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人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吃中飯的時候,阿溪接到皮探長的電話,她每一個神經末梢的細胞都機警起來。
“這不是想著你在這方面比較拿手嗎?算,算,算,如果當時你能看到他說話的表情就好。有條不紊,成竹在胸。說實話,如果他和我隨口胡謅一個點,在那種氛圍中,沒準我可以相信。”
“但他說的那個次主力的事,就足以看出此人有些深度,可以抓住關鍵所在。一般的人通常胡子眉毛一把抓,不分主次,容易造成混淆。”
“好吧。”人一旦形成基本的印象和判斷,就會很難改變,皮探長也概莫能外。他從內心深處對那些玄之又玄的說詞不感興趣。“那你先吃飯吧,我們一會還有個碰頭會。”
阿溪的面前放著一份炒乾絲,外加上清炒的油菜。本來,這完全不是她以下飯為本的飲食風格,但這是工作日,並不是周末,還沒有出去買菜。在過去,無論炒乾絲還是清炒油菜,從來不是阿溪吃飯的首選。她現在已經知道周末要吃點什麽,那就是大補,蓮藕排骨湯,或者是熱乎乎的火鍋,肥牛卷、土豆片、豆皮、蒿子杆外加上火腿腸。
她從來沒有看不起火腿腸的意思,事實上,火腿腸無論放醬油炒還是在火鍋裡都很不錯,適配性十足,其實中午哪怕有點火腿腸也好。吃過飯後,她再次回想到皮探長之前的話,很明顯他們已然達成共識,站在那人的門口徘徊不去的是誰,現在已然呼之欲出。
而其中她真正感興趣的,卻是對方關於“次主力”的判斷。當然,主力,天選之子,天降紫薇,是很少的,說是萬中選一,或是十萬中選一也不為過。能夠成為次主力,已然說明達到相當的水準,即使隨時是以替補的身份出現。
為什麽是次主力?她回想到對方的分析,因為月令上有個比劫的存在。的確,比劫當前,如果先自己一步,合了財官,可不就只能是次主力。所以只有當流年來的財官為自己所合,而不是比劫,這個時候才是自己的。
真是寶貴的機會。她又想到那句老話,有的人一年半載才有一次機會的出現,更多的人十年都不見得會有一個機會。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只要踩到點上,誰能管這只是流年,既然命局中本來就有這個缺失。然而世間萬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
流年得到的,天和地和,也是決定性的。
並不需要很費力,自然而然地,她把注意力轉向那個門口的人。為何駐足?想必在那時聽到一個關鍵詞,頗為貼合當下的心境。
阿溪再次把皮探長的描述從頭到尾細細回憶一遍,“次主力,月令比劫,比劫在官星之上,以及,流年。”到底是哪一個呢?
而且對方終於什麽都沒有算,是手頭緊,還是終於釋然?
阿溪終於意識到,都是算,男人大概率問的是事業、前景,很少有女人會為著事業如此固執,拿不準的時候一定要去問。十之八九,只有感情上的輾轉反覆,才能讓其如此之難以抉擇。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選擇權根本不在對方手裡。
午後的陽光照過來,即使在冬日的十二月初,也好像有了一些暖意。阿溪依稀看到一個影子慢慢地走進。
好像一縷光照進整個屋子,她已經模模糊糊地知道個中滋味。
但動機呢?
阿溪打開那十九種排列組合的名單,把上邊有幾個人打了個著重號。
下午,喝了一杯法國香草,皮探長又打開記事本,開始思考,但此時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原來是阿溪,她很少在上班的時候打電話,自從沒有工作以來,工作日不打擾他人是很好的做派。
“怎麽啦?”皮探長不解地問。
“上次樓道裡的第二起事件,大概是什麽情況?”這幾天都沒有聽皮探長提起,雖然顯得不太重要,但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也不能忽略不計。
“哦,好像沒有太多的關聯。一個年輕的女人,在附近上班。似乎和這層樓的其它人沒有往來。單位裡的同事認為她熱愛公益,經常做一些熱心的事。看,如此之年輕,才二十多歲,不知是怎麽回事。”
“是這一帶的治安不太好嗎?”
“也不是,至少幾十年來沒有連著發生過。”皮探長歎氣,“有些事是說不準,不可測的。”
“那是因為到年底了?總得有所圖,或者有個動機。”
“似乎沒有動機。她因為就在附近上班,中午回來吃飯,可能看電梯等的時間長,就走了樓道,然後不知碰上誰。總而言之,時間不相關,性別不相關。沒有任何財物上或其它的損失。”
皮探長搖搖頭,今天中午在食堂裡吃飯的時候,他看到一則新聞,南美洲不知哪個國家的辣椒漲價,這就很蹊蹺。如果雞蛋漲價,還可以解釋為有個原因, 全球的雞蛋禁止出口和進口。辣椒漲價,不能說因為和雞蛋漲價發生在同一時間段,就有著內在聯系。
“也可能是兩起獨立事件。”他想了想,補充說。
“我有個想法。”阿溪決定試一試,她把自己的打算簡單地說給皮探長聽,當然需要對方的配合,不然如果自己冒然地過去詢問,大概率只是不得其門而入。
“可是,為什麽是拿給名單上的女的看,而不是男人?”皮探長還是不能理解,沒有理由排除掉其中的一部分。
“當然,拿給所有牽涉進來的人,都可以。但一方面,精力是寶貴的,現在我認為可以逐步縮小范圍;另一方面,如果每個人都按部就班地問到,容易讓其中的一部分人即時產生防備之心,現在要做到的就是先讓其中的一些人不設防。”
“不可理喻。”皮探長本來想這麽說,但他張了張嘴,還是什麽都沒說。
但阿溪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質疑,“比如,我要徑直問你一個問題,你會不會產生莫名的抵抗心理,或是說是壓力?”
“有時會。”皮探長不置可否。
“如果你是相關方,那就肯定會。”阿溪慢條斯理地說,“但如果是問你旁邊的人一個問題呢?是不是你就會感覺到事不關己,輕松很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要打草驚蛇,或者說曲徑通幽?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皮探長的古文功底是越來越好了,真是個不錯的學院派。
文科出身的阿溪對此很滿意,她輕輕地笑了笑,“沒錯。”