個時間……耀青回憶起來，是艾瑞克臨死前的兩個月。

　　曾經的場面歷歷在目。

　　艾瑞克身穿白色病號袍，僵直地躺在病床上，往日裡小麥色的短發早已消失不見，碧藍的眸子裡透出淡淡的憂傷。那天他回光返照似的精神抖擻，要和耀青去埋下自己最珍貴的回憶，就在那顆蘋果樹下。

　　耀青打開時間膠囊，裡面是一塊懷表和一本手寫的日記本。

　　懷表撥開，裡面是耀青和艾瑞克的合照。艾瑞克趴在耀青頭上，雙手伸直，比出兩個“耶”的剪刀手，臉上笑得燦爛，露出了缺失的大門牙。而耀青則苦著臉，愣愣地盯著攝像頭。

　　看到這張照片，耀青有些想笑。畢竟龍是最不適合拍正臉的，唯有側臉才能展示那種霸氣的美。正臉看起來如同鐵憨憨。

　　這懷表是艾瑞克送他的禮物，當時耀青一臉嫌棄地說:“龍是不能戴懷表的。體型一旦變化，繩子就斷了。”但他卻默默珍藏著這塊懷表，直到埋進時間膠囊裡。

　　至於日記本……

　　耀青緩緩翻開那本塵封的日記。

　　破碎的、迷蒙的記憶仿佛在一瞬間，回到他的腦海。那無數的歡聲笑語，他怎麽會忘了呢?等到想起時，才會黯然神傷。

　　扉頁寫著一句話:“我知道，或許只有耀青你才能打開這本日記了，我們當初約好五年後才取出來看，不過現在應該還沒到五年吧?等你看到這本日記，我可能已經不在了，不過不要哭哦，你說過，龍從來不會哭。耀青要每天開開心心的！”

　　那些沉睡的記憶一點點浮出水面。

　　“1月14日，晴。今天挪威的雪下得很大，差點把我們埋在旅館裡。還好耀青穿越雪地救我出去，晚上還看到了北極光。這麽多年，終於實現了心願，很開心。”

　　艾瑞克的心願是看一次北極光，能夠幫他實現心願，耀青也開心地晃起了尾巴。

　　“2月23日，雨。今天夜裡和耀青去吃海鮮自助，耀青竟然偷偷隱形吃掉了所有的活魚蝦，嚇得老板把顧客全轟了出去。臨走前，耀青還偷了一把花椒，有那麽好吃嗎?”

　　花椒?我從來不吃這個的。

　　“2月26日，陰。今天生病了睡不著，耀青就在床邊陪著我。等我半夜醒來時，他居然用龍嘴含著我的手。原來龍也會吃手手呀?真像個小孩子呢~太可愛了吧！”

　　看到這裡，耀青噗呲笑了出來。

　　那天晚上，明明是艾瑞克睡不著說想要人陪，耀青說我就不在你身邊嗎?艾瑞克說你就不能湊近點嗎?耀青湊近了些，艾瑞克又說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嗎?耀青實在不知道怎麽安慰人類，於是含住了他的手，惹得他哈哈大笑。夜裡，艾瑞克做噩夢了，局促不安地翻騰著，當耀青咬住他的手時，艾瑞克逐漸平息下來。

　　他只是為了安定艾瑞克才咬住他的手的，才不是什麽“吃手手”！

　　耀青翻看著過去的點點滴滴，他與艾瑞克的關系比他自己想象中還要深切，當無數細節匯聚成面，他心中的那股悲慟便如洪水般襲來。

　　他的目光在停在了一頁日記上。

　　“4月19日，晴。今天按照SPA的任務驅逐青木原裡的複靈，本來都要成功了，結果耀青忽然蹦出來嚇我，差點把我嚇死！夜裡還給我講各種鬼故事，拜托，我又不是小孩子， 才不會被嚇到。好吧……確實被嚇到了，畢竟那麽多屍體都在眼前。

　　不過有耀青在，我什麽都不怕。

　　離開的時候，我把從SPA偷來的熒光樹種了下來。據說把想說的話告訴熒光種子，等它長成樹的那天，有緣人經過時，就會聽到聲音。不知道真假，但是我確實留了一些話告訴耀青，或許未來他會知道的吧。”

　　“青木原……熒光樹。”耀青念叨著這兩個詞。

　　看來，得去一趟青木原了。日本的確是個好地方，風景秀麗，還有著多元的文化。耀青的好友“海淼”也棲居於此，也該探望一下他了。至於SPA的管束，耀青可不想理，反正這既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

　　艾瑞克會給我留下什麽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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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了19年第一次登上飛機的胡紹輝，感覺整個人神清氣爽。

　　拿到新手機後，胡紹輝向原來的同學和老師確認了，沒人認識他。而李宇軒也已經轉校，沒有絲毫線索，這堅定了他要加入SPA的決心。

　　他獨自一人坐上前往異國的航班，心中有些忐忑。

　　客機在起飛時忽然震動了一下，乘客們發出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總不會是有巨龍撞上飛機了吧?”胡紹輝開玩笑地說。

　　趴在飛機上，保持隱形的耀青對此也很認同。當然不是撞上去，而是爬上去。

　　“各位乘客，本次航班為定製路線的私人飛機，目的地為——日本青木原。”

　　胡紹輝打起精神，在心底對自己說:

　　出發！青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